出皇城的时候,陆老侯爷再次碰到了邱姨娘。
对方像是早就料到他此番去见光熹帝的结果,见他满脸颓丧,没觉得多意外,直接问:“老侯爷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陆老侯爷还没从先前大殿上的那一幕回过神来,“秘旨被烧毁,等兵器图谱出来投入打造,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不知皇上到时候会不会以谋反大罪处置陆家。”
“那您之前为何不听我劝?”邱姨娘问。
“我以为,皇上他至少能冷静下来斟酌先帝的良苦用心。”
邱姨娘说:“太后比您更了解皇上,您不该不听她的话。”
陆老侯爷何尝不后悔,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是他能控制的。
邱姨娘轻易看穿对方心思,“为今之计,老侯爷须得尽量把兵器图谱找出来,让皇上见到刘氏神兵的厉害以及陆家的忠诚,或许还能扳回一局。”
“兵器图谱肯定要找,可老夫担心两国交战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邱姨娘莞尔,“所以这种时候如果刘氏神兵能派上用场,陆家就立功了,不是么?”
……
陆老侯爷走后,崔公公弯腰把光熹帝之前摔在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
光熹帝负手在大殿内来回踱步,脸色阴沉沉的,明显气得不轻,“这个陆丰,简直胆大包天了,竟敢伪造先帝秘旨来威胁朕!”
崔公公之前只负责从陆老侯爷手里取来递给光熹帝,没看到秘旨上写了什么,不过他觉得陆家没这么大胆子,只是主子正在气头上,崔公公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怕遭了池鱼之殃。
“那什么刘氏神兵,你认为真的存在?”帝王的声音又传来。
崔公公捡拾碎片的动作顿了一顿,斟酌着言辞,“毕竟隔了好几个朝代,奴才也说不准。”
光熹帝冷哼,“若是真有,为何除了陆丰,其他人都没听说过?先帝能告诉他不告诉朕?分明全是他的一家之言!”也就太后这种被儿女私情蒙蔽了双眼的人才会相信他,真当别人都没长脑子么?
崔公公再一次觉得答不上来。
毕竟“秘旨”出现得太过突然,又跟先帝扯上关系,他一个太监,哪敢妄议?
“他觉得朕没了陆家打不赢胜仗,朕这次就偏要灭了西岳给他看,没了陆家,朕的江山不会塌,社稷只会更稳固!”光熹帝信誓旦旦。
——
陆老侯爷回到家,反复琢磨了一个晚上,仍旧找不到四幅画的关键。
形势迫在眉睫,他已经顾不上别的,把大儿子陆平舟叫来,请他帮着参谋参谋,看能否从四幅画上瞧出什么端倪来。
出于好奇,陆平舟问了四幅画的来历以及个中缘由,陆老侯爷没细说,怕陆平舟因为秘旨被毁的事埋怨上光熹帝,只是笼统告诉他,画里面藏有十分罕见而精绝的兵器图谱,一旦找到,将来定能派上大用场。
陆平舟感觉得出他爹没把实话说全,不过也没细问,很快投入对画的研究当中。
父子俩接连看了三天,甚至于陆平舟为了验证“画中画”的可能,故意用茶水湿了画的一个角,都没能让底下显现出什么来。
他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爹,有没有可能那些兵器其实并不在画中,画只是噱头,而真正的关键在于四幅画的名字?”
陆老侯爷此前不是没想到过,可是,“十方涯,百寸心,千丈雪,万里春,这四个名字能说明什么?”
陆平舟猜测,“没准,是方位指示。”
陆老侯爷示意他,“你再接着分析。”
陆平舟摇头,“孩儿对这几幅画不太熟悉,一时半刻还理不出头绪。”
……
隔天休沐,陆老侯爷单独约了宋巍去酒楼吃饭,期间把自己带来的四幅画拿出来。
宋巍知道的比陆平舟多,陆老侯爷对这个徒弟就没再隐瞒,直接把先帝之托以及刘氏家族与柳先生的关系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宋巍之前自己推断了黑风山的首领,也就是何玉梅的男人是柳先生后人,但他没想到柳先生和晋朝的刘氏家族竟然还有这种关系。
震惊之余,他仔细分析了一下。
最终得出的结论跟陆平舟一样:画中藏不下那么精密的图谱,图谱一定还在别的地方,关键位置,还得看画名。
谈到这里,宋巍想到当初黑风山上的那伙土匪。
难怪何玉梅临死前会说一旦杀了她手底下的兄弟,光熹帝都得后悔,如今看来,那帮人是知道画中秘密的,恐怕不止熟知兵器图谱,还会打造真正的刘氏神兵。
“徒儿你好好帮为师琢磨琢磨,看能否尽快将图谱找出来。”
听到陆老侯爷的话,宋巍回过神,“师父有没有想过柳先生的墓穴?”
陆老侯爷觉得不太可能,“柳先生葬的是土墓而非陵墓,别说没有任何地方记载他下葬的地点,就算有记载,至今几百年过去,怎么可能还找得到?”
宋巍说:“既然祖上是设计机关兵器出身,那么我想他的墓一定不会简单,当初守在宁州黑风山那伙人就是柳先生的后人,土匪被剿之后,那座山被封了,师父若是想寻求更多的答案,不妨亲自前往一探。”
没有别的办法,陆老侯爷只能听从徒弟的意见,回去后收拾东西,出京前往宁州。
——
怕林潇月受不住流产的打击想不开,温婉接连半个月都往他们家跑。
苏家下人已经习惯了宋夫人每天准时来,总会提前备好她爱喝的茶和甜点。
休息这么些日子,林潇月已经下床走动。
见到温婉,她笑笑,“来了?”
温婉见她正坐在桌前剪窗花纸,眉头深皱,“你怎么起来了?”
“成天躺着要人伺候,我都快不会走路了。”林潇月不满地嘟囔,“再说了,又不是坐月子,怎么就不能下床?”
“你跟别人那能一样吗?”温婉瞅着她,“你这情况,我瞧着比坐月子都要严重。”
温婉一把夺过她手中剪刀,“别剪了,待会儿不小心扎在手腕上,那就真是在作死。”
剪刀被夺走,林潇月也不着恼,回头看着她,“那你说,我要什么时候才能下地走动?”
“起码等你恢复了全部的精气神。”
“早就恢复了,不信你看。”林潇月一面说,一面站起来在她跟前转了一圈。
温婉只看到她的腰肢比以往纤细了不少。
哪怕隔着厚厚的衣物,她也能想象出林潇月瘦巴巴的身躯。
重新坐下来,林潇月好奇地望向温婉:“你上次跟我说康定伯府的五小姐是你侄女儿,确定了没?”
温婉点点头,“确定了,她就是我失踪快一年的侄女。”
“你们把她给接回去了?”
“那倒没有。”温婉摇摇头,“她似乎是出意外没了记忆,不记得我们这些家人,我跟相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暂时不把人认回来,看她往后能不能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林潇月急了:“你们打算就这么干等着她恢复啊?万一一辈子都恢复不了呢?”
“那我能怎么办?”温婉也很无奈,“难不成冲到康定伯府把人抢回来请大夫给她看?”
“抢倒不至于,你总得想法子接近接近她吧,多在她跟前露个脸,没准那丫头觉得你眼熟,哪天突然就记起来了呢?”
“我跟康定伯夫人不熟。”温婉说:“要想套近乎,恐怕还得通过你这位众人都想巴结的都督夫人。”
林潇月忽然挑了眉,“你这会儿想起我来了?”
“你就说帮不帮吧?”温婉看着她。
“帮,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不帮吗?”林潇月话锋一转,“不过你刚刚可是说了,我不能下地走动,一个虚弱到成天躺在床上等人伺候的小妇人,要怎么跨出门槛帮你靠近亲侄女?”
温婉当然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而随意拿别人的身子开玩笑,坚定不移地道:“那就等你彻底恢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