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其他方法,陈丰绝不愿将秦素善和百花阁的姑娘对比,虽说百花阁的姑娘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之其他勾栏女子多了不少才气,但到底是做皮肉生意,无端端的便败坏了秦素善的名声,但此时,陈丰亦是并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
在高冉开口之前,一把揽住了高冉的肩膀,面上暧昧假意低声,但声音却张扬得在场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只是不知,比那牡丹的雍容华贵如何?比那百合的清纯可人如何?比那青鸾的高贵典雅如何?比那刺蘼的风流放肆如何?比那寒梅的高洁傲岸如何?”
“高兄不是曾经说过,那百花阁中的姑娘,百花百味,要尽数尝遍吗?怎如今竟被一个商家姑娘迷了眼乱了心?莫不是那姑娘当真天仙下凡,能惹得高兄浪子回头?”
“如此说来,便是小弟亦想要见识见识这秦家姑娘了,能让高兄浪子回头,该是何等花容月貌,秀外慧中。”
陈丰满脸暧昧,纵算是那些围观百姓并未读过书,亦看出高冉全身的不自在,百姓只是淳朴,却并不愚蠢,陈丰三言两语便拆穿了高冉的本性,本以为是芝兰玉树般的偏偏公子,却不成想,亦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
至此,众人方才记起曾经受过的秦家恩惠,亦记起曾经说过要报答之言,莫非便是堵在人家门口痛骂人家不识好歹,羞辱人家还未曾出阁的女儿浪dang不堪?
思及此,唯有脸色羞愤悄悄退去,见此,陈丰亦未阻拦,高家势大,纵算是秦天盛亦不敢开罪,更遑论这些被蒙蔽的百姓了,况且他们此时不能说出口,事后亦会引发一系列的探讨,八卦这种东西,无论是哪个时代,都是流传最快最广的东西。
高冉利用舆论将秦家推上风口浪尖,他便以牙还牙,将高冉亦推上风口浪尖,他有妙计解秦家之难,却要看看,那高冉是否能化解他自身之难。
见众人尽数散去,陈丰方才拿下了搂在高冉脖子上的手臂,顺手扑打了两下衣袖,似是高冉的身上带着瘟疫一般。
“陈丰!”适才,高冉被陈丰逼迫一言不能发,此时见陈丰满脸嫌弃,亦是怒吼。
“高兄有何指教?”陈丰脸上笑意盈盈,似完全不将高冉的怒火放在心上一般。
“你很好!”高冉咬牙切齿。
“某确实不错,不过……”陈丰顿了一下,面色瞬间严肃:“高大人廉洁奉公、忠君爱民,还望高兄莫要坏了高大人的名号!”
“听你的意思,莫不是知道我的身份背景?”高冉丝毫没将陈丰的提醒和警告放在心里,反而开口问道。
“有幸,与高大人有数面之缘。”
“既如此,便该知道,什么人不该招惹,什么事不该插手!”
“同样的话,奉还给高兄。”
陈丰软绵绵的语气,让高冉觉得自己碰上了一把软刀子,斩不断,却偏偏打在身上疼得要命。脸上尽是愤恨,最后竟一甩衣袖,扔下一句“我们来日方长,本公子有的是时间陪你们玩”之后便大步离开了。
确实恼怒,本来今日他打算借助百姓舆论来逼迫秦家不得不答应他的提亲,却不料半路被陈丰给搅乱了,甚至将他费心营造出来的好名声一句破坏掉,简直可恨,可恨至极。
“秦员外。”待高冉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陈丰才对着秦天盛行了一礼。
秦天盛也是此时方才反应过来,秦风竟然三言两语便解开了秦家的危机,令高冉近乎落荒而逃,甚至那些百姓亦觉有愧于秦家,如此观来,近些日子,应该能稍微安生些了。
“快快请进。”危机得以解除,秦天盛的表情亦是轻松下来,不似之前板着脸的骇人模样。
陈丰在秦员外的带领下穿过大堂,进入二堂,分别落座。
待丫鬟奉茶,堂中仅剩秦天盛与陈丰二人之时,陈丰方才站起身子,对着秦员外拱手一拜,“适才情况紧急,某并无他计,不得已之下说了有辱小姐之言,还望员外见谅。”陈丰言中所指,便是将秦素善与那青楼姑娘作比,语带不屑之事。
“无妨,我商人家族,并无那许多说道,况且素善若是嫁人,也定会寻一个不在意往事之人,若是因此便对素善有所轻慢,此人便是不嫁亦无妨。”秦天盛直接开口说道,“陈公子还是先坐吧,不然若是让我那孙女儿见着了,怕不是要以为我这老头子欺负你了。”说完,还不待陈丰反应,反而自己先笑了出来。
陈丰依言,随后问道,“秦家于高家还有欠款?”不怪陈丰如此说,而是之前秦家与高家之间的约定是,若无法如约还钱,便让秦素善嫁给高冉,那三万两银子,便当做是聘礼。
“承蒙公子相助,已无欠款。”秦天盛明白陈丰疑虑所在,遂不等陈丰问出口,便开口解释,“只是那高冉执意要纳素善过门,几次三番来府中闹事,前几次尚且还好,愿意进府详谈,可这一次,竟然连府门都不愿意进,直接在门外便开始闹。”
“纳”之一字,便让陈丰冷了脸色,若是上门求娶,陈丰尚且还能绷住一张笑脸相对,但“纳”只一字,便不是娶妻,而是纳妾。
那高冉闹得这般满城风雨,却只为纳秦素善为妾,莫要说秦家亦算是高门大户,便是寻常百姓家,若非不得已,亦不愿将姑娘与人为妾。
妻是主,妾是奴。
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门,妾便不需如此,只需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来,平日里出入,皆不得走正门。
与人为妾,奉妻为主,以夫为天。从此行事便低人一等,甚至连生下来的儿女,亦不能称其为母亲,只能唤做庶母,却要称正房夫人做嫡母。
妾,乃贱流,毫无人权,通买卖。便是主家将其殴打致死,亦不过相当于损坏了自己的一个物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