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像神话、寓言里说的,从前克里特岛是诸神的摇篮的话,那么古代的卡帕托斯,也就是今天的斯卡庞陀岛就是诸神的死敌——巨人泰坦的居所。今天群岛间的海盗们完全可以被看成神话中坏蛋的子孙,神话中的坏蛋敢攻打奥林匹斯神山,今天群岛间的海盗则袭击凡人,并且都以这个岛为大本营,聚集了形形色色的匪帮。要知道,巨人泰坦的地神的孙子、雅贝的四个儿子都是在这个岛出生的。
确实,斯卡庞陀为海盗们出手抢劫来的货物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它几乎是孤零零地坐落在地中海东南海域的尽头,最近的罗德岛离它也有四十多英里。从远处只能看到它的山峰。周长有二十法里,海岸线曲折蜿蜒,参差不齐,暗礁环绕形成天然屏障。自古就因行船艰难而出名,今天也一样被视为险途,除了在喀尔巴阡海上久经锻炼的航海老手,一般人是不敢轻易去冒险的。
可它却有极优良的锚地,可以说它是斯帕拉德群岛这条长项链上镶嵌的最后一颗珍珠。从西德罗海角、贝尔尼萨岬角一直到北岸的波南德莱亚和安德摩,到处都是极好的藏身之地。当罗德岛还没有成为重要的商港之前,阿加塔、特利斯塔诺、格拉托、马罗·那托这四个港口进出着来自东海岸各地的船只,非常繁忙。
斯卡庞陀是希腊的一个岛屿,或者至少可以说,岛上居民以希腊人居多。但它一直属于奥斯曼帝国统治。在希腊新王国成立之后,它仍然由一个土耳其法官管辖,这法官住在一座城堡似的建筑里,位于阿卡萨新城镇之上。
那时候,岛上土耳其人很多,由于岛人未参加独立战争,所以也不怎么反感土耳其人,甚至让它成为了一个罪恶的商业集市中心,斯卡庞陀以同样的殷勤接待奥斯曼船只和到此来从事人口买卖的海盗船。那些小亚细亚和非洲的掮客蜂拥而至,蝇喋血似地围着这个重要的人口买卖市场。他们在这儿进行拍卖,价格随市场的需求而定。需要指出的是,土耳其法官并非没有染指此事,反而亲自主持拍卖,掮客们都得从买卖成交额中抽出百分之多少给他上供。
至于把这些不幸的人用船运到士麦拿或是非洲市场去的话,就由海盗船承担,他们可不会在乎这活是否肮脏。他们在岛西的阿卡萨装货,要是人数不够,就专门派一个人到对岸去。
此刻,在斯卡庞陀岛东,一个几乎无法找到的小海湾深处,停泊了至少二十艘大大小小的船,上面有一千多号人,都在等他们的头儿来带他们干一桩新的罪恶勾当。
9月2日晚上,西方塔号在阿卡萨港靠岸,船停在离岸一链远的地方。亨利·达尔巴莱上岸时万万没有想到无意间到了最大的奴隶市场。
“您要在阿卡萨停留一段时间吗,船长?”船停好后托德罗斯上尉问道。
“我说不准,有很多可能让我们突然离开的情况,但也可以让我们留下。”亨利·达尔巴莱说。
“船员们可以上岸吗?”
“可以,但只能分批。留一半船员在西方塔号上随时待命。”
“是,船长。这个地方与其说是希腊的,不如说是土耳其的,所以要特别小心。”托德罗斯说。
亨利·达尔巴莱从没向他的大副和军官们提起他为什么要到斯卡庞陀来,也没说过他当初收到一封匿名信,约他九月初来此的。此外,他也想打听一些新的情况,好知道那个给他写信的神秘人要他到喀尔巴阡一带海域来做什么。
而最让他想不通的是,那艘双桅船怎么可能在西方塔号就要追上它的时候,一下消失在喀索斯河口了呢?
所以,在阿卡萨停泊前,亨利·达尔巴莱根本没想过要放弃追击。在靠岸前,他已决定要把这一带海岸仔仔细细搜索一番。但由于环布的暗礁阻挡了他的船,周围的悬崖陡壁遮住了视线,一艘像三桅帆船那样的轻便船是很容易藏起来。在这样一片暗礁群里,西方塔号很可能触礁沉没,而一个熟悉地形的船长就能轻易避开追捕他的人。要是双桅帆船躲进了某一个小港湾,那就更难找了。其它的海盗船也别想找到,小岛总是给他们提供不为人知的锚地。
寻找那艘船花了两天时间,可一无所获。双桅船就好像突然在喀索斯河道沉没了,再也没有踪影。达尔巴莱船长窝了一肚子火,只有放弃搜寻。于是他决定在阿卡萨港口泊船,只有等了。
第二天,下午三点到五点,岛上大部分人都拥到小城阿卡萨来,其中不乏来自欧洲、亚洲的外国人,而且大家要好好竞争一番。这是开市的日子。那些被土耳其人掳来的俘虏,各种年龄,不同身份的都有,要在这里被拍卖。
当时,阿卡萨设有一个独特的商场,就像北非一些城市里的一样,被称作“集市”。此刻,一百多名俘虏正在里面待卖。他们是最近几次伯罗奔尼撒战利品的剩余部分。这些可怜的人乱七八糟地挤在一个光秃的院子里,顶着烈日,衣不蔽体,神情疲惫、沮丧,从脸上就能看出他们经受了多少折磨。吃得糟透了,喝的是污水。他们一家人、一家人挤在一起,再过一会儿,随便哪个买主一指,他们就得生离死别、妻离子散。任何人看了都会引起深深的怜悯,只有那些看守,什么样的痛苦也不能打动他们。那些在阿尔及利亚、突尼斯、的黎波里苦役船上的苦力死亡了一大批,急需补充新的苦役犯。这些可怜的人已经吃尽了苦头,还有什么样的苦难在等着他们?
可在他们心中,并没有彻底放弃重获自由的希望。要是买主在买他们的时候花了一大笔钱的话,再把他们卖掉,赎回自由就可以赚更多——因为赎身是很贵的——特别是那些原来有社会地位的俘虏。有不少人就是这样重获自由身的,其中有的是被政府撤离前卖掉的,由公众解救出来,有的是宗教慈善机关在欧洲募捐的款项救助的。还有一些个人,出于慈悲心肠,把钱财用于在这方面做善事。就在最近,一大笔神秘的款项被用来专门赎回希腊藉奴隶。历时六年的战争使他们中的许多人流落到了小亚细亚、非洲一带的投机商手中。
阿卡萨的集市采取公开竞价拍卖,外地人、本地人都可以参加。这一天是专门为非洲的苦役船拍卖苦力,因为被拍卖的人口数量不多。不管他们落到哪些掮客手里,都会被带到阿尔及尔、的黎波里或突尼斯去。
这批被掠来的人分两类。大多数来自伯罗奔尼撒,其余是从一艘由突尼斯开来,经过此地回去的一艘希腊船上抢来的。
这些可怜的人,受了千般苦,要在拍卖中被人决定命运。按规矩,在五点钟敲响,阿卡萨炮台打响关闭港口的炮声之前,人们可以一直竞价叫买,炮声一响,买卖就由最后一个报价的人成交。
9月3日这一天,市场人头攒动,热闹非常,许多人来自士麦拿和小亚细亚一带。
之所以会这样,原因很简单,人们已经预感到独立就要结束了。易卡拉欣在伯罗奔尼撒被击败,两千名法国远征军,在麦荣将军的统帅下,已在摩里亚登陆。以后被掠人口势必越来越少,当然价格会越卖越高。那个土耳其法官对此极为满意。
投机商们早晨先在集市上看了看,对于俘虏人数和大概价格心里有了底。这批俘虏价格不会低的。
“以穆罕默德的名义!”一个掮客对同伙们说:“做这种生意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还记得那时候,船只运来的都是成千上万的俘虏,哪像现在,只有百多个!”
“对……自从西奥岛大屠杀之后就这样了!”另一个说。“一次运来四万,简直没地方装!”
“是呀,”另一个看上去像是个人贩子老手,说:“不过那时候人数太多,价钱也就低了!其实少运一些,利润还高一点,因为不管成本多高,预付款总是一样的!”
“就是……特别在北非海岸一带!……还得提12%给帕夏、法官或是总督呢!”
“还不算用于维修码头和炮弹开支的那1%呢!”
“别忘了还要掏出1%去塞回教阿訇们的口袋。”
“算下来咱们只能喝西北风了!”
他们大声谈着生意经,并不觉得这生意的可耻,只嫌自己赚得不够多。远处响起开市的炮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拍卖当然由土耳其法官主持,除了个人利益,他还得代表土耳其政府出面。他高高地坐在台上,后面还撑开一顶带新月旗的帐篷,他靠卧在椅子上,一副奥斯曼似的懒模样。
拍卖人在台前忙碌准备。不要以为他会像小贩一样大声吆喝,不,他不会。他要让掮客们哄抬价格。一般要等到最后一刻,竞价才会变得激烈。
第一个叫价的是个士麦拿人,他开价一千土耳其镑。
“一千土耳其镑!”拍卖人重复一遍。
接下来一个小时里,价格只升到两千镑,约合四万七千法郎。掮客们事先已经商量好了,并不急着叫价,他们嘀咕些别的事情,不到最后几分钟,他们不会叫出最高价的。
这时,一个新的竞争对手打破了他们预计的局面,使价格出现了意料不到的猛涨。
四点钟左右,两个人出现在阿卡萨集市上。他们从哪儿来?从那辆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的轻便马车驶来的方向上可以断定,他们从岛的东面来。
这两人的出现引起场内的惊讶与不安,客商们显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看在安拉的份上!”一个人叫道:“是尼古拉·斯科塔本人!”
“还有他的心腹斯克佩罗!”另一个人说,“我们还以为他们都死了呢!”
这两个人在阿卡萨集市可是大名鼎鼎。他们多次在这儿进行过大宗的奴隶买卖。他们可有的是钱,虽然这钱来路不明,但肯定和这类买卖有关。土耳其法官看到这两个家伙出现,自然高兴万分。
斯克佩罗是老手了,一眼就能看出这批人大概值多少钱。所以他对尼古拉·斯科塔嘀咕了几句,后者点点头同意了。
可不管卡利斯塔号大副的眼光多么老道,他也没有看出一个老年女俘对尼古拉·斯科塔的到来生出怎样的恐惧。
她的个子很高,一直坐在一个角落里。尼古拉·斯科塔一出现,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好像有谁推着她往前走了几步,脱口就要叫出来……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慢慢地退到后面去,用一件又脏又破的披风把自己从头到脚遮住,好像光遮住脸还不够,她想让自己整个人从尼古拉·斯科塔的眼前消失。
那些客商们,没有和他打招呼,只是用目光紧盯着尼古拉·斯科塔。可他根本不看一眼这些人。他是来买这批俘虏的吗?大家知道他和帕夏以及非洲蛮族的官员都有关系,所以也不敢惹他。
这种场面没持续多久。拍卖人又一次大声喊出了刚才的价:
“两千镑!”
“两千五百镑!”斯克佩罗在这种场合总是尼古拉·斯科塔的代言人。
“两千五百镑!”拍卖人重复。
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似乎不太相信地彼此打量。
又过了一刻钟,还没有继续叫价。尼古拉·斯科塔冷漠地傲视全场。没有人怀疑,这笔买卖肯定是他的了。
可这时,那个士麦拿商人和同伙商量了一下,标出了新价码。
“两千七百镑!”他叫道。
“三千!”尼古拉·斯科塔突然叫道。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自己插进来叫价?他一贯冷漠的声音里怎么带着某种激动,连斯克佩罗都吃了一惊?我们马上就会知道。
有一阵,尼古拉·斯科塔的眼光越过了集市栏杆,在俘虏群里扫视,老年妇女看到他的目光,把自己更紧地缩进技风,因此尼古拉·斯科塔并未发现她。
突然,他的注意力被两个俘虏吸引住了。他转过身来,好像双脚被钉在了地上。
那边,在一个高个子的俘虏身边,躺着一个筋疲力竭的姑娘。
那人一见到尼古拉·斯科塔,突然站起来。姑娘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一见到卡利斯塔号船长,她赶紧躲到男人的身后。
“哈德济娜!”尼古拉·斯科塔大声叫道。
是哈德济娜—埃利尊多。克查利斯把她搂进怀里,好像要保护她。
“她!”尼古拉·斯科塔又重复一遍。
哈德济娜从克查利斯怀里挣脱,直瞪瞪地看着她父亲从前的老主顾。
尼古拉·斯科塔此刻顾不得细想埃利尊多的女继承人怎么会在阿卡萨集市上被人拍卖,脱口报出了三千镑的价格。
“三千镑!”拍卖人又叫了一次。
这时已经四点半过了,还有二十五分钟,炮台就要开炮了,最后一个竞价者将夺标。
那些客商相互商量以后准备离场了,无心恋战。尼古拉·斯科塔夺标似乎已成定局。可那个士麦拿的客商似乎不太甘心,想再碰一次:
“三千五百镑!”他出价。
“四千!”尼古拉·斯科塔立刻应道。
斯克佩罗因为没有看见哈德济娜,所以不明白船长的冲动是怎么回事。照他看来,这个价格已经出格了,而且超过最后价格太多了。他不由地觉得有什么原因促使他做这笔亏本生意。
拍卖人喊出最后价格时间过去了一会儿,那个士麦拿商人给同伴打了个手势表示放弃。只要再等几分钟,这笔买卖就由尼古拉·斯科塔做成了,现在没人怀疑这一点。
克查利斯早就明白了。他紧紧抱住姑娘,除非把他杀死,否则休想夺走她!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一个响亮的声音传进了拍卖人的耳朵!
“五千镑!”
尼古拉·斯科塔转过身去。
一群水手刚刚走进集市,领头的是个军官。
“亨利·达尔巴莱!”尼古拉·斯科塔叫道。“亨利·达尔巴莱……在这儿……斯卡庞陀!”
西方塔号船长只是出于偶然来到了集市。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天——即他到达斯卡庞陀的二十四小时后,在这个岛的首府,会有一场奴隶交易。而且他一直没有再见到那艘双桅帆船,却发现尼古拉·斯科塔出现在阿卡萨,所以他一样感到吃惊。
尼古拉·斯科塔虽然知道巡逻舰在阿卡萨港口停泊,却不知道它的船长是亨利·达尔巴莱。
可以想象他们是如何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要说亨利为何会突然插手这事,是因为他一眼就从俘虏群里认出了哈德济娜和克查利斯。姑娘就要落入尼古拉·斯科塔的虎口了!其实,哈德济娜也一眼就看到了亨利,要不是看守拦住,她早就扑向他了。
亨利见到姑娘,不再担心了。在这个情敌面前,他要控制情绪,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也要救出这些可怜的俘虏,当然还有他的姑娘。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了的姑娘!
现在,竞价开始激烈起来。尼古拉·斯科塔虽然不知道哈德济娜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但他仍以为她是富有的继承人,这应该是没有错的,她的家产总不会消失。买了她也就等于买了她的财产。因此随便出多高的价也是值得的,更何况现在是情敌间的竞争,所以尼古拉·斯科塔决不会放手的。
“六千镑!”他标价。
“七千!”西方塔号船长不动声色,望都不望一眼尼古拉·斯科塔。
现在最高兴的就是土耳其法官,而且他一点不掩饰自己的满意,让它从自己那奥斯曼似的严肃里流露出来。
正当法官满意地盘算着自己该得多少的时候,斯克佩罗却沉不住气了。他认出了亨利·达尔巴莱,也看到了哈德济娜—埃利尊多。尼古拉·斯科塔如果出于仇恨而坚持下去的话,本来一桩好买卖就可能搞砸,尤其是,如果那姑娘就像她失去自由一样,失去财产的话——这是很有可能的呀!
于是,他拉拉尼古拉·斯科塔,想谦卑地跟他说几句话。可船长对他的粗暴态度使他不敢说什么。现在卡利斯塔号船长用一种激怒对手的声音,粗声大嗓地喊价。
众人感到这场竞争的激烈,都留在原地看结果。他们无法参与这场以上千镑为筹码的竞争,便只好起哄似地拼命喊叫。要是大多数人都认识卡利斯塔号船长的话,他们中却没有一个人认识西方塔号船长。甚至没人知道那艘挂科孚旗帜的巡逻舰跑到斯卡庞陀来干什么。但由于战争爆发以来,参与运送奴隶的船只,各个国家的都有,所以大家以为他也是干这一行的。那么不管这些俘虏是被尼古拉·斯科塔买去,还是被亨利·达尔巴莱买去,都是去当苦力。
还有五分钟,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对刚才的叫价,尼古拉·斯科塔回答了一句:
“八千镑!”
“九千!”亨利·达尔巴莱说。
一阵沉寂。西方塔号船长神闲气定地瞟着尼古拉·斯科塔,此人正烦躁地走来走去,斯克佩罗不敢上前。他已经听不进任何劝说了。
“一万镑!”尼古拉·斯科塔说。
“一万一千镑!”亨利·达尔巴莱应道。
“一万二!”尼古拉·斯科塔立刻接上。
达尔巴莱船长没有立刻回答。不是他犹豫不决,而是他看到斯克佩罗正走上前去阻止尼古拉·斯科塔的疯狂行为,这就在一瞬间分散了居古拉·斯科塔的注意力。
同时,那个躲藏在角落里的老年妇女慢慢地站了起来,似乎想让尼古拉·斯科塔看到她的脸。
就在这一刻,阿卡萨城堡上升起一股白烟,一团火焰迅速腾起,在爆炸声传到集市之前,一个响亮的声音报出了新的价格:
“一万三千镑!”
接着听到了炮声。人群发出一阵欢呼。
尼古拉·斯科塔猛地把斯克佩罗推倒在地上……现在已经太迟了!尼古拉·斯科塔无权再叫价了!哈德济娜从他的手中溜走了,而且是永远的!
“过来!”他用低沉的声音对斯克佩罗说。
只见他耳语般地说道:
“也许这样花钱会更少!”
两人上了马车,消失在伸向小岛深处的路上。
克查利斯带着哈德济娜,翻过栏杆,她扑进亨利的怀抱,亨利把她搂在胸前说:
“哈德济娜!……哈德济娜!……就算用我的全部财产,我也要把你赎回来……”
“就像我用我的全部财产赎回自己的名誉一样!”哈德济娜答道。“是的,亨利,哈德济娜·埃利尊多现在穷了,可她配得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