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刚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势依然是那么汹涌。
河里轰隆作响,冯刚掌着雨伞回到家里,见老妈正跟几个村里女人坐在堂屋边看电视边拉家常。
“刚子,你一回来就跑到哪里去了?”
马桂兰一看到儿子,便问道。
冯刚道:“有点儿急事去找一下美菊婶。”
“哪个美菊婶?”马桂兰一愣。
在紫荆村,朱美菊实在是太过于低调,低调到全村的人几乎都把她给无视掉了。
“还有哪个美菊婶,就是那个黑寡妇啊。”
旁边一个村妇笑着说道,狭长的眸子扫了冯刚一眼,充满了暧昧的笑意道:“刚子急着去找黑寡妇看干啥子呢?”
冯刚笑道:“顾妈,你又调笑我了。”
马桂兰瞪了顾妈一眼,骂道:“顾婆子,你少用你的那点儿龌龊心思来想我儿子。”
顾妈打了个哈哈,扭头看向了电视。
马桂兰又道:“刚子,刚我们看天气预报,好像这段时间得下好几天的雨呢,山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冯刚眉头一皱:“要下多久?”
“听天气预报里面的人说至少得下五六天,兴许还会更长。”
“怎么这么多雨?”
冯刚心知不妙。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秋天这几天的雨下下来,炎热的夏季完全消褪,取而代之的便是萧索的秋意。
马桂兰道:“你还是到山上去问问老江。”
“好嘞,我现在就上山去看看。”
冯刚扭头便走了出去。
冯刚刚走,旁边便有人问道:“桂兰,你儿子有女朋友没?”
马桂兰道:“哪里有女朋友?你要有好的姑娘,给我儿子介绍个,依我这儿子这条件,也不算差吧?”
“行,我姐姐的老三,今年也有十八九岁了,现在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家里呆着呢。我那姨侄女你应该见过吧?到我这里来了不少次。”
马桂兰想了想:“对对对,我是见过,不过那都好几年了,那时候我见着应该也才十三四吧,长的确实挺漂亮的。”
“要不我把她介绍给刚子?”
马桂兰想了想,摇了摇头:“那姑娘现在是做啥的?”
“就是在家里没啥事做呢,别人给她说了好几户人家,结果不是那姑娘看不上,就是我姐姐看不上,反正都是没有搞拢,我瞧你们家冯刚不仅人长的不错,而且年轻有为,算得上事业有成,她们肯定不会有啥意见的。”
马桂兰想了想,道:“香,你的那个姐夫现在身体好些没有?”
刘香道:“现在好多了,都能下地干活呢。”
“你姐夫以前看病家里到处借钱,那些账都还清没有?”马桂兰继续问道。
虽然急着想要自己儿子找个好儿媳妇,刘香的那个姨侄女她也蛮看的来,只不过知道他们家以前因为男人身体不好,到处借钱治病,家里欠了不屁股的债,马桂兰可不想接个媳妇回来,还要帮着娘家来还债。
刘香叹息一声:“还有四万多块钱的账没还,不过现在我姐夫的身体好了很多,家里没有什么大额度的支出,家里的儿子女儿们都成人了,会赚钱了,还那四万块钱也蛮快的。”
“哦。”
马桂兰点了点头,“你的那个姨侄女我倒也蛮看的来的,只不过她的那个家……唉,香,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桂兰,我们先不说他们家里的问题,我们就看两个年轻人,让他们俩见个面,兴许二人性格上啊、爱好上啊都合的来呢。”
马桂兰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
她担心万一要是儿子看中了那姑娘,到时候死吵着要跟那姑娘在一家结婚,这不是给他自己添加烦恼吗?
还是不要让他们见面了好。
刘香是想让自己的姐夫能够靠上一个财神,好解决他们家里目光的窘境,却不想自己表错了态,马桂兰早对他家知根知底,这尊财神,却怎么也靠不上。
“行,桂兰,你看不上就算了,你家刚子眼光高,有本事,我那姨侄女就是再优秀,他肯定也看不上的。”
马桂兰笑而不答。
这时顾妈说道:“香,你少在这里瞎扯这些话,你刚说到哪里?你和我们村周平到山上掉到水里,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马上你们两个干柴遇上烈火,在水里上演了一场激-情肉搏战呢?”
刘香嘴巴里连着“呸呸呸”的骂着:“谁跟你一样那么骚啊,见着是个男人就想搞,你的那个骚货整天就想着男人,改天非得把你弄出一身病你就知道后悔了的。”
“呵呵,我就是蚤,咱了?你要跟我一样也有这么蚤啊,不像你,天天在你家男人身上吊死,喂又喂不饱。呵呵,谗死你?让你天天吃不饱!”
顾妈笑呵呵的跟刘香顶起嘴来。
于是乎,几个女人便在堂屋里展开辩论会来……
冯刚踩着泥泞的山路来到山上,见着祁江。
祁江正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正在修建着鸡棚。
雨势太大,水流哗哗,鸡棚上面被雨水树叶的重压而变形,祁江正在雨中忙碌着。
冯刚跑了过去,帮着撑起一根竹杆,然后把油布拉了一下,跑到祁江的面前,喊道:“江叔,这雨太大,这棚子不会那么容易倒下,先去躲一会儿吧?”
祁江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清楚是冯刚,摇了摇头,喊道:“好多鸡身上都淋雨水了,我得把棚子撑起来,想办法把它们身上的毛吹干,要不然容易得病。”
冯刚叹了口气,干脆丢下雨伞,帮着祁江一起搭棚起来。
把棚子搭好后,在场子四周撒了谷米,在棚子中央点燃了火堆,给这些颇有些个头的鸡群送去温暖。
把这些都忙完之后,都已经是中午。
冯刚和祁江在棚子里面简单的做了午餐,拿出一壶酒,边吃边喝起来。
“刚子,我提前给你打个招呼吧。”
祁江把一片腊香肠放进嘴巴里咀嚼了几口,认真地说道。
“江叔,您说。”
“这一场雨只怕得下好几天,并且这雨一止,天气只怕就得转凉了,到时候处于禽流感的高发期,鸡瘟也在这个时候最容易发生,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会是一个非常难过的时期,弄不好这几百只鸡会……全军覆没!”
祁江脸上的皱纹仿佛又多了许多,话语也显得犹其的沉重。
这几百只鸡,对冯刚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手头上有徐婵娟投资过来的一百万,加上自己在天晴后会开始着手建设柑桔打蜡厂,这点儿损失,确实无异于九牛一毛。
可是对祁江来说,却是他的天,他的地。
近两个月以来,祁江全副的精力都投在这里面,不,可以说,祁江这一生都精力都投在养鸡上面,这一次,满怀着希望,抱着无限的希望,但是现在又面临着如此严峻的形式,一旦失败,只怕祁江会身心俱备,再也没有精力来做这个行业,最终几十年后,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说完这番话,祁江端起桌上的酒杯,仰面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冯刚安慰道:“江叔,你也别沮丧,其实事情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遭糕,你也不是说可能吗?又不是百分百,你放心吧,我们做好每一个细小的防范措施就行了。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哪个啥,让我想想,哦,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做好细节就行了。”
祁江错愕地看着他:“你的心胸倒是开阔,这事儿要做不成,对你的损失是巨大的,对我最多也不过浪费了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怎么反倒是你安慰我呢?”
冯刚仰面打了个哈哈,目光定定的看着他:“江叔,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的专业,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渡过这个难关!”
祁江感动的热泪盈眶。
以前他也多次做这个事件,但是在关键时刻,或者在事情发生之后,总是被上面的领导唾骂,把所有的责任的怨气全部撒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冯刚年纪轻轻,竟然心胸开阔,并且如此大度,实在是让他感动的流泪。
冯刚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工商银行的银行卡摆在他的面前,道:“江叔,一直以来,你都对我默默的付出,我都没有给你什么,工资给你开的也不怎么高,而且还让你在山上受这些苦罪,您都这么大年纪了,确实是让你委屈了。这张卡上有二十万块钱,密码是六个七,您可以随便使用,这五百只鸡,失败了就失败了,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找不到失败的原因,只要找到原因,再加上您的专业,一次不行我们来两次,两次不行我们来三次,我相信总有一天,一定会成功的。”
冯刚语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样敲进祁江的心里,令他动容。
“人手不够,您可以请人,要什么设备,您可以买,您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去喝,千万别省着,这二十万块钱,您先拿着用。二十万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您撑一段时间了。”
“刚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钱,我不需要,你自个儿拿着。”
冯刚执意地摇头:“江叔,这是你应得的,你就拿着吧,别让我为难。”
二人推来推去,最后祁江拗不过,只得把这张卡握在手里。
“刚子,在近一个月的时间,你最好还是别到山上来,并且不让任何人到山上来,免得带来一些不安全的细菌,这样才能把失败的概率降到最低!这事情,你能做到吗?”
祁江严肃地说道。
最后补充了一句:“以我们养鸡场为中心,周围三百米的范围不允许有任何人进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