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嘴巴痒?”
方俞生:“…”
方俞生干脆一屁股在短凳子上坐下来,独自心里生闷气。
他刚坐下,乔玖笙忽然从对面扑了过来。方俞生下意识闭拢双腿,接住她。乔玖笙小腿贴着方俞生大腿,整个人跪在他的怀抱里,她笑了声,不说话,直接低头攫住方俞生的唇。
此刻,摩天轮座舱上升到最高点,乔玖笙亲吻了方俞生。
方俞生微愣,瞬间明白过来,刚才自己被乔玖笙给耍了。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
分开后,乔玖笙的手指在方俞生粉色的唇上揉了揉,她眼里盛着星光般迷人的笑意,说的话却丝毫不给人面子,“你说你,含蓄个啥,想要亲亲直说啊,兜啥圈子?”
“口嫌体正直,啧啧。”乔玖笙一边说一边摇头。
他方俞生有时候开起车来直接上高速,偶尔纯情起来,也让人脸红心跳。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的缘故?
方俞生双手搭在她腰上,心里甜滋滋的,片刻,他神色一正,叮嘱乔玖笙,“以后不要乱蹦乱跳,你要注意,你现在肚子里还带着一个。”
闻言,乔玖笙赶紧从他身上下来,挨着他坐下。
晃晃悠悠的,座舱终于来到终点。
两个人走出座舱,脚踩在实地上,乔玖笙这才觉得踏实。
一直玩到下午三点,乔玖笙两人才和方平绝他们会合。
“今晚就不回去了,这边有森林旅社,我们去那里住一晚吧。这山上的本地居民都迁到西边角落去了,他们在那里种了瓜果蔬菜,还有一个池塘和藕塘,晚上可以去钓鱼,也可以去摘莲蓬吃。”徐萍菲难得出来玩,还不觉尽心,舍不得归家。
乔玖笙听说有莲蓬吃,顿时来了兴趣。“好。”最近口味多变,想吃点新鲜的莲蓬。
老婆都同意了,方俞生自然不会反对。
到达旅社,在当地农家乐餐馆吃了晚饭,一家人回到森林旅社。乔玖笙没带多余的衣服,方俞生打了电话给戚不凡,一个小时后,乔玖笙从戚不凡那里拿到了干净的衣服和睡衣。
“我去洗个澡,待会儿去藕塘那边摘莲子。”
方俞生现在还是个瞎子,出去也是添乱,便说,“我就不去了吧。”
乔玖笙也明白这个理,她一边脱衣服,一边说,“你爸好像玩累了,也不打算出去逛了。那我让徐姨和卿卿陪我。”
“行。”方俞生目光在她娇躯上流连忘返,等她进了浴室,这才收回目光。
洗完澡,乔玖笙穿了一条吊带长裙,踩着拖鞋,拿了手机去楼下敲响方平绝他们的房门。
徐萍菲很快打开了门。
“徐姨,时间还早,我们去摘点莲蓬尝尝吧吧。”
徐萍菲正觉无聊,得到乔玖笙的邀约,便一口应承下来。
方俞安吃完饭就跑去钓鱼去了,方俞卿一个人也没事做,她们三人便结伴而行。这里的森林旅社都是独栋别墅,四周都被高大的绿树环绕,方俞生他们人多,直接包下一整栋别墅。
乔玖笙他们一走,整栋房楼里就只剩下方俞生和方平绝父子俩。
方俞生洗完了澡,穿着睡袍躺在床上看酒店里提供的小说。
他刚看到第十章,忽然听到楼下响起一道激昂的骂声——
“该死,这里怎么有蛇!”是方平绝的惊呼声。
“啊!”
方平绝似乎是受了伤,还扔了什么东西,发出不小的动静。
方俞生敏感地听到了‘蛇’,他放下书本往外走,顺手拿起墨镜戴上。一打开房门,刚还行动无阻的他,行动忽然间变得滞缓起来。
方俞生手指扶墙,瞎子摸象似的,缓缓地下了楼。
等他慢吞吞赶到方平绝的房间,已是六七分钟后。
“爸?”
方俞生站在方平绝的房门口喊他,语气是一惯的从容平静。
屋内,方平坐在地上,哀嚎痛叫一声赛过一声,听得人头皮发麻。但方俞生听着,却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始终是那闲适的表情。
听到方俞生的声音,方平绝痛苦的眸子里,迸射出强烈的求生之光。
“俞生,快、快打电话给医院,我被蛇咬了。”方平绝拉开裤腿,看到伤口周围的皮肤变成了浅色,顿时变了脸色,“是毒蛇!我被毒蛇咬了!该死的,这森林里怎么会有毒蛇!”
方平绝赶紧扯下脖子上的领带,用领带将腿死死捆住,试图减缓毒液传播的速度。
方俞生冷勾唇角。
蛇?
有蛇,他信。但蛇只咬方平绝,他却是不信的。
如今蛇都成精了,还知道挑人下嘴了。
方俞生打开门,摸索着走进去,因为看不见,还‘不小心’撞到了一把椅子。方俞生差点跌倒,他又及时扶住了椅子,站稳了。
“被咬到了?”他扶着椅子问,口气还挺悠闲。
方平绝倒吸凉气,骂骂咧咧冲他吼,“快打电话给医生,再给你徐姨打电话,让他们快些回来。这蛇毒性很烈,我腿都发了!”这蛇毒性很强烈,再不及时医治,他会死。
方平绝语气急躁到不行,他整条左小腿都失去了知觉,大腿处也轻微发麻。
方俞生透过墨镜,扫了眼躺在地上,脸色痛到惨白的男人。
方平绝也开始老了,额头都开始长白发了,他再也不是年轻时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了。
见方俞生没打电话,方平绝骂了声,“没用的东西!”他拖着疼痛的腿,慢慢将身子挪到咖啡桌边,他半躺在地上,伸手去桌上拿手机。手指刚要碰到手机,面前的手机,忽然被一只修长的大手夺去。
方平绝一愣,猛然抬头,看到拿着他的手机,面无表情的方俞生。
方平绝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情况紧急,也没深究,直冲方俞生喊,“快,打电话让人来救爸。”
面无表情的俊美男子,忽然掀起嘴角,笑容很诡异,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诡谲和森冷。
方平绝盯着他,有些迷茫。
“打电话?”方俞生摇了摇手机,笑着问方平绝,“你觉得,我会打这个电话吗?”
方平绝神色猛地生变。
他凝视着方俞生,脸部神色惊恐又慌乱,眼神痛苦而愤怒,心里也充满了难以置信。“方俞生,你、你想我死?”方平绝咬牙切齿地问。
“我想你死?”方俞生冷笑。
“爸,是我想让你死,还是另有他人想你死,你心里没数吗?”方俞生意有所指,说完,还轻哼了声。
闻言,方平绝瞳孔微缩。
想到那条突然爬进来的毒蛇,方平绝心里生出一个令他惊惧的念头。“不、不可能,不可能的。”方慕毕竟是他的儿子,他应、应该不会对亲父亲下手。
见方平绝死到临头还在维护方慕那白眼狼崽子,方俞生只觉得讽刺。
“多巧,十五年前我被毒蛇弄瞎了眼睛,那毒蛇毒液很烈,我眼睛当场就看不见东西了。若不是我幸运,没被毒蛇咬中身体,说不定,你的大儿子,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方俞生蹲下来,手指在方平绝的小腿上轻轻地摸了摸,他道,“就像你现在这样,痛上一个多钟头,然后慢慢死去…”
方平绝身体都在抖。
他绝望地注视着方俞生的动作,见他竟然能准确摸到自己的小腿,他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方平绝痛苦的眸子里,又多了一丝愕然之色。
“你的眼睛能看到了…”
方平绝今天受到的冲击,有些多了。
方俞生只是笑,像是没听到方平绝的疑问,他手指在方平绝被蛇咬中的伤口旁边画圈圈,动作悠闲,不见半点不忍。
方慕是个心狠手辣的货,他方俞生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都是些狼心狗肺的狠角色。
看到自己的亲父亲被痛苦折磨,方俞生情绪始终冷冷淡淡,没动一点恻隐之心。“你知道,我这些年过得多痛苦吗?”方俞生手指落到毒蛇咬痕的伤口上,停住了。
“你能体会,十多年来,日日夜夜都处在黑暗里的痛苦吗?”
“你能想象,人在异国他乡,身负枪伤,数次死里逃生的绝望吗?”
“你懂那种,站在峻岭之巅,却在瞬间被人一脚踢下,跌落谷底的落差吗?”
说着,方俞生的手指,按进了方平绝小腿上那个被咬的伤口里面,红黑色的血液沿着他的手指头往伤口外面冒。
“啊!”方平绝惨叫出声。
一瞬间,惨痛令他脸色惨白如死灰。
方俞生笑着将手指钻进那条小腿里,他笑容充满了嘲讽跟漠视。
“俞生,方俞生!爸求你,放过我!”尽管方俞生说这些话的时候,口吻冷静又平淡,但方平绝却从方俞生嘴角的嘲讽笑意里,品出了怨恨之意。
方平绝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方俞生是真的打算看着他慢慢痛死。
方俞生埋怨着他,他没有往他身上补上一刀,已是仁慈。
何谈救他?
方平绝想通这茬,不禁悲从中来。为父一世,竟如此失败。
方平绝不想死,他不得不搬出用血缘和亲情来,试图软化方俞生的心,“俞生,我可是你的爸爸啊。你不能看着爸爸死啊。”方平绝说话的时候,额头滚下大颗大颗的冷汗,滚过他的脸颊,流进脖子里。
见方俞生并不为所动,方平绝不死心,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吗,小时候爸爸带你去游乐场,带你坐摩天轮,带你玩碰碰车…”
方俞生突然打断他的追忆,“抱歉,我母亲跟你离婚那会儿,我还不到两岁。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方平绝一愣,神情瞬间变得颓废。
他为方俞生做过什么?
他想不起来。
或许不是想不起来,而是根本没有做过。
可方平绝不想死,他还不到五十七,他还有大把日子好日子可以享受。他只能低下头,卑微认错,“俞生,是爸错了,爸对不起你,你救爸,以后,爸会补偿你的。”
方俞生笑着摇头,“你当我是孩子吗?”他已经长大了,或许他曾经稀罕过方平绝的关怀,可现在,他不需要了。方俞生说,“我都三十了,这些年,该吃的不该吃的苦,我都吃尽了。你一句对不起,能给我什么?我痛过绝望过,你的道歉,并不能为我分担分毫。”
说完,方俞生的手从方平绝的伤口里拿出来,他又将那条绑住方平绝腿部的领带解开,任由毒液在方平绝的身体里传开。
方平绝看到他的动作,目光变得绝望,嘴里发出轻轻的呜咽哭泣声。
他因为痛而哭,因为怕而哭,因为恨而哭,也因为悔而哭。
意识到方俞生是真的打算放任自己不管,方平绝反倒认命了。他感到身体更多的地方开始发麻发痛,或许用不着一个小时,他就会死去。
他风流张狂一生,竟然会死在毒蛇之口。
纵然不甘,却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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