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游击将军和守备校尉,冲出祭奠营后,才猛地发现,四下里到处都是冲天而起的火光,到处都是慌不择路,四下逃窜的军卒,而在那些四下逃窜的军卒之中,还有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铁骑,正往来冲突,不停地将一个又一个四下慌乱逃窜的军卒砍杀砍翻在地!
而就在中军大帐外围,一支数百人的精锐刀盾手,正对中军帐外,以陈文从丞相府带出来的一百亲随为核心组织起来的约莫有一千人的亲兵发动猛烈的攻击!群龙无首之下,那些亲兵也只能单打独斗,各自为战了!
“杀啊!~”一支精锐骑兵,在砍杀了一阵四下逃窜的乱军后,也冲了过来,加入了对中军帐外的亲兵的攻击之中!
随着领兵的骑兵校尉一声令下,约莫有数百人的精锐骑兵,几乎同时加速朝亲兵阵冲了过来,手中长枪长戟斜斜地朝前挺着,在战马的急速冲刺下,瞬间便刺穿了亲兵身上的衣甲,将一个个亲兵,像是串冰糖葫芦一样,串了起来,挑在了半空中,手一抖,枪尖上的尸体,便像是断线了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栽落在了地上……
“杀啊!~”越来越多的人朝着中军帐这边冲杀了过来,渐渐的几乎将整个中军帐都给合围了起来。
而周围十里连营中的数万大军,却是群龙无首,乱着一团,偶尔有几个集结起了手下数百人的游击将军、守备校尉,在这种情况下,也根本就没想到要救援中军,救援陈文,自顾尚且不暇,何况别人了!
紧要关头,终究还是自己的身家性命要重要一些,别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次要的,升官发财,荣华富贵,那也总得有命活着,才能够享受得到不是?
“丞,丞相,中军快抵挡不住了,丞相,还请早做决断啊丞相!”陈逡一脸急色的从营帐外冲了进来,冲到仿佛木头人一样的陈文身后,单膝跪地,急声说道。
陈逡只不过是陈文相府中的一个管事,被陈文放出去掌管盐场,也不过才一两年的时间,忠心倒是忠心,只是让他统领一千多人的中军,护卫陈文,终究还是有些勉为其难的!
外面亲兵正在跟吴校尉率领的辎重兵以及一支精锐的骑兵激战正酣,他却丢下了兄弟们,跑进营帐来跟陈文汇报情况,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任何一个将领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丢下自己手下的兄弟的!
群龙无首之下,外面那些亲兵,即便对陈文再忠心,即便再如何悍不畏死,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吴校尉率领的辎重兵和近千精锐骑兵的夹击,很快便被骑兵从中间部位洞穿,分割包围了起来,抵抗也是越来越弱……
祭奠营里,陈文深深地瞧了一眼自己的夫人和孩子的神位,良久,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瞧着陈逡说道:“陈逡,我这辈子也算值了,生在公族之家,自小锦衣玉食,而立之年,便出任一国丞相,执掌军政大权,几近二十年,虽无君侯之名,但却有君侯之实!”
说着,陈文又深深地瞧了陈逡一眼,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只是苦了你了,连累你跟着我困守在这荒郊野外。”
“丞相,能跟随丞相出生入死,是小人的福分,小人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愿追随丞相。”陈逡心中一惊,急忙跪倒在地,磕头说道。
“陈逡,你起来,快起来!”
“丞,丞相?”陈逡茫然地抬头望着陈文,在陈文的呵斥下,只得从地上爬了起来。
“临别之际,我身边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唯有这项上人头,陈珏小儿,做梦都想得到,你拿去给他,定能换得一世荣华。”
听了陈文的话,陈逡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陈文,失声说道:“丞,丞相!”停顿了一下,陈逡才又说道:“丞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天下忠于丞相者,不知凡几,只要丞相留此有用之身,逃出此处,定有东山再起之日!”
说着,又停顿了一下,陈逡又说道:“丞相,事不宜迟,还请丞相将衣衫赐予小人,小人假扮丞相,引开乱军,丞相便可趁机逃出重围!”
“不用了,我阖家老小,尽皆被屠,便是逃了出去,留我孤家寡人一个,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陈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丞相!”陈逡急叫道,停顿了一下,陈逡才又说道:“丞相,夫人和公子、小姐,尽皆惨遭奸人毒手,丞相就不想为夫人和公子报此血海深仇了吗?”
听了陈逡的话,陈文不由得又微微愣了一下,陈逡见他的话有效果,便又说道:“丞相,如今立公子尚在襁褓,下落不明,丞相便忍心让公子流落红尘,做一个人人皆可辱之骂之的下贱之人吗?”
“立儿,立儿!”陈文身子猛地一激灵,转头瞧着陈逡,双眼瞪得大大的,厉声说道:“你是说,我的立儿还活在人世?他还活着?”
陈逡自然不知道陈立是不是还真的活着,但这个时候,他自然也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去劝解陈文,说道:“丞相,惜玉姑娘智冠天下,有她护着立公子,立公子定能万无一失,这个时候,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啊丞相!”
“没错,陈逡,你说得没错,夫人和我几个孩儿的血海深仇,我不得不报,立儿也不能没有父亲!我还有孩子,还有立儿,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这里!”陈文不停地点着头说得。
“丞相,事不宜迟,小人换了丞相衣衫,为丞相引开乱军!”陈逡急忙又说道,说着,走上前去,也顾不得那许多,手忙脚乱的帮着陈文将身上的衣衫去掉,胡乱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换好衣服后,陈逡又回头对陈文说道:“丞相,还请丞相换上小人的衣裳,乔装改扮,等小人引开乱军,丞相便可趁机逃出重围,重整旗鼓,再定江山!”
陈文狠狠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陈逡的肩头,沉声说道:“陈逡,保重!这一世,是我欠你的,下一世,我定当还你!”
陈逡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朝陈文磕了一个头,沉声说道:“丞相保重!”说完,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跑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