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山之巅,一如既往的云雾缭绕之景。
诸葛龙宿走上山巅,却见自己的老师一反常态地以「浩然正气」为化身,崖前,眺望远方的神都城。
若要细化,诸葛龙宿还知道老师在看皇宫,养心殿,在那里面的某人。
这很少见,不止是因为以往孟山河都是等诸葛龙宿到之后,才会以散溢成云雾的「浩然正气」形成化身,与其相见,更是因为诸葛龙宿基本见不到老师会有这么多愁善感的时候。
“老夫不曾想到,陛下会堕落至此。”孟山河负着双手,背对着诸葛龙宿淡淡地道。
“老师,您已知晓了?”诸葛龙宿既是讶异,又是觉得理所当然地道。
他此行前来,是为汇报凤天鸣要用涅盘祭之事的。
在司浩风到处皇室秘库中缺失的天材地宝名称之后,无需求问孟山河,诸葛龙宿就已猜出凤天鸣是要用涅盘祭来续命。
“帝星异动,瞒不过老夫。”孟山河依然眺望着远方的皇宫,道,“况且鸣萧当年也是巧扮男装,在老夫这里听过课的,也算是老夫的学生。
一个月之前,皇宫之内,鸣萧的气息突然冲霄而起,而后又转瞬沉默无息,这等异动,老夫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不去探查一二。”
“老师您既早已知晓,为何不去阻止陛下的恶行?”
诸葛龙宿是真的惊了,本以为老师是从近日来的异动中看出来的,未曾想,他竟是早在当初凤鸣萧被暗算之时,就已发觉凤天鸣的险恶之举。
可若是如此,老师为何不去立刻阻止?
是因为儒门不涉政的原则吗?
不,不是这样的。
诸葛龙宿知道,自己的老师年岁虽大了,但绝不会是那种不知道变通的老古董,若是有必要,别说涉政了,便是亲自出面发号施令也是可以的。
诸葛龙宿以求证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老师,孟山河明显也感觉到了。
只听他说道:“若非如此,鸣萧过不了亲情这一道坎,她还是会对陛下抱有希望,这种希望,对于北周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大乱将至,北周需要一个真正的皇帝,一个能为国家社稷带来好处,而不是为一己之私,就拿江山社稷作为赌注的皇帝。”
‘也不需要一个躺在床榻上等死都不肯退位的皇帝。’诸葛龙宿心中默默补上这一句话。
对于凤天鸣这个皇帝,诸葛龙宿只能说他生错了地方。
若是他生在大乾皇室,有大乾那无比深厚的底蕴支持,凤天鸣未尝不能将北周纳入大乾的版图。
可惜,凤天鸣生在了北周皇室凤家。
这个风雨飘摇,全靠孟山河支撑的国家实在不适合凤天鸣这个整天搞事的皇帝。
他不顾及北周实力,而进行的各个操作令诸葛龙宿看着都觉得为北周心痛。
不说近期神都大战之后的事情,腊八节之前,为了一个噱头,好逼迫山河书院交出天子武学,凤天鸣暗自派宫中那个老怪物相助括苍关易千山将军,以通神境的实力对付金狼汗庭的博汉,歼灭了十万大军。
要不然,易千山将军和博汉在括苍关对峙多年,为何早不来晚不来,正好在那腊八节快到的时刻,突然斩了博汉,还顺带歼灭了十万大军?
在此事之后,金狼汗王蓄意起兵报复,还是自家老师亲赴草原,与金狼汗王相斗,逼得其退兵的。
所以说啊,这个净想着瞎搞事的皇帝还是早早退位的好。
嗯·····
以凤天鸣的性子,若是退位的话,还是会搞事情,所以他还是死了算了吧。
“老师,学生该怎么做?”诸葛龙宿直接问道。
“静观其变。只待陛下露出真面目便可。书院不涉政,此规则还是不破的好。只需保住鸣萧和诸皇子的性命便是。”孟山河转身说道。
只要凤鸣萧不死,涅盘祭就不会成功,那么暴露出真面目的凤天鸣绝对会众叛亲离,到时候既是他退位之时,也将会是他的死期。
“诸皇子的性命?老师是说六皇子会对其他皇子下毒手?”诸葛龙宿问道。
想到那个六皇子和陛下极为类似的性格,这种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
尤其是自司浩风那里得知,凤朝南已经知道陛下苏醒的事情。那么以他先前所为之事,是极有可能铤而走险,杀光诸皇子上位的。
“非是六皇子,而是陛下,”孟山河道,“那个禁术由于有违天和,书院之中的典籍并未记载。涅盘祭也不是百分百能成功的,尤其是现今陛下这伤到了根本的情况下。
若要成功,便需以那禁术,以血亲之精血为引,为其分担过多的真气和生机,再在度过危险期之后,吸收血亲一身精血,使真气和生机回流。”
“这······”诸葛龙宿震惊难言。
凤天鸣再次刷新了诸葛龙宿对他的认知。当年凤天鸣上位之时,是有斩杀兄弟的先例的,是以对于其为性命谋害亲姐,诸葛龙宿并未感到有什么惊奇。
但凤天鸣想要以子为牺牲品的行为,就令诸葛龙宿惊到了。
虽然也是见多了很多世家以子女为筹码的事情,但诸葛龙宿还是第一次见到亲手杀死子嗣来续命的人。
而且这子嗣的数量,还是多个,诸葛龙宿甚至猜测凤天鸣为保肯定成功,将所有子嗣全数绑上涅盘祭,为自己涅盘成功加码的可能。
“北周必须要有一个真正的皇帝。”诸葛龙宿斩钉截铁地道。
凤天鸣的行为,着实令诸葛龙宿胆寒。以这位陛下的残忍心性,这种牺牲不会是最后一次。
若是让他成功起死回生,今后还不知会有多少人会受苦受难。
“不过老师,您所说的大乱,又从何来?”
诸葛龙宿突然想到孟山河先前所说的大乱,按理来说,如今北周有山河书院和大禅寺坐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乱才是。
而且便是有大乱,以双方的实力,也能将其消弭于无形。
“大乱起于人之野望,”孟山河长叹道,“长生的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