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方子,凭借司徒浩月的医术,一定能够找到救治人的方法。
这样,她也算放心了。
只是,这客栈的房间里,真的太简陋了,没有笔墨,没有可用的物件,什么都没有。看了几圈,夏倾歌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粉碎的茶壶上。
双手撑着自己的身子,拖着自己僵硬的下半身,夏倾歌几乎是爬着到桌子边上的。短短的一段路,她却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可她不敢耽搁。
用力在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来,夏倾歌随手拿过茶壶的碎片,划破自己的手腕。
没有笔墨,那就用血好了。
布做纸,血做墨,手做纸,总归是可以写的。
可是,当夏倾歌划开一道伤口,看着自己依旧白皙干净的胳膊,没有一丝血渗出来的时候,夏倾歌才想起来,她已经是个不会流血的人了。什么神血圣女,什么开启通天门,说得她似乎神乎其神,天下独一无二,无可替代,是最厉害的,可是现在,她根本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她连流血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夏倾歌气恼,她忍不住在自己胳膊上又试了两下,依旧没有血,她烦躁的近乎崩溃。
将茶壶碎片扔到一旁,夏倾歌狠狠的捶地,愤怒的想要嘶吼。
可是,她连吼都做不到。
夏倾歌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这种无力感,折磨的她发疯,她脑子乱糟糟的,根本冷静不下来,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这一刻,她好想夜天绝。
若是夜天绝在,一定能帮她想到办法,若是夜天绝在,她一定不会觉得这日子灰暗暗的,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心里想着,夏倾歌便听到了窗外,隐隐传来了争吵声。
有一个男人,在声嘶力竭的叫骂。
“什么狗屁的半仙,批八字都不会,还敢出来招摇撞骗,你特么简直是在找死。还敢说老子的八字不好,命运差,还敢说老子和娇娘子八字不合,不易成婚,我看你是不想混了。今儿老子就让你好好瞧瞧,谁的命差。来人,给老子打死这个招摇撞骗的老头子。”
高喊过后,下面的吵闹声更大了,隐隐还能听到尖叫声和求饶声,乱成一团。
可是,就是这声音,给了夏倾歌希望。
氤氲着水汽的眸子里,缓缓闪动着些许亮光,下一瞬,夏倾歌挣扎着爬到了窗边,伸手将窗子打开。
外面的动静更大了不少。
夏倾歌扒着窗台,奋力站起来,她透过窗子往外看。
这客栈不算大,一共不过两层楼,她现在所处的房间是在临街的二楼。她们的下面,正好有人支了摊子,卖香包一类的手工艺品,旁边的摊子,则是一个卖布匹的小摊子,紧贴着客栈的墙根。而那个被打的算命的老头儿的摊子,就在他们正对面,距离很近。
夏倾歌看着,不由的思量。
这个高度,掉下去最多只是重伤,要不了命,而且有摊子借力,即便是受伤也不会太重。
想着,夏倾歌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靠着自己上半身的力道,翻身上了窗台,而后用力向下抓,头冲着下面直直的栽了下去。和她预想的差不多,高度不是太高,她落下去之后,头和上半身落在摊子上,之后摊子塌了,她整个身子跌落在地上。
很疼。
整个身子,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而且夏倾歌隐隐能感受到,自己的嘴里有一股血腥味,不过,倒是没有伤筋动骨。
夏倾歌不敢耽搁,她在所有人呆愣注视的目光中,艰难的爬向那个算命摊子。原本打架的人群,都被这突然的动静惊呆了,他们一动不动,都定定的看着一副老妇装扮的夏倾歌,想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倒是那算命的老头儿,急匆匆的爬起来。
他被人一顿揍,已然被打的鼻青脸肿了,不过他丝毫不在意,而是急匆匆的冲着夏倾歌的方向来,想要将她扶起来。
可夏倾歌下半身动不了,扶也是拖累。
“你怎么样?站不起来吗?”
夏倾歌摇头,索性也不再起来,她指着算命摊子边上零散的笔墨,咿咿呀呀的开口,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可她指的清楚。
那算命的老头儿领会了她的意思,急急的开口。
“你要纸笔?”
“啊……啊……”
夏倾歌一边叫,一边点头。
那老头儿索性放下夏倾歌,直接跑回到摊位上,将笔墨都拿给了夏倾歌。趴在地上,拿着笔,夏倾歌的手都在抖。
身上疼,可是那种疼,抑制不住她心头的激动。
夏倾歌很清楚,有司徒新月在,她是逃不掉的,她从楼上摔下来,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司徒新月听到风声,最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会过来,她必须抓紧时间。
拿着笔,颤抖的在纸上写。
一味又一味的药材,不停的落在纸上,夏倾歌笔走龙蛇,不停的写。虽然她的字有些扭曲变形,但却不影响辨认。一连写到第七张方子的时候,她听到了司徒新月的声音。
“你可真有本事。”
听到动静,夏倾歌的眼睛不禁发酸。
她心里还有几个好方子的,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再耽搁下去,连这几张方子也传不除去。索性快速拿过一张纸,写下了“战王府”三个字,随即她将所有的纸都塞进了算命的老头儿怀里。
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夏倾歌用手推他,让他离开。
这是皇城人的希望。
也是她的希望。
能够在街上摆摊子算命的,也不全是靠招摇撞骗,歧黄之术这老头儿也懂一点,那一张张的药方子,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可这药方子珍贵他却是明白的。
况且最后的地址,还是战王府……
联想着幽川水疫,夜天绝和安乐侯府治疗水疫,这算命老头儿已经猜了七七八八。
他一把将方子塞进衣服里。
看着司徒新月过来,他索性也不管摊子了,而是扭头就跑。
司徒新月若想追,别说是个算命的老头儿,就算是年轻力壮、功夫高强的小伙子,也未必能逃得掉。
只不过她根本没追。
冷眼看着地上的夏倾歌,司徒新月冷冷的勾唇。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连摔楼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你倒是真拼命,怎么不直接摔死你?”
司徒新月的话,夏倾歌都听到了。
只是,看着算命的老头儿走远,她眼里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