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局面,林封谨自然是十分小心的,他将手一挥,身边的赤骑中人已经是迅速以三个人一组,抢占制高点去了,有了他们百发百中的弓箭来作为压制,就算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也是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反应,保准村子里面连一只苍蝇也逃不出来。
等到赤骑中人陆续吹出了鸟叫,发出来了一切就位的信号之后,接下来以天狼和野猪为前导,一干人便走入了渡口当中。
这渡口里面可以说是荡漾着一股腐臭的气息,气息的源头便是从地面上干涸的血迹上来的,大量的苍蝇什么的都落在了上面,可是除了血迹之外,却是找不到任何的人,甚至连鸡,鸭,猪,狗之类常见的家畜也是完全消失。
林封谨信步走入到了一处农舍门口,房门是半掩着的,轻轻一碰就开了,门轴发出拉得长长的“吱呀”一声,然后来回的摆着,持续的发出了仿佛惨叫一般的摩擦声。
林封谨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屋子里面虽然是一片凌乱,可是粮食还在,抓一把起来闻闻,无论是粟还是米,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显然是当季的新粮,接下来林封谨又进入到了旁边的厨房里面,发觉地面上有一团潮湿的痕迹,用手一摸,发觉乃是打翻了的菜油。
而随行进来的天狼也是在床下面找到了半串铜钱,一两多的碎银子,这足以说明对方不是为了求财而来的,否则的话,这些粮食,油,还有金银都应该是被劫掠走才对。
林封谨走了出去之后。其余的护卫也是搜索妥当归来了,都是汇报没有发现活人,只有血迹。更要命的是,就连渡口处的渡船居然也是不见了。
不过有道是祸兮福所倚。总算还是出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在淄河渡口当中的房舍里面,发现了大量的粮食,面,并且那小酒店看起来刚刚进了货,有十几坛子酒,还有几百斤熏肉。
而在李屠夫的家里面,还有足足两百来斤的猪油。这些东西加起来的话,都足够商队吃不少时间的了,若是节约着吃的话,甚至十天半个月不在话下,已经是可以解决掉当前的燃眉之急,当然,这些东西野猪都一一试过,确定无毒。
除此之外,渡口外的大量田地里面种的菜蔬也是十分茂盛,满架的青黄瓜脆生生的。沙滩地里的绿皮西瓜也是熟了,大白菜在地里面正旺相.....此时正是这些菜蔬大量出产的时候,并且应该是用淄河水浇灌的。林封谨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一样,让野猪也是尝了尝,确定里面无毒。所以至少补给危机暂时可以说是解除了。
此时林封谨看看天色,发觉居然又是一层一层的雨云密布阴沉了起来,只怕又要下雨,便让人回去回报,就说是这淄河渡口当中虽然有些蹊跷,不过看起来总是要比在外面好一些,目前也只能勉强先住进来再说。至少这里不缺吃的。
于是很快的,林家的车队便是鱼贯而入。驶入到了这淄河镇当中。旁边的护卫什么的见到了这仿佛是鬼镇一般的地方,脸色都是不大好。看得出来心中也是十分的压抑,很多人都是皱着眉头,一句话都不说,这还算是林家平时乃是以军法来操练这些家丁护卫,可以说是训练有素的了。
而其余随同前来的几家的护卫表现得更是不堪,甚至都有人大声叫嚷着,说是这次出门撞了邪,要掉头返回去的,各家的掌柜陪着笑脸再三说好话,许诺双倍的脚钱,却都是拦都拦不住---------这种做法其实是镖行的大忌,乃一旦传扬出去的话,非但是半途逃走的人多半没办法在这里立足了,甚至就连镖行的名字都要被重创。只是这些人生死当前,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过,那几个闹着要走的护卫和镖师刚刚打算出门,冷不防又忽然僵在了原地,那两条腿似乎灌铅了似的,完全挪都挪不动了。却是听到这时候林家商队的毕大管事冷笑着道:
“让他们走好了,我看这些王八犊子离了大队能有什么好下场?我们的趟子手陈家兄弟都足足有武举人的手段,还不是昏迷不醒折在了半道上,若不是被人救回来,现在尸首只怕都生了蛆,有人鬼迷心窍了赶着要去投胎,你们拦什么拦?”
毕大管事却是对着其余的几家的掌柜这么说的,连眼皮都没夹那几个混账行子一下,却是将这几个人说得心里面打起了鼓来,讪讪的笑了几下,却是重新回到了商队里面。
这时候,林封谨带着人转了回来,他此时已经将淄河渡口的地理地势几乎是完全摸清楚了,因此并没有选择院落最大的李屠夫家,而是吆喝着商队来到了那一处客栈处扎营。将牲口赶进了客栈的牲口棚里面,容纳不下的就打开客栈里面的柴房,杂物房,临时弄成畜栏。
客栈里面安置不下商队里面所有的人,便围着客栈搭露宿的帐篷,然后再将大车围在了帐篷外面,这样一布置之后,众人立即发觉出来了这样做的妙处:客栈周围的地势空旷,防守起来方便得多,更重要的是,客栈里头有一口水井,作为安全的水源也能够保护妥当。
借着这个功夫,林封谨又马上分派了十个人出去,这十个人都是他身边的赤骑中人,从草原上来的他们精通放牧,这些人便是要负责将商队这大大小小的数百头牲口带出去放牧一下,趁着雨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赶快让这些牛马吃些地里面青料养养膘,而附近虽然草不多,但是菜蔬什么的数量还是不少的。
林封谨估计这淄河渡当中居住的人都是凶多吉少了,田地里面的庄稼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毫无意义,还不如拿一部分来喂喂牲口,就算是有人回来了,大不了也就是赔钱的事情。
接下来林封谨又派了几十个习惯做农活,手脚麻利的人出去。这些人的目的地也是去外面的田里面,不过不是去喂牲口了,而是尽可能的带一些耐保存的蔬菜瓜果回来。便是西瓜番茄黄瓜之类的东西,哪怕放个十来天坏不了。并且还能保持很好的口味。
很快的,那该死的雨又落了下来,依然带着血腥和腐败的淡淡气味,好在这雨下得并不是很突兀,所以出去放牧的牛马好歹也是痛痛快快的吃了一肚子的青草,并且五十名林家护卫都是壮小伙子,一个人扛四五个西瓜脚下依然生风,来回跑了几趟后。新鲜的蔬菜瓜果也是堆了满满的一屋子。
接下来的这顿午饭,林封谨也是特地嘱咐了掌勺的大师傅要拿点手艺出来,尽量做得丰盛一点,同时允许大伙儿喝些酒,补一补瞌睡,此时队伍士气低落,大吃一顿有助于恢复军心。
同时,在酒足饭饱之后,林封谨也是借毕大管事的嘴巴说了几件事,
第一。告诉大家这里是山魈作祟,大伙儿只要聚集在一起,有着獒犬预警。大家伙提高警惕,山魈便是无可奈何。
第二,这淄河渡的上下游也都有村子,多有渔船和货船,待会儿就会有人出发去上下游借船,运气好的话,今天就能走。
第三,根据确切的消息(其实就是捏造的),村民是被骚扰得不堪其烦。所以去县城求援了,同时也是将船划走避免山魈追击。
其实这三件事里面有很多漏洞。比如死在了村子前头的那两具尸体怎么说?就算是被山魈暗算,为什么都不帮忙收尸?
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只需要从上位者口中得到一个答案而已,至于这答案到底是真是假,却很少会有人真正去推敲,对于林封谨来说,有八成的人相信便已经足够,士气也是差不多恢复了正常。
等到吃了饭以后,毕大管事找到了林封谨,有些担忧的道:
“公子,这雨水分明是来得蹊跷,搞不好是追着我们来的,我在二十年前也是遇到过类似的怪事,行走在蜀中的时候,有一个村庄方圆五里之内,一直都是亢旱不雨,整整持续了两年,最后才知道,原来是这里出了一头僵尸不停的吸取地脉当中的阴气,因此导致地脉改变,出现亢旱,这就完全是风水方面的问题了。”
“风水方面的问题?”林封谨听毕大管事这么一说,忽然眼前一亮,发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又想到了那一只类似于苏我使者的甲虫,这甲虫虽然看起来比苏我使者弱小得多,可是在很多方面,都是与苏我使者类似,并且比苏我使者强的居然可以在中原大地上生长.......
“对了,我在邺都的时候也是收到了信息。”林封谨又想起来了一件事:“东海联军似有异动,大量的开始抓捕中原的居民,看起来应该是有阴谋在其中,搞不好是拿俘虏来进行血祭.......”
此时林封谨越想越是觉得各方面的线索都开始汇聚到了一起:
“对了,这淄河虽然不算太宽阔,但是水流相对来说都是有些湍急,因此泥沙留不下来,所以淄河的河水一直都是颇深的,可以通航很大的船只,而淄河的出海口距离这里也就是三四百里而已........莫非,这些倒霉的淄河渡口的村民,竟然是遭了东海联军沿河深入到内地先遣队的毒手?”
仔细的进行了一番思索之后,林封谨觉得自己应该重视起来目前的这个问题了。只是目前他是处于东夏国当中,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并且连一个当地人都找不到,外面还不停的下雨,并且还有未知的麻烦和凶险隐藏在了黑暗当中,这委实给人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
这时候,水娥忽然对林封谨传声道:
“主人,很显然,有人在幕后针对我们,这针对的办法并且很是干脆直接,这滂沱大雨就一直追着我们下,并且雨水里面带着腐烂和血腥的气息。能够污染周围的环境,令我们疲于奔命,尽管这手段看起来是毫无破绽。但是那老头子的一句话就点醒了我。”
林封谨奇道:
“什么话?”
水娥认真的道:
“像是这样长时间改变天气状况,使得某个地方长期降雨的情况。绝对不是人力可以弄出来的,便是娲蛇神这样强大的生物,也是顶多短时间的改变一下天气,不可能说呼风唤雨的时间,长达半天。所以,刚刚那个毕大管事所说的,这一定是风水方面的原因这句话说得一点儿都不错。任对方千变万化,怎么隐匿。我们只要抓住了这一点,对方就是无所遁形。”
林封谨苦笑道:
”问题就在这里了,我对于风水之道真的是一窍不通啊!并且更重要的是,陈家兄弟被伏击的那一处山谷岔道露出来的破绽未免也太多了,从很多蛛丝马迹上来看,搞不好多半是个陷阱,若是贸然追上去的话,说不定还要被人反伏击呢!这时候我也真是觉得千头万绪一时间都是涌了上来,真的很难找到线索。”
水娥此时却是轻笑一声道:
“那可未必哦,风水之道看起来相当复杂。说的十分的神奇,其实却还是从一些山川地理的常识里面演变过来的,然后慢慢的由小处见大处。由简单演绎成繁复,可以这么说,风水学的基础,那就是面南背北四个字而已”
“在远古的时候,人们渐渐就发觉住在面南背北的房屋有不少的好处,首先就是朝阳,这样的话,居住的屋子就不会潮湿,人的身体也会健康。另外的一个好处,就是避开寒冷的北风正面吹拂。正是因为这样的好处,才有人开始思考风水方面的关系。所以,说风水学都是从面南背北的这四个简单字里面发展出来的一点儿都不为过。”
“就历史上来说,面南背北甚至都可以延伸出很多王朝的兴衰出来,面朝南方,背对北方的战斗,往往胜利的较多,因此都有龙气居北方的说法.......”
林封谨听了水娥的话,忽然举起了手让水娥先等等,自己要好好想想,因为林封谨的脑海里面一下子就闪现出来了一段前世的回忆,水娥的说法他已经是听明白了,风水之道,听起来复杂,其实也是从很简单的东西发展来的。
就仿佛是数学千变万化,其最初的奠基来历,还是1+1=2。
近代的物理学如此宏伟驳杂,包罗万象,起源却无非是那个从书上掉落下来的苹果。
计算机发展得如火如荼,但是其根基呢?就是0和1的二进制。
而水娥说的龙气居北方五个字,林封谨则是一下子想起来了看到了一段资料,便是说面南背北虽然这四个字虽然简单,并且是小道,其实中华五千年的王朝更迭,都是沿袭了这个铁律。
从秦朝开始,就没有一个朝代是南方征服北方的,汉朝末期三国混战,最后是北方的魏国一统中原,接下来的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明,甚至靖难之役,还有清,甚至定都南京的国军vs定都西北延安的八路,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从北打到南!!
甚至所有南方的起义,方腊,杨幺,太平天国,全部失败!甚至说红军都是一直万里长征到了北方的延安才稳定下来,最后南下攻陷南京。
从北打到南,那就符合面南背北这四个字,顺应风水,从南打到北,那就是面北背南,逆天行事,必败无疑!
想到了这些以后,林封谨也是明白了水娥话中的深意--------那就已经是包含了破解目前这个迷局的关键!因此,他慢慢的道: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就我们目前的情况来说,尽管是十分诡秘复杂难测,但是从根子上来说,几乎是脱离不开关键性的一点,那便应该是此地的山川龙脉多半出现了问题!”
水娥立即赞许的道:
“不错,正是这样,所谓风水当中的吉地,吉穴,凶地,恶穴等等,其实都是和山川之间的灵气,灵脉的多少有关,吉地,吉穴多的地方,灵气就充裕,凶地,恶穴多,那么灵气就稀少甚至没有,而灵气灵脉高度的凝聚聚集以后,就是龙脉!龙脉被人供奉景仰以后有灵,便是龙脉土灵,就是俗话所说的山神,土地。”
“此地异变的根子在于山川龙气上,而主人你身具大量的龙气,只要打开封印,尝试朝着地下注入少量的龙气,便能吸引当地的灵气前来,那么只要仔细的观察感应它们在地脉当中的穿行走向,我们便一定能找出此地异变的原因!”
林封谨微微点头道:
“那行,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吧,还是野猪留下,你和天狼陪我去。”
***
事情有了眉目之后,林封谨便匆匆交代了一下,便是动身了,临走的时候也没惊动别人,只有毕大管事知道,其余的人只当这位公子爷去客栈的房间里面补觉了,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一个人生疑。
林封谨出了淄河渡以后,根据水娥的指点,便对准了旁边最高的一座山峰大步走了过去,此时大雨滂沱,能见度极低,若不是林封谨艺高人胆大,还真的是没有这个本事去攀爬高处。
这一场雨落下来了以后,当真到处都是弥漫着淡淡血腥腐烂的气息,估计普通人都隐约闻到了。这淄河渡的人就算是不失踪,被这血雨一淋之下,估计全渡口的人也十之八九要感染上瘟疫而死。
林封谨此时施展出来了孑孓身法,在大雨当中迅速窜动着,滂沱密集的大雨丝毫都不能让他的速度减慢少许,化身一条青色的影子,迅速的攀爬到了淄河渡旁边的山顶上面,然后按照面南背北的方位停了下来。
在这时候,林封谨首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从须弥芥子戒里面拿出铁锨来挖掘泥土。
这是石奴所说的,要想观望风水龙脉,那么祭祀一下当地的山川神灵是必要的,林封谨也算是饱读诗书了,礼记上面书写得就十分明确:祭山林曰埋,川泽曰沉。
意思就是要祭祀山川的话,那么最好是用埋的方式,祭祀河神的话,那么就采取(抛弃祭品进水)沉的方式。
此时林封谨挖掘出来了一个大坑之后,按照石奴的指点,开始行礼,并且“燔黍捭豚,污尊而抱饮,蒉桴而土鼓,犹可以致其敬于鬼神”。
意思是说,祭礼起源于向神灵奉献食物,只要燔烧黍稷并用猪肉供神享食,凿地为穴当作水壶而用手捧水献神,敲击土鼓作乐,就能够把人们的祈愿与敬意传达给鬼神。
林封谨没有携带猪肉,不过他却是随身携带有美玉一面,便将其埋入到了地下当做祭品,恭敬的施礼以后,认真三拜,算是完成了祭典。
这时候,林封谨便是半跪在地,蹲下以后,将手掌轻轻的按在了潮湿的泥土上面。
顿时,一股冰凉的感觉从手心处的皮肤上传递了过来,林封谨闭上了眼睛,背后的那个点陡然一松,便是有几丝龙气从中冲出,在林封谨的经络当中运行了一圈之后,附在了林封谨掌心里,处于若即若离的奇特状态当中。(未完待续)
ps:今天卡文了,迟了一个小时,给大家说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