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滨江市,乔玖笙自然熟悉。
她扬手招了辆出租车,下车之地,却是大学城附近一条小巷子。乔玖笙在路边的小摊子上买了一顶帽子,用帽子遮住半张脸,乔玖笙走进巷子深处,最终走进了一家纹身店内。
四个多小时候,乔玖笙走出纹身店的时候,脸色有些虚白。
走出巷子,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她在滨江大学旁一家名为‘五谷渔粉’的店子里,点了一碗牛肉番茄玉米粉。隔着裙子布料,乔玖笙摸了摸右侧大腿,尽管打了麻醉药,那里还是有些疼。
“你的牛肉番茄粉好了。”
店家将玉米粉端到乔玖笙面前,说了声谢谢,乔玖笙拿起筷子大口吸溜起来。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她带着方慕来这里吃过好几次粉。
粉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可人却不是了。
“小笙?”
忽然,一道熟悉的女孩声音,在乔玖笙斜前方响起。
手中的筷子顿了顿,乔玖笙缓缓抬头,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她一时半会儿,无法将这张脸跟它的主人挂上号。
圆圆的脸蛋,白皙又漂亮,穿着一件白色的吊带裙,手里提着一份外卖,笑得很灿烂。那女孩见乔玖笙盯着自己,却没有认出自己来,女孩马上摆出一副怒容。“好你个乔玖笙,怎么的,才两个多月不见,就假装不认识我了是不是!”
乔玖笙愕然。
经历了痛不欲生的上一世,年轻时认识的许多人,乔玖笙都不记得了。
她只觉得面前这女孩很熟悉,却忘了她的名字。
见乔玖笙还装作不认识自己,林弯弯笑容变淡了。“乔玖笙,不会吧,你结婚那会儿还邀请我去参加过的,这么快就忘了我?”女生气鼓鼓地坐到乔玖笙面前的凳子上,生气说道,“你不是常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么。”
“友尽了。”她又说。
最好的朋友。
乔玖笙脑子里,跳出林弯弯三个字。
她想起来了,这个人,是林弯弯,是她大学时最好的朋友,好到能用同一只口红的那种。乔玖笙忽然弯唇笑了,“是弯弯啊,好久不见啊。”好久不见了,我最好的朋友。
有多久没见过了?
从她被乔玖音囚禁起来,直到死,都没有再见过了。
“还以为你真不记得我了。”林弯弯埋怨了一句,一抬头,却看见乔玖笙一边笑,一边流眼泪。
林弯弯整个人都不好了。
“喂,小笙,你怎么哭了!”林弯弯忙抽出几张纸给她擦脸,乔玖笙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见状,林弯弯彻底慌了。
“你到底怎么了?小笙,是不是方慕欺负你了!”
乔玖笙摇头。
方慕没有欺负她,只是负了她!
努力憋住眼泪,乔玖笙给林弯弯也点了一份米粉。
林弯弯指了指手上的外卖,说,“成吧,你请我,那我这外卖是白买了。”她端着米粉就开吃,一边问,“你怎么一个人来吃东西啊,方慕呢?”
乔玖笙张张嘴,才小声回了句,“他要上班。”
“哎,他对你可算是用情至深了。你姐姐刚出事那段时间,他挨个挨个给我们这些朋友打电话,让我们轮流去陪着你,就怕你一个人闷闷不乐。”她眼冒星星,很羡慕的样子,“要是我也能找到个像他那么深情的人,我也嫁了。”
是啊,真正的伉俪情深啊。
乔玖笙心里冷笑不止,嘴上却说,“会的,你会找到一个爱你的人。”
“对了,有了么?”
“啥有了?”乔玖笙有些懵。
林弯弯说,“孩子啊,上次在电话里,你不是说,你跟方慕在努力造孩子么,怎么,还没有动静?”
乔玖笙不说话了。
她想起了上一世的事。
被囚禁第一年的那个中秋季,乔玖音就已经有了孩子,那么这一世呢?距离八月十五,只有一个月了。
“怎么了,还没有怀上么?”林弯弯追问。
乔玖笙摇摇头,说,“暂时还没有动静。”
天晓得,努力保持和颜悦色跟人谈论这事,乔玖笙心里有多憋得慌。这顿饭,她是吃的不太开心。结了账,拒绝了林弯弯邀请她去喝杯咖啡的邀约,乔玖笙打车回了方家。
出租车从方家主屋门口一闪而过,停在方俞生家门口。
乔玖笙回了屋,却不见方俞生。
“方先生呢?”
锦姨说,“方先生被方老先生喊去了。”
乔玖笙点点头,觉得被鞭子抽打的伤口有些痛。她回了房间,脱了衣服,解开绷带一看,伤口都有些红了,怕是会发炎。重新给伤口换了药,又绑好,却还不见方俞生回来。
他们现在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方俞生久久不归,乔玖笙心里有些担忧。
此时,主屋那边。
徐萍菲坐在偏厅的桌子边上,跟女佣一起修剪花束。正厅里,方平绝正一脸怒容盯着下方位置上,端坐着,一副世外仙人模样的大儿子。
托他眼瞎的福,方俞生根本看不见方平绝满脸的怒火。
他兀自拨弄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万浪管家站在方平绝的身边,模糊听见方俞生在念什么“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万浪管家眼皮子跳了跳,这个时候还在念经,大少爷惹人吃瘪的功力见长啊。
方平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呵斥道,“闭嘴,你还有脸念经!”方平绝一个杯子扔过去,扔在了方俞生的肩上,滚烫的茶水将方平绝身上的西装打湿了一大片,因为衬衫口子上面两颗没扣,半露出来的锁骨被那杯热茶,烫的发红。
万浪管家瞥了眼方俞生烫红了的皮肤,眼里闪过不忍。
微微蹙眉,方俞生掏出方巾擦了擦锁骨上的水渍,这才开口问道,“爸,谁惹你生气了?”方俞生语气平静,全然不见半分愤怒,果真是修身养性、一心向佛的男人。
他这一问,方平绝更来气。
“你自己做的畜生事,还有脸问我?”
方俞生默然了片刻,虚心请教,“爸,讲话要讲清楚,你说的含糊其辞,我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畜生事?”
“昨晚的事,你怎么解释?”昨晚,经过那女演员的大嘴巴一宣扬,所有人都知道方大少爷的小楼里藏了个娇滴滴的姑娘,两个人在滚床单的时候,还被逮了个正着。
怪不得之前相亲一直告吹,原来是金屋里藏娇,心有所属了。
方平绝昨晚那脸色,可真是黑了青,青了又红,见不得人。
“随随便便跟个女人厮混,你简直丢我的脸!”
方平绝说着,又想朝方俞生砸东西,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什么东西可砸,这才作罢。
闻言,方俞生眉梢抬了抬,他闭目面向方平绝,温润的声音,轻声响起,“爸,随随便便跟个女人厮混这种话,怎么也不该用在我身上。”
方平绝眼皮子一跳,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徐萍菲犹豫看向正厅方向,按照这个发展,一会儿,父子俩就该刀刃相见了。
方俞生嘴角勾了勾,笑得煞是好看,跟着,他又说,“什么是畜生事?我跟自己的妻子关起门来办事,那叫情难自禁、人之常情。倒是,明明结了婚却还在外面找女明星生孩子的你,才更担得起畜生两个字。”
咔擦!
徐萍菲受了惊,一剪子将手中的玫瑰枝剪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