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双妍一脸坦然,“你爱信不信。”
沐钧年缓了缓脾气,低眉看着她,“所以呢,你就打算照顾他后半辈子了?”
她皱了皱眉,“总有痊愈的一天。”
男人扯了扯嘴角,嗓音凉凉的,带了点讽刺,“我看未必,他若是想痊愈,早痊愈了,我都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不够他痊愈的?”
尉双妍知道他怎么想的,肯定以为薛北是故意的,抿了抿唇,有些无奈,“他已经恢复得很快了。”
沐钧年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片刻才薄唇微动,“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我都经历了什么。”
他都说了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结果她也没有要问的意思,沐钧年还真是矫情的不太好受了。
顺了他的话,尉双妍微仰脸看了他,“你怎么了?”
“我现在又不乐意说了。”沐钧年转头看了看她住的地方,放开她信步往前走。
他这忽然的转变让她愣了愣,知道他故意耍脾气,也就跟了过去,没立刻说话。
沐钧年渴了,自觉的倒水,刚要拿起杯子,她微蹙眉,提醒了一句:“那是薛北的杯子。”
男人手里的动作跟瞬间被浇筑似的僵住,然后剑挑的眉就皱了起来,二话没说,倒掉水,很坏脾气的把杯子扔了回去。
要不是没看见垃圾桶,他可能直接把杯子给扔了。
暗暗的吸了口气,环顾这个不大,但是布置很精致的房屋,他还是没能把眉头松开。
半晌才勾起嘴角,笑意浅薄,“我怎么感觉,这些年你跟他都过成夫妻了?”
她没搭腔,反正不是夫妻也大概是半个家人了。
走过去重新给他倒水,他脸色板着,盯着她的脸,没接水杯,说:“不渴了。”
没办法,尉双妍只好把被子放在桌面上,“我听说,寒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你还用得着跟以前那么拼么?”
沐钧年大刀阔斧的坐在沙发上,“是用不着了,拼那么狠又没人跟着分享成果,有什么意义?”
这话一听就意有所指,全是说给她听的。
而她虽然听懂了,反而顺着他的话,道:“既然寒声已经可以独立了,你是该退下来休息了。”
没得来预想的结果,沐钧年一脸菜色,但是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只是盯着她。
尉双妍不习惯他那么锐利的视线,也就避开了,脸色表情淡淡的,转开话题,“薛北说,孩子很可能是被人收养的,但当初在福利院的负责人一个也联系不上,现在彻底没了消息。”
说着看了他,“如果你真的有心,把时间都花在这件事上不更好吗?”
她说的,他认同,但一说是薛北得来的消息,他就哪都不舒坦。
没回应她的话,他只是起身,“有地方洗澡么?”
尉双妍见他这样,也只好不继续说了,看他扫了一眼,往浴室的方向走,才道:“今晚不走吗?”
沐钧年眉转身,“不走,住个十天半个月,总不能太便宜了薛北。”
说到这里,他又忽然停了下来,略微侧首,“要不要先说明,浴室里有没有东西是属于薛北的?”
还真有。
所以她看了看他,走了过去,“我先收拾一下吧。”
“算了。”沐钧年原地站着,按了按眉间,“不用了。”
在客厅里走动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忍住,看了她,“你就是不打算跟我走?非要留下照顾薛北?”
其实沐钧年也能理解,薛北跟她相处不短的时间了,这么长时间,她有个什么事,自然是薛北在身边,现在薛北这一,她良心过不去很正常。
如果是别的男人,怎么都可以,偏偏薛北对她有意思,沐钧年是怎么都如鲠在喉。
很较真,蓝家找个佣人简单;两个又不住一起,她这里还有他的东西算怎么回事?
尉双妍看了他,“至少等他好一些再说……再者,去又能去哪?去哪都不如呆在这里方便吧?”
沐钧年安静的盯着她一会儿,然后莫名的点了一下头,也没说什么,转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才想起不该直接走正门,转身往后窗方向。
“你去哪?”她皱了一下眉。
沐钧年往窗外看了两眼,背对着她,“不是说不找孩子不走?走了也怕没地方可去?”
然后转头看了她,目光有些凉,“我自然是要去把事情办成,再挑选个能让你满意的地方,否则,难道要给你和薛北准备红包?”
尉双妍站在那儿,柔眉皱起,他这是生气了吗?
虽然刚刚还说了几句气话,但他这真要走,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沐钧年身形微动,她也只来得及急促的唤了声“哎!”,他已经没影了。
本来这房屋一直都是很安静的,薛北不来的时候也就她自己,但是这会儿就觉得比平时还空空荡荡的。
猛然听到窗户边又有动静时,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
沐钧年修长的身影又立在了那儿,见她看过去也就沉声:“帽子忘了。”
尉双妍转眼看到了他扔在沙发上的黑色鸭舌帽,抿着唇走几步给他送过去。
他接过帽子,视线不在帽子上,而是在她脸上,目光看起来淡淡的,又好像带有微凉的温度,定定的打在她脸上。
帽子递过去了,他没立刻戴上,也没转身离开。
她也没动。
片刻,沐钧年终于沉声:“这两天事多,如果晚上害怕,觉得不安全,就把薛北叫过来吧。”
本来听起来很淡的一句,在她看来倒是在讽刺。
不就是因为家里多了个薛北的杯子,浴室里有薛北的东西吗?所以他就一起之下转身就走?
走就走吧,还要这样讽刺她一下。
因为这句话,她抬头看了他。干净的眸底微微泛红,就只是仰脸看着,也不说什么。
沐钧年看清她眼底的荧光湿润,薄唇越是紧,最终撇过视线,戴上帽子,转身利落的跃了出去,一系列行云流水。
尉双妍呆呆的在原地站了会儿。
他肯定知道她心里是想让他留下的,非要这么让她难受。
沐钧年离开海湾,一整晚都没闲着,反正睡也睡不着,浪费时间而已,他连夜摸到了辛亦那儿。
辛亦经历过那么多事,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妈,但警惕性一点也没降,不过反应略微慢了半拍。
凉凉的金属器械抵在大动脉的时候,她已经睁开眼了,习惯的摸进枕头底下。
“不用找了,在我这儿。”沐钧年低低的声音,然后示意她坐起来。
辛亦从床头坐了起来,伸手拧亮床头的台灯,开到最暗。
她不认识沐钧年,尤其此刻根本看不到他鸭舌帽下的脸,所以微微蹙眉,“是辛家曾经得罪过你?”
“得罪大了。”沐钧年扯了扯嘴角,手里的金属器物别回腰间,“我对你的命没兴趣,问几个事。”
辛亦眯着眼适应灯光,说实话,能摸到她的老巢,还直接大剌剌的站在她床边,这感觉让她很不爽。
不过现在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还是要配合的。
一听他问的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孩,辛亦诧异的看了他。
那件事除了薛北,再没有别人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
“你不用知道。”沐钧年逆着昏暗的光,嗓音低沉,还有些沙哑。
因为他是真的渴了,结果一口水没喝上又从她那儿出来了。
所以,下一秒,辛亦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听他问:“有水么?”
然后辛亦下床给他倒水,试了试温度,递过去,“有点烫。”
沐钧年接过去,优雅的吹了两下,一边沉声,“你说你的。”
但是辛亦皱了一下眉,关于那个小孩,她真是没什么可说的。
“原本我的确是想留下那个孩子,日后可以用来让薛北到我这儿,或者威胁孩子亲生父亲,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利益最大。”辛亦看了看他,还在优雅的喝水,好像这儿是他家一样。
只好继续道:“但是后来辛家出事,我自己都颠沛流离,根本无暇顾及别人,安排移植胚胎的那个奶妈失联了,后来一直没消息。”
沐钧年终于放下水杯。
这些,跟他知道的没太大差别,还以为亲自过来能有不一样的收获。
“如果让你查,能找到孩子?”好一会儿,沐钧年才问了句。
辛亦皱眉,这是找不到都不行的意思?说实话,她真的找不到,不然那么好的一颗棋子,她能放着不用?
沐钧年放下杯子,从床头柜的方向绕了半步,正好灯光打在他侧脸上,辛亦也抬头看过去。
猛一眼看到侧脸的棱角,第一反应是直了眼,天斧神功。
当初觉得薛北很英俊,往那儿一站就很迷人,现在的感觉比当初还猛烈。
但下一瞬却猛的僵了一下,因为他又走了半步,浓眉以下都能看清了。
这种感觉跟仇人找上门是一样的,她弄丢的可是人家的亲骨肉。
也因为她忽然的反应,沐钧年眯了一下眼,在她伸手之前精准的攥住她的手腕,嘴角几不可闻的勾着冷邪,“说了不会要你的命,还想放冷枪可就不道德了!”
辛亦的手腕被死死攥住,以怪异的姿势扭过去,单手将她抵在床上,根本动不了。
一看就知道他不仅仅是商人。
也就在那时,卧室门口有了动静,来人也不敲门,直接拧了门锁。
沐钧年眼角微缩。
“夫人?”来人的声音和开门同时进行,大概是听到了刚刚的一点动静。
但是开门的瞬间,原本还在床边的男人已经没了影,只有辛亦安然躺在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
“怎么了?”因为沐钧年突如其来的动作,辛亦很努力才让声音听起来平缓无异。
管家脸色警惕,看了屋子里,然后落在床头那个杯子上。
辛亦笑了笑,“我渴了起来喝口水,打搅到你了?”
管家低了低眉,“不敢。”然后退了一步,“您休息吧。”
门关上了。
被子也同时被掀开,沐钧年翻身下床,身后却是辛亦低低的惊呼。
就那么巧,因为刚刚动作太快,头发卡到他衣服扣子上了。
解开缠绕的头发也不要多久,但是一抬头就是沐钧年的脸,不得不说,帅的要命,光一个坚毅的下巴也是够看了。
沐钧年解着的同时,低眉扫过怀里正盯着他看的女人,微微蹙眉,然后动作顿住。
辛亦还以为他被迷惑了,但是下一秒,男人手起刀落。
头发少了一撮。
靠!辛亦想骂人了,偏偏沐钧年优雅的转过手腕,刀入鞘,对着她沉淳低声:“抱歉。”
她就吸了口气,怒极反笑,“要不留着做个纪念?”
沐钧年略微挑眉,没那癖好。
转身一指挑开窗帘看了看警戒。
辛亦在后边开口“这会儿你出不去的。现在开始到早晨五点不间断警戒。”
沐钧年当然知道,刚刚那个管家进来之前他就掐着时间要走的,没走成。
“我可以早起去晨跑,顺便让你找个机会离开。”辛亦好心提醒。
也就是说,他要在这里待几个小时。
一开始辛亦说什么沐钧年都跟木头一样没反应,后来还会偶尔看她一眼。
辛亦也是无聊,多问了几个问题。
“别人不都说你死了?”
“传了十几年你和唐尹芝的绯闻,没见过唐尹芝本人,很好看?……床上功夫很好?……否则男人还能玩什么?”
后来,辛亦才大着胆子道:“要我说,孩子也许是真没了,但是这东西想生也不难啊。我当初生两个讨债鬼的时候压根没任何准备。”
不见他生气,也就笑了笑,“如果沐先生想报仇呢,我还可以免费给你当胎儿母体,如何?”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我这基因还不错吧?”
沐钧年靠在墙边,双臂环抱,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其实他想眯一会儿,但这女人真的很吵。
“你没见过我女儿,很漂亮,加上沐先生这么英俊,下一代差不了!”辛亦开着玩笑。
闭上眼的沐钧年并不是一点也没听,他就是在想:要生一个也不难?
好半天,辛亦以为他睡着了,在她的房间,他竟然敢睡着?
等她略微掀开被子,那边的人却蓦地睁眼,锋利的对着她。
只好等到快五点,她起床,然后去晨跑,引走主力警戒,不过沐钧年一夜没睡,估计动作重了点,还是被人发现了。
天蒙蒙亮,这时候追踪人并不是太难。
后来手下回来说对方应该是受了伤,不是还是让他跑了。
辛亦皱了一下眉,没说什么。
回到住处的沐钧年看了看伤口,不知道咒了句什么,留了的唯一一个属下给他清理了一下。
“可能要稍微养两天。”男子微微皱眉,血留得不少,然后问:“您这两天走吗?”
沐钧年微拧眉,“荣京有什么消息?”
“也没别的,许先生打过一个电话,中午或者下午可能还会联系您。”男子站了起来,把给他准备的早餐端了过来。
沐钧年没什么食欲,坐在那儿给许冠拨回去。
男子看他不吃,也就在一旁站着,本来就能感觉到他情绪不太好,一听他给许冠打电话就更确定了。
情绪不是不太好,是很差。
许冠代替儿子问的,说中庭那儿的事大概是能弄下来的,因为沐寒声看上那地方了,不过修建之后弄成什么样想征询他的意见。
沐钧年一皱眉,“我又不是建筑师,你问我?”顿了会儿,又继续:“不是日后荣京中心么?弄一座地标建筑,一眼能从第一岛看见。”
呃,许冠皱了皱眉,“二少,两个地方离得太远,要看得到,恐怕有些困难。”
知道是因为太太在第一岛,但是也不能这么为难呀。
不过许冠的话一落,沐钧年没好气的一句:“知道我的意见做不出来你TM还问我?问沐寒声去!”
火很大。
许冠灰溜溜的挂了电话。
这头沐钧年放下电话还皱着眉,一旁候着的男子本来想问今晚是不是还去海湾那边,但是没敢问。
到第二天傍晚,沐钧年左思右想之后给了薛北一个信号,没告知是谁,但让他知道会有认去找他。
薛北腿脚不便,进出都有人跟着,沐钧年要他出来不现实,直接去他的住处。
不过双方可能都没想到见的不止是约的人。
十来年没见薛北的辛亦是跟着沐钧年去的,全程蒙眼。
看到薛北坐在轮椅上,她的反应没想象的大。
尉双妍是给薛北来送饭的,保温壶还在餐桌上,饭菜刚拿出来。
她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几人谈事的,脑子里只是在想,辛亦怎么会和沐钧年在一起?
三个人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尉双妍站在餐厅门口。
薛北看了看沐钧年,“正好,都没用晚餐吧?一起?妍妍厨艺无人能比的。”
叫得挺自然,沐钧年淡淡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薄唇微动,“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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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废,头好疼……这个月想完结感觉又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