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次救命之恩,陆平舟对她动了情,说好了回京就准备三媒六聘将她娶进门的,结果刚回京就被迫当了半路新郎,为了家族,他不得不娶了苏仪。
之后他让人去益州把她接来,因为不想让她给苏氏执妾礼,便没让她入府,购置了一处宅子养在外面。
她心里有他,其实对于名分没那么看中,也曾说自己愿意入府做小,他却怎么都不肯。
直到苏氏诞下一对孽种,陆平舟把孩子掉包之后才想办法让她入府来当奶娘。
奶娘在府中有些地位,不至于成天对着苏氏点头哈腰,稍微不如意还得受她责难。
陆平舟也算是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把外室和外室的孩子接来养在身边。
苏陆两家的联姻乃太后亲赐,陆平舟休不了苏氏,又不想她无名无分,最终只能把她抬上来,当了正儿八经的姨娘,半个主子。
老太太听完这些话,陷入了沉默。
文姨娘不用看也知道老太太心情很糟糕,她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往下说。
小柳氏一阵阵唏嘘,同时又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
一个文姨娘,在陆平舟大婚之前就与他两情相悦。
一个苏姨娘,也是在自己入府之前就跟陆晏彬恩爱不疑,自己这个正室的到来反而成了毁人姻缘的那根大棒。
正如同陆平舟不待见苏氏,陆晏彬也不待见自己。
虽然自己入府这几年兢兢业业,每日操持上下各种琐事,自认为没做过一件丧良心的事,没贪墨过半文钱,可最终还是落得个跟婆母一样的下场。
“你们一个个,捂得可真够严实的。”老太太语气不善,“倘若不是苏姨娘出了事,是不是打算瞒着我和老太爷一辈子?”
文姨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有事情都是陆平舟安排的,也是陆平舟封锁的所有消息,孩子掉包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即便是亲生儿子,陆平舟作为男人,只怕也难以把自己被正妻戴了绿帽子这种事大喇喇的告诉爹娘。
——
陆平舟没有把苏仪带去别处,而是让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仪面如死灰,到了现在,她连为自己求情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陆平舟扫了眼院内,见到大丫鬟秋燕,吩咐她:“帮夫人收拾去宿州的东西。”
秋燕错愕地瞪大眼,“爷,不是明年才走吗?”
陆平舟湛黑的视线投过来,秋燕当即打了个寒颤,“奴婢这就去收拾。”
苏仪呆呆坐在交椅上,看着站在门口的陆平舟,嘴角溢出一抹苦涩,随即便湿了眼眶。
这一刻,她是实实在在的难过,“倘若当初我没有念着二爷,没有背叛你,而是尽好自己的本分当陆家的贤妻良母,你会不会对我有所改观?”
陆平舟听着这话,只觉得可笑,“能安分守己当个贤妻良母,你就不是苏仪了。”
男人冷心绝情的回答,摧垮了她最后一点希望,热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忍不住哭出声,“爷,我真的好后悔,如果可以重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平舟已经走远。
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人,冷风从窗口灌入,愈发显得屋内萧索而寂寥。
苏仪身子半软,眼神涣散,像是被吸食了三魂六魄。
秋燕带着几个婆子,傍晚之前就把该收拾都收拾好了。
苏仪即将因为“身染顽疾”而被送往宿州,照理,身边不能没有下人跟着。
秋燕和秋云是苏仪跟前的得力大丫鬟,直接被选中。
听到消息的时候,二人感觉天都塌了。
作为一等丫鬟,享受惯了府上的锦衣玉食,谁会乐意去宿州吃苦?
秋燕当即哭出声,“我不去宿州,我不去,呜呜呜......犯了错的是夫人,凭什么我们要受牵连?”
秋云看着她,心中亦是酸涩难言。
可她们只是签了死契的丫鬟,卖身契在主子手里,要留用还是发卖,全凭主子一句话,世子爷既然已经发话,哪里是她们这种人说不想去就能不去的?
伸手抹了眼泪,秋云起身去收拾自己的衣物。
秋燕一把拽住她,声音带着哭腔,“你还真想跟着去宿州啊?”
“那不然能怎么着?”秋云神情沮丧。
“我有个办法,就看你够不够胆。”秋燕吸了吸鼻子,看着秋云,“你还记不记得寿宴那日我们俩守在门外听到了什么?”
被秋燕一提醒,秋云霎时想起来夫人和花匠齐海的对话,脸色变了又变,面上惊恐万分,“你......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不想去宿州吗?自然是想法子留下来。”秋燕说着,站了起来,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我们是天生低人一等没错,却不想被个不知廉耻的妇人带累终身,我还想在京城找个正正经经的人家嫁了呢,怎么能去宿州陪她孤独终老?”
秋云被她说得有些动容,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
秋燕道:“咱俩以那件事作为威胁,请求世子爷让我们留下,否则......”否则事情一旦传扬出去,陆家谁都别想好。
秋云有些害怕,“世子爷会任凭咱们摆布吗?”
那可不是个能轻易被人威胁的主儿。
“爷是个大局观很重的人,他不可能不顾全陆家的面子。再说了,哪个男人喜欢被人嘲笑头顶戴了绿帽子?”
秋燕越说越激愤。
——
商量好之后,秋燕和秋云二人去了外院见陆平舟。
陆平舟有些意外这俩丫鬟会来找自己,他放下手中的书,喝了口茶,嗓音淡淡,“何事?”
秋云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脖子往后缩了缩。
秋燕壮着胆子道:“爷,奴婢二人想自请留在府上。”
陆平舟眉梢微抬,“不想去宿州?”
“是。”
“理由?”
秋云早就被陆平舟深邃的一双眸吓得两股战战,她递了个眼色给秋燕,想说还是算了吧,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万一说出来让世子爷感到不悦,到时候她们俩都得玩完。
岂料秋燕完全无视她的眼神,对着陆平舟道:“寿宴那日,奴婢听到了夫人和花匠齐海的对话,知道了一些事。”
她没有直接挑明,只道:“奴婢二人算是府上的老人了,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该说,只要爷同意我二人留下,那些话,我二人便只当从来没听到过。”
她说完,余光悄悄看了陆平舟一眼,见对方面上露出近乎嘲讽的似笑非笑。
秋燕没来由地后背一凉。
秋云直接被吓哭,赶紧跪下来求情,“爷,奴婢二人知错了,我们愿意跟去宿州,只求您别......别......”
“你们要留下也行。”陆平舟勾起唇角,“帮我办妥一件事。”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顿时喜出望外,“爷只管吩咐。”
——
是夜,康平街某条暗巷内,不断有咳嗽声传来。
咳嗽的人正是齐海,他成天混在乞丐堆里,不知从谁身上过了病气,染上时疫。
巷子口站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正是秋燕。
她蹙眉看着缩在墙角的齐海,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害你沦落到这般田地的女人明儿个便要启程前往宿州了,你想不想报仇?”
齐海有气无力地喘咳着,天色太暗,他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却已经根据女子的声音猜到她是谁。
想到她刚才的问话,齐海扯了扯嘴角,“我都这样了,还怎么报仇?”
秋燕弯唇,“报仇不一定要杀人,而杀人不一定要用刀。”
齐海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秋燕挑眉,语气中竟然带了几分阴毒的兴奋,“你们俩曾经不是一对儿吗?明日等她出了京城,我想法子让你们俩再睡一觉,如何?”
齐海浑身一震,随即反应过来秋燕的真正用意,他十分激动,“此言当真?”
秋燕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荡的巷子内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说:“你这个病,传染性很强。”
不等他反应,秋燕已经撂话离开。
她说:“事成之后,你爹娘会得到一大笔银子,足够他们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