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激战,晚上骚扰,昼夜不停的攻城战,在郴都泰宁,已经持续了十天的时间了,在这十天的时间里,城中的郴国守军,在老帅姚季叔的率领下,顽强的打退了薛军一次又一次的猛烈的进攻!
在形势最危急的关头,攀着攻城云梯爬上郴都泰宁的薛军,甚至是直接被一些郴国轻伤病员和城中自发上城守卫郴都的臣民,直接抱着一个个薛军,从城楼上直接跳了下去,采取了与薛军同归于尽的办法!
在这种悍不畏死的英勇斗争之下,郴都泰宁城中的军民,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将攀爬上城头的薛军,又给赶了下去,让泰宁城在长达十天的攻城战中,依然屹立不倒!
而攻城的薛军,则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十天的时间里,直接死伤在泰宁城外的薛军,就足足有一万余人!几乎每天,都有超过一千余人,倒在了泰宁城外,或者是泰宁城的城头上。
而在这十天的防守战中,泰宁城中的郴国军民,更是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死伤人数,跟薛军比起来,更是达到了将近二比一的地步!在十天的时间里,是在泰宁城头上和抱着薛军,跟薛军同归于尽的郴国军民,至少在两万五千人以上!
泰宁城,虽然是郴国国都,在整个郴国,都可以算得上是最大最坚固的一座城池,高墙厚城,防守完备,武器装备,兵丁士卒,更是整个郴国最精锐最多的一座城池!然而就算如此,整个泰宁城中的郴军,也不过才五万多人,其中绝大部分,还都是这两年才刚刚招募入伍的新兵,几乎连战场都还没上过!
之前郴国的老兵,已经在与薛国的几次战斗中伤亡殆尽!若不是在薛军大举入侵之后,郴国新侯姚鼐,走出郴王宫,在泰宁城中最大的广场上,当着泰宁城中的文武大臣、军民士众,声泪俱下的发表了一次抗薛宣言,直言将要率领郴国军民,与薛国侵略者斗争到底,战斗到死,引起了城中军民的共鸣,让城中富商巨贾以及普通民众,全都自发的有钱捐钱,有物捐物,富商巨贾,世家贵族,甚至将家中的仆人、护院家丁,全都组织了起来,普通民众,更是自发的拿起各种简陋,以及破损腐朽的武器,一起登上了泰宁城头,加入了守卫泰宁城的战斗中去,以泰宁城中那区区数万郴军的战斗力,恐怕早就已经坚持不住,被城外的薛军突破城防,冲进泰宁城了!
而危急关头,郴侯姚鼐起用老帅姚季叔,也在很大的程度上,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让城中惶恐不安的军心,得以很快的稳定下来,再加上姚季叔身先士卒,张弓搭箭,射杀薛军,以及在城头上挥刀斩杀薛军等英勇事迹,更是起到了很好的表率和示范作用,极大的鼓舞了郴军的军心士气,凝聚了民心民力,才让郴国军民,在薛国数万(号称三十万)大军的猛攻之下,能够坚守郴都泰宁长达十天之久!
然而,十天的攻城战,却并不是整个郴都泰宁防守战的终点,战斗依然还在继续着,只不过在这一天,郴国的定海神针、柱国基石,老帅姚季叔,却在又一次的跟冲上城头的薛军近身肉搏之时,一个恍惚,被两个前后夹击他的薛军的其中一个,在右肩头上,狠狠地砍了一刀!
锋利的刀锋,瞬间划开了姚季叔身上厚重的铁铠,结结实实的砍在了姚季叔的右肩之上,深可见骨!
姚季叔整个身子都因为这一刀,而被砍得往前扑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回身反手一个横劈,将那个薛军给劈砍成了两半。而他身前身后的其他郴军也反应过来,一起冲了上来,将姚季叔身边的其他薛军,全都给砍翻在地,身子直接被人抱着,纵身跳下了城头。
冲上城头的薛军,再一次被赶下城去,而姚季叔却在战后,连站都已经站不稳了,脸上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起来,没有了一丝血色,整个人也仿佛一下子就老上了许多!
很快,姚季叔受伤的消息,便传到了郴王宫中,郴侯姚鼐听到姚季叔手上的消息后,顿时惊得几乎晕倒过去!随后,姚鼐便紧急出宫,带着宫中禁卫,亲自来到了泰宁西城门的城楼上,在城楼里,见到了身上依然还穿着衣甲铁铠,右手拄着大刀,大马金刀的端坐在太师椅上,双眼紧闭的姚季叔。
看到姚季叔端坐在太师椅上,姚鼐终于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现在,整个泰宁城,可都全靠着姚季叔这个老帅在坚持着,如果姚季叔出了什么事,那还能不能守住泰宁城,可就真的难说了!
就在两天前,在城头上的斥候,还有去跟姚鼐汇报说,有两支人数不等的薛军,离开了泰宁,往北边和南边去了!那两支往北边和南边去的薛军,目的地是什么地方,不问可知,肯定是郴国北边的北安郡和南边的新安郡了!
如今郴都泰宁被围,内外的音讯都已经断绝了,郴国西边的武城郡已经被薛军占领了,北安郡和新安郡,同样守卫空虚,薛军怎么可能放过?就连东边的平阳郡,若不是有泰宁城横在前面,恐怕薛军也早就长驱直入,杀进平阳郡中了!
现在,北安、新安两郡是个什么情况,姚鼐被困守孤城,也得不到消息,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而且就算姚鼐能够接到消息,现在泰宁城都自身难保了,姚鼐也不可能再分派得出援军来,去增援北安、新安两郡了!
甚至于就连与郴国相邻的新阳国,恐怕现在也根本不敢再为郴国出头,援助郴国什么的了!相反,在得知薛国攻打占据郴国之后,新阳国恐怕还得更加巴结讨好薛国,小心翼翼的侍奉薛国,对薛国的命令,再不敢有任何的违逆了,否则下一个倒霉的,说不定就是他新阳国了!
如今的郴国,想要抵挡住薛国,也就只能靠自己了,而想要守住郴都泰宁,老帅姚季叔,就绝对不能出任何的事!他要出了事,郴国可就真的再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了!
看到姚季叔大马金刀的端坐在太师椅上,姚鼐终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放轻松了脚步,缓缓走到姚季叔跟前,端详着姚季叔惨白削瘦的脸颊,过了好一会儿,姚鼐才轻声叫道:“叔爷,叔爷?”
姚季叔却像是睡着了一样,对于姚鼐的叫唤,没有任何的反应。姚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来,急忙又高声叫了一声:“叔爷,叔爷!”
太师椅上的姚季叔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姚鼐脸色顿时大变,急忙冲上前去一步,冲到姚季叔跟前,伸出右手食指,颤颤巍巍地伸到姚季叔的鼻子下,旋即便只感觉两眼一黑,两腿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往下跪了下去。
好在姚鼐身后的禁卫见机得快,急忙上前,伸手抓住姚鼐的胳膊,将姚鼐搀扶住了,急声说道:“君上,您没事吧?”
姚鼐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我没事。”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姚鼐才又说道:“你,去看看叔爷,他怎,怎么样了。”
禁卫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走上前去,走到姚季叔身前,伸手在姚季叔的鼻息下面试探了一下,旋即脸色一变,急忙转过身来,跪倒在姚鼐面前,颤声说道:“君,君上,大帅,大帅已经薨了!~”
“叔爷,叔爷啊!~”听了禁卫的话,姚鼐顿时便又感觉脑袋猛地昏了,放声痛哭着惨叫道。
那个禁卫脸上同样也挂着泪水,但却跪着爬到姚鼐跟前,说道:“君上,君上节哀,君上节哀啊!”
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那个禁卫又说道:“君上,大帅薨逝,此事万万不可声张啊,以免动摇军心士气啊!”
听了禁卫的话,姚鼐也猛地回过神来,没错,姚季叔受伤之后,肯定也是知道自己已经大限将至,故而才会选择摆出这样一幅造型,端坐在太师椅上,以免影响了外面郴国军民的军心士气,可以说,到死的时候,姚季叔都还在想着郴国的战事啊!自己如果这个时候,公布姚季叔已经死了的消息,那岂不是浪费了叔爷的一片苦心么?
想到这些,姚鼐却猛地又愣了一下,不对,叔爷受伤的消息,当时在城头上的很多郴国军民,都是亲眼所见的,这一点,就算是想要隐瞒,也绝对隐瞒不住的!而如果叔爷长时间不出现在城头上,或者没法跟之前一样,身先士卒,跟城头上的军民并肩作战,时间一久,必定会惹人怀疑,到那时,私下里议论纷纷,各种猜疑,那才是真正的动摇军心士气呢!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直接空开此事,利用叔爷之死,激发城上军民守军的战斗意志和对薛军的仇恨愤怒,说不定反而还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想到这些,姚鼐当机立断,旋即便让几个宫廷禁卫军,直接将姚季叔的尸骸,连同他坐下的太师椅,一起抬着,抬出了城楼,抬到了城头上,姚鼐自己,更是寸步不离地陪同着姚季叔的尸骸,一起出现在了城头上。
看到老帅姚季叔和君上姚鼐一起出现在城头上,城头上的郴国军民,顿时钱都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叫道:“君上万年,大帅万年!君上万年,大帅万年!~”
姚鼐抬了抬手,制止了众人再山呼万岁,等城头上的众人全都安静下来之后,姚鼐才又用悲戚的强调说道:“诸位郴国军民、士绅,寡人,寡人在这里,很不幸的告诉大家,我郴国的大帅,寡人的叔爷,季叔,已经薨了!~”
听了姚鼐的话,城头上的所有人军民,不由得全都一震,吃惊地瞪大眼睛,望着太师椅上,仿佛在闭目养神一般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的姚季叔。
良久,才有姚季叔的亲兵反应过来,急声说道:“不可能,大帅怎么会死?大帅不可能死的!”说着,那个亲兵更是直接抄姚季叔冲了过去,急声叫道:“大帅,大帅,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姚鼐没有让禁卫上前拦着亲兵,而是亲自走到那个亲兵身前,伸手轻轻地拍着亲兵的肩膀,沉声说道:“这位小兄弟,虽然寡人也不愿意相信,但是叔爷,叔爷他真的已经薨了。”说着,姚鼐仰头“啊!~”的大叫了一声,眼角不由自主地流出几滴眼泪来!
“啊!~”周围其他郴国军民,也跟着一起仰头长啸,随后,更有郴国军中刀盾手,一手握刀,一手执盾,用刀背,一下接一下地敲打着盾面,敲击声中,沉重低昂的战歌响了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