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张进王兰等人带来的那百多名亲兵护卫后,墨校尉这才转身又走进了赵传的中军大帐,对已经起床,坐在帅案后面的赵传躬身行礼,说道:“君上。”
“事情都办妥了?”赵传抬眼瞥了墨校尉一眼,淡淡地说道。
“回君上,已经办妥了,张进王兰等人,皆已伏法。”墨校尉不带一丝语气波动地说道,仿佛张进王兰等几十个人的性命,完全就只是一个数字一样。
赵传微微点了点头,旋即说道:“那就好,按计划实施吧,反正天也快亮了,早点清理了这些垃圾隐患,也才好迎接崭新的一天。”
“是,君上。”墨校尉急忙又应了一声,朝赵传躬身一礼后,转身离开了赵传的中军大帐。走出中军大帐,墨校尉顿时便又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昂首挺胸,意气勃发,朝中军大帐旁边的一名护卫招了招手,那个护卫急忙小跑了过来,跑到墨校尉跟前,躬身行礼说道:“校尉。”
“击聚将鼓,召集众军将,中军大帐集合!”墨校尉沉声说道。
“是。”亲兵急忙应了一声,转身跑开,不一会儿,“咚咚咚”的沉闷的鼓声,便从旁边的营帐外高高耸立的大鼓上传了出来,瞬间传遍了整个营区。
“是聚将鼓,快,都督聚将议事!”
整个薛军营帐,顿时喧哗热闹了起来,军中的大小将领校尉,从各个营帐中冲了出来,带着三两个亲兵,便慌里慌张地往中军大帐跑去。
聚将鼓响,三通未至,军法从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时候!好在这一晚上,发生了实在是太多的事情,先是都督赵传遇刺,刺客虽然被当场诛杀了,但是听中军亲兵和护卫营传出来的消息说,都督赵传还是被刺客所伤。
而之后,曾经的征西大将军妫昱的旧将魏明,竟然被发现杀了一名自己的亲兵后潜逃,魏明的本意,当然不是想要杀自己的亲兵,而是想要借助那个被杀的亲兵,伪装成自己被暗杀,然后好潜逃出营。
而潜逃的魏明,自然而然的,就让人将暗杀行刺都督的事情,跟魏明联系了起来,而魏明也就成了那个在背后主使,密谋行刺都督的罪魁祸首了!以至于一整晚,整个薛军营帐中,都在大肆搜捕魏明和魏明的同党,搞得人心惶惶的,根本就不可能睡得着觉!
而紧接着,便又从中军帐传来了潜逃的魏明被抓的消息来。这个消息传出来后,一些人终于放下了紧紧悬着的心,而另外一些人的心,却悬得更紧了!
而这个时候,发生在中军帐的一场小规模的单方面的屠杀,由于赵传亲兵营和护卫营的封锁,根本还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外面的人对此,自然也是毫不知情的,不过,从中军帐传来的聚将鼓声,却是所有人都听得格外的清楚!
好在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很多,那些大大小小的将领校尉,几乎全都无人入睡,在听到聚将鼓声之后,带着三两个亲兵,便慌慌张张的冲出了营帐,往中军大帐冲了过去。
不一会儿,军中的各个将领校尉,便陆陆续续的来到了赵传的中军大帐前,却发现中军大帐前,只有一个赵传护卫营的校尉统领。见到陆续赶来的将校,墨校尉一边躬身行礼,一边侧身做上一个请的手势,将众人让进了中军帐中。
中军大帐中,除了隔上老远站上一个的亲兵护卫外,竟然根本没有发现都督赵传的身影。想了想,那些刚刚赶到中军帐的将校们,便也就想明白了,赵传遭遇暗杀,身受重伤,现在多半就在中军大帐一侧的卧室里,没有出现在帅案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当下,便又有几个军中的将校,想到这一点,信步朝一侧被亲兵护卫严密保护起来的卧室走了过去,刚走到珠帘边,便被守在那里的亲兵给拦了下来:“都督身体有恙,需卧床静养,不见外人。”被拦下来的将校,这才又悻悻然的转身,重新走了回去。
不一会儿,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校尉,便几乎都已经在中军大帐中聚集全了,三通聚将鼓声,也已经停了下来。
营帐中的大小将校,互相间转头瞧了瞧,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身边的同袍,竟然少了好几个,就连军中的将军,都明显的少了几个,魏明就不说了,密谋行刺都督,已经被都督给抓了起来,可奋武将军张进呢?游击将军王兰、陈柯呢?他们几个又哪去了?总不可能没听见聚将鼓声吧?这三通鼓声都已经停了下来,张进、王兰等人都还没到,这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吧?
一时间,营帐中的那些大小将校,也不由得在心底暗自猜疑了起来,甚至有人大胆的猜测着,这张进、王兰等人,莫不是跟魏明勾结在一起,成了魏明的同谋党羽了?想到这个可能,一些平常跟张进等人关系比较近一些的,也不由得全都人人自危,莫名地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就在营帐中所有人暗自惊疑猜测的时候,营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铠甲摩擦发出的脆响声。所有人一起转头朝营帐外望去,却见墨校尉带着一队顶盔戴甲的精锐武卒,迈着整齐的步伐,大步流星一般走进了中军大帐。
很快,墨校尉便左手抚在腰上的佩剑剑柄上,身后跟着两个武卒,一个手上托着一把长剑,一个手上托着一个红木托盘,托盘上面盖了一块黑布,下面好像还盖着一两个什么下圆上尖的东西,径直穿过中军大帐中的一干将校,走到了帅案前面,才停下了脚步,两个武卒分开站到了两边,而墨校尉则在帅案前边停下,转过身来,冷眼扫视着营中的大小将校。
而那一队精锐武卒中的其余人,则在墨校尉和那两个精锐武卒从一干将校中间穿过,朝帅案走过去的同时,分成左右两队,绕过营中的大小将校,成两个半弧形的队形,站到了那些大小将校的旁边,排成一列,然后一起停下脚步,一个整齐的转身,面对着营帐中的大小将校,手执长枪,肃然立正、站好,隐隐有将营中那些大小将校全都包围起来的架势。
营中那些大小将校见此情形,顿时全都不由自主地变了一下脸色,相互之间不停地对视着,用眼神不停地交流、询问着,想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帅案前,墨校尉冷眼扫视了营中众将校一眼,突然开口,冷声说道:“诸位大人,请安静!”
营帐中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全都转过头去,注视着墨校尉,想要听听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略微停顿了一下,墨校尉才又接着说道:“诸位大人,昨日夜里,将军魏明,遣死士密谋行刺都督,幸赖都督福泽深厚,有神灵护佑,都督才能化险为夷,当场击杀了魏明所遣之死士!事后,魏明察觉事情败露,伪装潜逃,所幸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为赵福校尉麾下士卒所擒!”
说到这里,墨校尉又略微停顿了一下,冷眼扫视着众人,将营中众人脸上的表情,全都一一收在眼底。停顿了一下之后,墨校尉才又接着说道:“魏明被擒之后,魏明之同谋党羽,为了营救魏明,借口探视都督伤情,前来中军大帐,意图想要再次行刺都督!”
营帐中的众将校,听到墨校尉说出这句话来,顿时不由得全都又愣了一下,有脑筋灵活的,甚至一瞬间就已经想到,张进等人的消失,恐怕就是因为这个了!
果不其然,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墨校尉再次说道:“幸好都督福泽深厚,有神灵护佑,才能再次逢凶化吉,挫败了魏明党羽同谋的意图,将之全数擒拿!”说着,墨校尉转身拿起身边武卒手上托着的长剑,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着,一边说道:“可有人识得此剑?”
“那,那好像是奋武将军张进张将军的佩剑。”有人低声说道。
“没错,就是张进狗贼的佩剑!”墨校尉厉声说道,说着,手抓着另外一个武卒手上托着的托盘上面盖着的黑巾的一角,猛地一拉,露出了黑布下面盖着的东西——豁然是两个血肉模糊的,其中一个,正是张进的头颅,另一个,却是游击将军王兰的!
见此情形,营帐中的所有将校,不由得全都为之脸色急变,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得呆了!魏明密谋行刺赵传,这已经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了,没想到张进、王兰等人,竟然还是魏明的同谋党羽!
墨校尉冷眼瞧着众人,缓缓地环视了众人一圈后,旋即又冷声说道:“此外,逆贼同党陈柯、梁靖等人俱已被生擒,俱其招供,还有党羽熟人!”说到这里,墨校尉猛地提高了一些声音,又猛地突然停了下来。
听了墨校尉的话,营中的众将校,更是全都惊得脸色变了又变,相互间不停地对望着。
帅案前,墨校尉眼神微微缩了一下,旋即冷冷地吐出一个名字来:“周顸!”
被墨校尉点名的振勇将军周顸,脸色急变,急忙摆手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扒开众人,便想要往营帐外冲去。
刚冲出去两步,斜刺里却突然射出一支短弩来,瞬间从周顸后心处射了进去,透体而出,周顸身子往前猛地一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时之间却还没死透,在那抽搐着,嘴角微微咧着,浸着鲜血,口齿不清地说道:“不是我,我没,没有……”
墨校尉却连看都没多看周顸一眼,旋即又冷声说道:“王侗!~”
“我没有,我没有背叛都督,我不是,我不是魏明的同伙,不是啊都督,都督,我不是,我没有背叛没有背叛!~”王侗一边叫喊着,一边朝中军帐一侧的卧室冲去,想要向卧室里面的赵传求情。
但还没等王侗冲到卧室边,便已经被围着那一干将校的精锐武卒中的两个,放下手中的长枪,猛地往前一刺,一左一右,直接刺进了王侗的身子里,瞬间将王侗刺翻在地,鲜血一下子便从王侗身上被刺出的窟窿里,不停地流了出来。
而王侗却还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嘴里也不停地往外冒着血沫……
见此情形,营帐中那些将校,顿时脸色又不由自主地变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也是各不相同,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着,聚在了一起,眼神中带着惊恐警惧的神色,望着周围的武卒和帅案前的墨校尉。
突然,也不知道是谁,在那些将校中间,大声叫喊了一句:“赵传是在剪除异己,兄弟们,赵传是在公报私仇,剪除异己啊兄弟,不能这样任人宰割,咱们跟他们拼了!拼了!~”
“对,跟他们拼了!~”当即便又有人跟着大声叫喊道。
“胆敢异动者,杀无赦!”帅案前,墨校尉冷声喝道,随着他“杀无赦”三个字说出口,周围围着那些将校的武卒,一起放下了手中的长枪,冰冷尖锐的枪尖,瞬间对准了中军大帐中的那一干将校,瞬间将想要异动的那些将校,再次震慑住了。
随即,墨校尉又冷声说道:“都督宽宏,只诛首恶同谋党羽,与他人无干,尔等休要受人蒙蔽煽动,遭受无辜牵连!”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墨校尉又用手一指:“你!你!还有你!给我拿下!”
那几个被墨校尉指着的将校,脸色全都猛地一变,旋即猛地拔出身上的佩剑佩刀,想也不想,转手便朝身边的同袍劈砍了过去,瞬间便砍翻了两三个同袍,顿时,整个人群全都惊声尖叫了起来。紧接着,其他那些将校,也纷纷拔出刀剑,或是自卫,或是也朝着身边的同袍劈砍了过去。
一时间,中军大帐中,被墨校尉手下的精锐武卒团团包围了起来的一干将校,竟然先自个儿杀成了一团。墨校尉也不阻止,只是站在帅案前,冷眼瞧着那些将校,在那自相残杀。
反正,对于墨校尉来说,眼前这些薛军将校,都是他的敌人,至于他们中间,到底有几个人,真的是张进或者魏明的同伙,有几个是真正忠心于赵传的,墨校尉根本就不关心,甚至于,就连魏明和张进,是不是真的是同谋,对于墨校尉来说,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赵传的异己被铲除了,隐患消失了,赵传也可以完全放心地掌控这一整支薛军,从而可以放心大胆的打出隆侯的旗号,公然背叛薛国,墨校尉的使命也就算是完成了!
其实,不仅仅是墨校尉,赵传身边的卫瑛,那个出身于卫国公族的贵女,却甘愿委身于赵传,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策反赵传,让赵传彻底走上跟薛国对抗决裂的道路,从而达到搅乱薛国的目的!
而卫瑛,也不仅仅是卫国公族贵女,还是赵国月华楼在卫国灭国之后,秘密发展的密谍,专门派到赵传身边,在监视赵传一举一动的同时,也负责收集和整理、传递经手赵传的所有军情,当然,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策反赵传,也是任务之一!
而现在看来,卫瑛的这些任务,完成得都很好,不仅从赵传镇守将军府,收集、整理,及时的传递出去了很多有用的情报,更是及时的利用薛王妫翊对赵传的猜疑,特别是薛王妫翊和王子旦在朝堂上,商量着想要将赵传拉出去,替薛王妫翊做挡箭牌,背下挑起薛赵两国边境之争的罪名,从而通过治赵传的罪,而让赵国无话可说,平息两国边境争端这件事,成功的挑起了赵传对薛王妫翊的不满,从而让赵传彻底的走上了跟薛王决裂的道路!
如今,赵传在镇西军中大杀特杀,杀个将军都如同杀鸡宰羊一般,可谓是彻底的将薛军军中所有的将校全都得罪完了,从此以后,赵传也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死心塌地的跟薛国对抗到底了!
而这,正是卫瑛和墨校尉最愿意看到的,事情的发展,可真的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呢!
没过上一会儿,中军大帐中那些将校,便已经自相残杀,死伤了一大半,还能够站在原地的,也根本没有几个了。
墨校尉冷眼扫视了那些还能够站着的将校一眼,眼神一冷,冷声说道:“尔等自相残杀,屠戮同袍,罪大恶极,罪无可恕!左右,给我拿下!”
周围的精锐武卒,没有应答,径直挺着手中的长枪,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那几个还能够站着的将校。
那几个将校见此情形,不由得又互相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更是仰天惨笑,惨笑声猛地又戛然而止,那个将校低头,一挥手中佩刀,朝着周围的武卒,便猛扑了过去。只不过他的身子刚一动,周围的几个武卒,便同时将手中的长枪一收,然后往前一刺,瞬间便刺进了那个将校的身子里,顿时将他的身子扎出来了七八个大窟窿来,惨叫着摔倒在了地上……
而其他几个将校,也根本是逃无可逃,就算是想要拼死反扑,拉一两个垫背的,但却也是徒劳无功,全都像那个将校一样,根本连周围那些武卒的衣角都没碰到,便被他们手中的长枪,干净利落地刺进了身子里,瞬间被捅出好几个血窟窿来,纷纷倒在了地上……
刺倒了最后一个将校后,挺枪上前的武卒,更是调转手中长枪,枪尖向下,就像是在训练营训练刺枪的时候,扎向靶子一样,连手都不带抖一下的,笔直地便又刺进了倒在地上的那些将校的身子里,然后收手,拔出枪尖,上前一步,再次刺出,枪尖再次刺进另一个将校的身子里,然后再收手,拔枪,再刺!
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甚至于握着长枪的手,都不会颤抖一下,眼睛更是眨都不会眨一下,就好像在他们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靶子一样!
几个呼吸间,中军帐中那些大大小小的所有的将校,全都被那些精锐武卒用手中的长枪,一一补枪,轮流着穿刺了一遍,保证不会留下任何活口之后,这才一起收手,后退了几步,一个转身,面对着墨校尉,躬身一礼后,又一个后转,迈步走出了中军帐,从头到尾,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瞬息之后,整个中军帐中,就只剩下了墨校尉和其余几个亲兵护卫以及地上那几十具被长枪扎得血肉模糊的死尸,和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的血腥味……
直到营中的精锐武卒,踩着整齐的步伐,离开了中军大帐后,中军大帐一侧卧室里的赵传,这才掀开珠帘,大步走了出来,淡淡地瞥了一眼大帐中满地的死尸,然后朝墨校尉走了过去。
墨校尉躬身一礼,说道:“君上。”
“嗯,传令,集结全军吧。”赵传淡淡地应了一声,旋即冷声说道。
“是,君上。”墨校尉急忙又应了一声,快步走出营帐,很快便将赵传的命令传达了下去。不一会儿,整个薛军营帐,便再次变得热闹喧哗了起来,一小队一小队的薛军,在各自的什长伍长和小旗官的带领下,跑步着跑向了大校场,然后在各自的都头的率领下,排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方阵,寂静无声地站立在了大校场上,数十数百个小方阵,又集结成一个大方阵,站在了大校场上的点将台前面,静静地等待着镇西都督赵传的到来。
片刻之后,身上绑着绑带,露着半边胳膊的赵传,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由四个亲兵亲兵抬着,在墨校尉和赵福赵贵等人的陪同下,登上了点将台。
大校场上的众军士,看到赵传此番模样,不由得全都愣了一下,看来,都督是真的受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