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匣子里放着的,并非普通书籍,而是多少人费尽心思花大价钱都没办法弄到手的孤本、珍本和绝本。
莫说千金,便是万金也求不到。
就连唐远自己,都被匣子里的这几本书给震撼到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看向宋巍,“宋大人,这些书真是送给内子的?”
宋巍莞尔,“当初因为没搜罗齐全,徐家姑娘出嫁时我们随的礼简单了些,如今补上,不算晚吧?”
“可这也……太贵重了。”
唐远出身书香门第,他比谁都懂这些书的价值,甚至于其中有两本,他曾经还花了不少人力财力去搜寻,然而最终一无所获。
万万没想到,这次来宋家赴宴竟然见到了,不仅见到,主人家还白送给他,哦不,是送给徐氏。
虽然宋巍说了这几本书是温婉托他搜罗来送给徐嘉的,但不少人心知肚明,匣子里的东西,恐怕都是宋巍自己的藏品,之所以要假借他夫人的名头,自然是为了避嫌。
“唐家二奶奶也太幸运了。”有人捶胸顿足,“这些孤本,每一本可都是无价之宝啊!”
光是有一本,就足够让家族小有名气,更何况,匣子里足足有五本。
这得是多大的交情,多大的脸面,才能让宋司丞出手如此的慷慨大方啊?
先是机关兽,后又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孤本绝本。
简直让人嫉妒到发狂!
其实这些书不单单是宋巍一个人的藏品,他只有两本,剩下的都是从光熹帝手里诓来的。
这次为了给徐嘉做脸,宋巍算是下了血本,当然不是白给,他想借此换小妹在将军府过得舒坦。
徐恕不是全然不通文墨之人,他以前在国子监念书的时候就听说过一些已经失传的孤本绝本,当下见着,被宋巍震得不轻。
趁着宾客们冷水下油锅似的炸开来,他伸手挡着嘴问宋巍,“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真想好了要送给我妹妹?”
又道:“既然只是做脸,你给一两本就差不多了,一下子送这么多,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宋巍低声回:“你不知道这些孤本对唐老爷子的诱惑力有多大,他一旦听说了今日之事,必定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唐家水不浅,徐姑娘要想安然无恙,就必须有老爷子的庇护,否则……”
否则她斗不过外庄上那位。
说来也凑巧,宋巍是无意中发现唐远和他那位嫂子关系不一般的。
虽然他不清楚个中细节,不过凭他的脑子,很多事稍微一串联,不难推测个七七八八,如此一来,唐远当初主动求娶徐家姑娘的用意就很值得推敲了。
徐恕没听懂,追问他,“你什么意思?”
宋巍道:“唐氏一族人丁兴旺,后宅不似你们家那般干净,多个人庇护她不是更好?”
“这倒是。”徐恕赞同地点点头,“今日这事,算哥们儿欠你一人情,往后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我一定在所不辞。”
“没别的要求。”宋巍浅呷一口酒,“让我妹妹少操些心。”
“得嘞,小的遵旨。”徐恕笑开来。
宋巍淡淡看他,“别只是嘴上说说。”
“那我总不能够骗您吧?”徐恕挑眉,“您是我舅兄,您的话就是圣旨。”
……
宋巍亲赠孤本,徐嘉算是在宋府满月宴上彻底出了名。
散席的时候,宋巍说到做到,吩咐人把那只机关兽打包好让唐远带走。
除了致谢,唐远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上辈子并没有这么一出,此时尚在另一边用席的徐嘉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多少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与唐远汇合时才听他说起,她吃惊了好一阵,又亲自去宋巍跟前道了一回谢。
之后没多久,三人离开宋府,唐咏得了机关兽,心满意足,上车后难得的没再作妖。
徐嘉小心翼翼地抱着匣子靠在侧壁上浅眠。
心绪最不安的当属唐远。
他以前只知道宋巍是将军府的舅爷,从来不知道宋夫人和徐氏的关系竟然好到这般地步,别的不提,光是今日这几本书,就足以让徐氏名声大噪。
说不定老爷子听到风声还会特地赶回来。
前有夫人提携,后有老爷子庇护,徐氏在这个家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稳。
想到此,唐远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无力感。
他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当初明明只是为了应付他娘,所以不得不答应娶妻,也是为了给清雨铺路。
可现在,他原本计划中的傀儡正妻越活越鲜明越活越有个性,仿佛木偶有了灵魂,完全不受他控制。
各怀心思的二人一路上谁也没说话,直到回了唐府。
把机关兽打开来给唐咏自己玩着,唐远按照承诺,找了几个下人把他的东西搬到芝兰院。
徐嘉从净室沐浴回来,就见唐远指挥着小厮安置书案。
看样子,他是真打算搬回来长住了。
徐嘉不着痕迹地皱皱眉,拢了拢身后的湿发,问,“二爷想好了真要搬回来?”
有下人在,唐远不好说什么,等那几人放好书案出去,他才道:“我之前在宋府答应了你的。”
徐嘉:“你这么做,那位知道吗?”
唐远冷漠道,“我履行我的承诺,你也别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这就够了,其他的,无需你操心。”
徐嘉轻笑,“你可以承诺给我子嗣,但我不能干涉你心里有旁人,若是这句话换我对你说,你是否能像我一样坦然接受?”
唐远心头猛地一震,“你说什么?”
徐嘉漫不经心的,“我可以为你生孩子,但我心里有旁人,甚至于,我还可能隔三差五地去会一会他,你能不干涉吗?”
唐远怒指着她,“徐氏,我警告你,最好别做出任何对不住我的事,否则照家规,你该有的下场一样都不会少!”
徐嘉嘴角微翘,“你的那位意中人呢?”
“什么?”
“你让我守妇德,那么她呢?她是否遵守女诫家规?是否为完璧之身?是否对你三从四德?如若不是,那这样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你怎么敢要?如若是,你又为何不敢把她纳进门?”
闻言,唐远俊逸的面上唰一下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