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横躺在床上,额头直冒汗,脸上还有些异样的潮红,嘴巴呢喃着不知在说什么,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方瑶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真是烫得吓人。又掀开他皮子看了看,倒是没什么异常。
“就是被吓着了,有些热症而已。开两幅安神退热的药喝下去应该就没事了。”
“真的吗?”方长远还是有些不放心,“刚才我给他敷毛巾,弄了半天,这热症一点都没有退下去,反而还持续上升,把我给担心死了。”
“二叔,别担心。方横是被白天的事情弄得失神有些紊乱,过于紧张害怕才会这样。病是来自心里,光是给他敷毛巾,没有用的,必须得喝药。”
“那喝了药就没事了吗?”
“嗯,应该吧!”方瑶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方长远见她说得不太确定,心里头还是担心得紧。可看方瑶一脸淡漠的样子,又不敢再多问,只得闷头跟着走了出去。
“家里刚好有这种药,我给你拿来。”
方瑶钻进屋子,不一会儿又出来了。手上提了个竹篮,里头放了不少的干药材,她都用纸全部区分开来。哪里是用来治热症的,哪个又是安神的,怎么熬药,熬多少,几个时辰熬一次都交待的清清楚楚。
方长远小心接过篮子,感激道:“瑶儿,谢谢了。”
要不是家里有个现成的大夫,这会儿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也是方瑶不计前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月兰道:“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听到这话,方瑶准备进屋的身子顿了顿,眸底闪过一丝凉凉的东西,尔后似是若无其事的进了屋子。
因为是背对着方长远,方长远倒是没看到方瑶此刻什么眼神,什么表情,但从先前那一脸的漠然,他也知道这句一家人,对她还是对他,都极尽讽刺得很。
待他提着药材进去之后,李月兰才拢了拢快要下滑的外套走了进去,看到方瑶还坐在床头没有躺下去,便知她心中有事。
“瑶儿。”她轻轻唤了声,疑惑地坐了过去,“瑶儿,你是不是对你二叔太冷漠了些?”
方瑶回头看着她,极是不解。她没发现自己那一句“一家人”特别好笑,说得特别不恰当,却只看到她对方长远的冷漠的态度?
“怎么了,怎么样这看着我?”
方瑶无奈的笑了:“娘,咱们跟那边脱离了关系,以后别动不动就说她们跟我们是一家人,这三个字,已经不适合用在我们两家身上了。”
这话落下,李月兰才知道刚才又说错话了。连忙道:“对不起,瑶儿,我一时给忘了。因为咱们跟你二叔平常都亲近得很,突然一下子有些转变不过来,我……”
她小心翼翼的解释,如今她是很怕再伤这个女儿的心。
方瑶摆了摆手,道:“无妨,二叔本就跟婶子和祖母不一样,他待我们是真心好,你一时无法改变这个观念,我可以理解,但往后不能再这样了。二房的麻烦以后会穷之不尽,你要经常把一家人这三个挂在嘴边,会给二房带来一种错觉,认为咱们没跟她们脱离关系,有事没事的就来找咱们,求帮助、挑刺、陷害,咱们又得过回以前的日子了。”
李月兰深知她说得有理,忙点头称是,且保证以后一定注意说话方式。
方瑶也不强求,知道李月兰是这个性子,一下子是改不了的,不过想着就有些心累罢了。
第二日,大房一家子在厨房吃早饭的时候,方长远才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一脸的疲惫,看到她们,哈欠连连地打着招呼。
方瑶看到他两只眼睛都有黑眼圈了,就知道昨夜没怎么睡好。便问了句:“二叔,怎么样,方横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热症退下来了,也不再说梦话,折腾了一晚上,天亮时才沉沉睡去。”他也是到天亮才眯了会儿眼睛,这会儿直犯困。
“热症退了就好,等下午再喝两幅药就差不多没事了。”
方长远点头,看到她们桌上已煮好的白米粥和肉饼,咽了下口口水,道:“今天喝粥啊?”
这话有些答非所问,但大家心里都明白,方长远这是想着从她们这里弄点现成的早饭过去。主要是一晚上未合眼,确实太累,没精力做早饭,而陈菊呢,又是个懒惰的,不愿意动,这才把心思打到了大房的身上。
他这眼神,这语气,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可方瑶却只是淡淡了应了句:“嗯。”就没下文了。
方长远心头讪讪的,若是平常,只要手头上有吃的,老远看到他这个二叔就欢腾起来了,拱手送到他嘴边。今天都这样了,都没接他的话。
想来是真的怨上他们二房这边了。
灰溜溜地转身进了屋子,陈菊看到方长远空手回来,脸一下子就沉了。
“怎么,让你去大房那边匀点早饭过来,她们不愿意么?”
方长远看到陈菊就想到老鼠药一事,没好气道:“你别忘了你对人家做的那些事,人家凭什么给你送吃的?”
“我……”陈菊还不知老鼠药的事被方长远知道了,只当是这次陷害方瑶掉水里这事他连罪到她的头上了,委屈巴巴地道,“你干嘛跟我说话总那么冲,我又得罪你!”
“你没得罪我,但你得罪了大嫂一家……算了,我懒得跟你说,快做早饭去,我饿了!”方长远也是难得来了脾气,把鞋子一脱就躺床上去了。
陈菊不满道:“干嘛让我去做早饭?我也没睡够呢!”
“你还没睡够?”方长远扭头一脸的嫌恶,“昨晚照顾方横熬药喂药的,你可是起都没起一下,睡得比猪还熟。”
就是今早上,还是她第一个醒,催他去大房那边弄早饭的。
陈菊嫁给方长远这么多年,可从没听见方长远跟她过一个句重话,今早却是把她比作成猪,顿时就不干了:“方长远,你什么意思,你常年不在家,偶尔照顾一下儿子,心里头还委屈了是吗?我告诉你,你昨天晚上做的这些活,我经常干,我一年到头不知干过多少次,你就一个晚上,脾气就硬起来了,冲我发火,怎么,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们娘俩么?”
从他这次回来,一连给她看了三天脸色,回回说话都这么冲。她陈菊这事是做得过火了,是有过错。可看了三天的脸色也是够了吧,难不成还要看一辈子不成?
“你还发起脾气来了,你都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有多过份吗?”方长远极度不耐烦的看着她,要不是有曹神婆之事在前,娘就不会关到猪房去。要不是关了猪房,娘也不会这么怨恨方瑶。若不这么怨恨,就不会想着要报复。没有报复,横儿也不会吓着。说来说去,都是陈菊的错。可她倒好,错事一桩一桩的犯,就是没有半点悔改和醒悟,脾气还这么大,真是要把他给气死了。
“我怎么过份了,难道所有的事都赖我一个人吗?”陈菊的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方长远直拧眉看着她,“不赖你赖谁?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动不动就横眉怒目,跟个泼妇似的。”
屋子里一争吵,外面的李月兰等人就发觉了,李月兰放下筷子叹道:“怎的又吵起来了?”
这日子,果然没一天是安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