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该通报的军情,都向总参谋部的同仁进行了通报之后,管易这才将公文薄合了起来,转手递给了身后情报处的一个少校,对苏复说道:“基本上,该通报的军情,都已经通报完毕了。”
苏复微微点了点头,环视了众人一眼,最后视线又落在了大厅上的巨幅地舆图沙盘上,沉吟了片刻,然后才又说道:“那好,下面进行下一步的战事推演吧。还是以自愿的方式,各自选择国别势力,进行推演。”
苏复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少将参谋说道:“行,那我不客气了,我还选择薛国,太子睿。”
“我选郑相杨龙。”
“我选卫侯苏复。”
“那我选新阳国吧。”
“我选隆侯赵传!”
“不行,隆侯赵传是我的。”
……
一众参谋,七嘴八舌的,很快便选定了各自想要扮演的国别或者势力。只有管易,却一直没有做出选择。
苏复转头瞧了管易一眼,然后说道:“管将军,你还是不打算亲自下场吗?”
管易却轻轻地笑了笑,说道:“当然,君上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只是一场推演,但置身其中,便已成为当局者,又如何能有身为局外人的旁观者看得清楚,看得深远呢?”
听了管易的话,苏复也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盯着管易,瞧了好一会儿。没想到管易,竟然还有这种见识呢?
而就在苏复和管易说话的时候,选择了国别势力的一众参谋人员,已经手执各色小旗,在巨幅地舆沙盘上,开始调兵遣将,你来我往的厮杀混战了起来。
兵棋推演,这是赵国新君伊华继位之后,从栾犀大营新兵训练营开始,逐渐在赵国军中推广开的一种‘游戏’,虽说名为游戏,但实际上呢,经过这几年的推广和实践,却发现,兵棋推演,绝对不像君上在创立这套游戏的时候,所说的那样简单,是一种娱乐游戏!
在苏复,嗯,准确的说,应该是在赵国军中几乎所有的将校中,君上创立的这套军棋推演游戏,是真正的将兵书战册,融合在了其中,真正的达到了寓教于乐的目的,让所有参与军棋推演的将校,都能够在推演过程中,获得不同的感受,汲取不同的知识和能力!
甚至于,通过军棋推演,还能对军中将校的大局观、全局观,进行训练和拓展,甚至还能集思广益,拾漏补缺,在战前,就对某一场战役、战斗,甚至是战争,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和了解,在指挥作战的时候,才能够真正的做到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参与军棋推演的,都是校级以上的军官,而除了这些将校级军官外,大厅里还有为数众多的尉级军官,以及军士,负责帮助将校级军官移动军旗兵力外,同时还负责将每一方势力的行动,一一记录在纸上,以供推演之后,进行文字梳理和复盘用。
可以说,如果不是赵国发明了用草木浆制造纸张的方法,就是军士记录兵棋推演过程所用的纸张,都足以让人目瞪口呆,惊得连下巴都合不上的。
而就在这时,场上选择郑国国相杨龙势力一方的一个少将,突然说道:“十日前,杨龙再次使用瞒天过海之计,从北安郡离开,返回郑都阳高,如今已抵达郑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郑都阳高城中蠢蠢欲动的异己分子,全都一网打尽。通过审讯,杨龙已经知晓了郑国公族密谋勾结草原獲国,企图进犯郑国的阴谋,杨龙决定将计就计,在郑国北地郡马?谷设伏,伏击獲人。”
而就在那个少将之前,那个选择了獲人势力的中校参谋,才刚刚说了,郑国公族,密谋勾结獲人,獲人大酋领决定派草原右王阿伏邪铎,率领十五万草原铁骑,南下攻打郑国,在郑国内应的策应下,一举拿下了郑国北地边关北武关,攻入了郑国北地郡中。
听了那个扮演杨龙势力的少将的话后,那个中校参谋微微一愣,旋即便大声说道:“违规!违规!情报显示,郑相杨龙,现在还在郴国北安郡中,与薛相妫玮所部激战,怎么可能十天前就离开了北安郡,返回了郑国?裁判,这违规了!违规了!”
那个中校话音刚落,那个少将便又大声说道:“我没有违规!绍兴三年,郑卫郴新中莒六国,结成反薛联盟,百万大军围攻薛都大邑时,郑相杨龙,便曾经用瞒天过海之计,让冠军侯周亥、中军司马周安,代掌帅印,而他自己,则乔装改扮,轻车简从,返回郑国,率军北上,杀入獲国草原。可见,郑相杨龙,是有那个谋略的,再次故技重施,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负责判断交战双方胜败,兵力损伤的裁判组的几个裁判,交头接耳的互相说了几句,随后,其中一人才说道:“没错,郑相杨龙的举动,并未违规,的确是有返回郑都阳高的可能!”
“那好,就算郑相杨龙,已经返回郑国,并且在北地郡马?谷设伏,伏击我草原右王阿伏邪铎所部,但我草原右部,有大军十五万人,就算中计,郑国也未必就能够稳赢我!右王阿伏邪铎,那可是从草原右部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强者,岂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
“兵贵精而不贵多!南下郑国的草原右部獲人,虽然有十五万大军,但马?谷的地势,想必大家也看到了,整个山谷呈南北走向,足足有四十七里长,山谷两侧,都是悬崖峭壁,若是在山谷两侧设伏,只需要将山谷两端一堵,进入山谷中的薛军,将再无逃出升天的可能!甚至郑军连一箭一矢都不用发,只需要守住山谷两端五六日,六七日,山谷中的獲人,便只有饿死一途!四十七里马?谷,困死数万獲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听了少将的话后,那个中校急忙又说道:“獲人南下,岂能不备足粮草?六七日根本困不死数万獲人!别忘了,獲人还有战马,至少是一人一马,甚至还有一人双马,三马!”
“一人双马?那不过是獲人中的精锐!前些年,獲人铁骑,或许还能保证一人双马,但这几年,草原獲国一直动乱不安,内战不已,大量獲人精骑、战马,全都消耗在了内战之中,现在的獲人,还能够保证一人一马,都已经很不错了!从传回来的情报来看,南下中山国的獲人铁骑中,可还有大量的步卒随行,他们可是连马都没有了!”
听了少将的话,苏复转头对管易说道:“是这样吗?”
管易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从中山国传回来的消息,的确是这样,南下的獲人中,大约有一两成的人,连战马都没有了。”
苏复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又低声说道:“看来,列国之中,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管易轻笑了一下,说道:“要说日子好过的,天下列国,现在还真没有咱们赵国日子过得舒坦的。”
听了管易的话,苏复不由得又愣了一下,瞧了管易一眼,然后才又低声说道:“居安思危,列国纷争,我赵国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别的不说,单是每年这销往列国的货物,便不知道要因此而减损多少呢?”
苏复话音刚落,大殿后面便又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参谋长说得没错,列国纷争,我赵国想要独善其身,也根本没那个可能。”
苏复和管易以及大厅中所有人一起转头望去,却正好看见赵侯伊华,与丞相张宣联袂走来。苏复管易等人,急忙一起转身行礼,说道:“君上。”
“都起来吧。”伊华微微抬了抬手,说道,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来看看,你们推演得怎么样了。”
“回君上,还在推演之中。”苏复急忙躬身应道,说着,又转身朝一旁负责记录军棋推演过程的军士招了招手,那个军士急忙双手捧着记录了军棋推演步骤和过程的册子,躬着身子走了上来,走到苏复身边,双手将公文簿递给了苏复。
苏复接过公文薄后,又躬身将公文薄递给了伊华。伊华接过公文薄后,一边翻看着,一边说道:“你们别管我,继续,继续吧。”
“是,君上。”苏复急忙又应了一声,转过身去,大声说道:“继续推演。”
随后,针对郑相杨龙,伏师马?谷,伏击草原右王阿伏邪铎之事,裁判组也做出了裁判,十五万獲人精骑,七万被困马?谷中,五千被堵在马?谷南侧郑国境内,另外七万人,被堵在马?谷北侧北武关内。
七万人被困山谷,七万人受阻,形势还算不得很糟糕,那个指挥草原獲人军队的中校,稍微松了一口气,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也就接受了裁判组的这个裁决,随后又说道:“草原右王阿伏邪铎,选择猛攻马?谷北侧入口,打通入谷通道,接应被困獲人。右王阿伏邪铎手中还有七万人,谷中被困獲人,也有七万,两边同时动手,打通出谷通道,应该算不得什么难事,最多两日,便能打通出谷通道!”
“不用两日,只需一日,谷中被困的七万獲人,便已经死伤殆尽了。”那个少将却又轻笑着说道,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郑相杨龙,在马?谷两侧悬崖峭壁之上,准备了大量的猛火油,对被困谷中的七万獲人,采取火攻,仅一日,七万獲人,便已伤亡殆尽,再无战斗力可言。”
“猛火油?”一边翻看着文书薄,一边支着耳朵倾听着大厅上一众参与兵棋推演的将校军官各自的陈述指挥的赵侯伊华,听到这个,心中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书上记载着的猛火油,那就是后世被称为工业血液的石油吧?难道郑国,已经将猛火油,用于战争之中了?
想到这些,伊华不由得又微微皱了皱眉,转头对张宣说道:“郑国有猛火油吗?”
张宣微微沉吟了一下,旋即说道:“前几日的一份商业情报中,有记录说是在郑国民间,似乎有修道之人,采用一种不易燃烧,但点燃之后,却能燃烧很久的,从山上流出来的黑色油脂,作为炼丹的燃料。那油脂就被称为猛火油,在郑国道人眼里,那是仅次于天火、地火的上三火。”
“上三火?不是三昧真火?”伊华微微愣了一下,皱眉问道。
“三昧真火?”张宣微微愣了一下,说道:“也许郑国民间就是这样称呼的吧?只是,君上,您是如何知道的?”
“呃,我是从月老那听到的,你也知道,月老就是修道之人嘛。”伊华急忙解释道。
张宣微微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而这时,地舆沙盘前,假扮獲人的那个中校却又强自辩说道:“就算这样,阿伏邪铎手上依然还有七万大军,杨龙想要取胜,也绝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