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3日,即黑沟台夜战后的第五天,南满独立团再次进入了战场,担任了米舒钦柯骑兵军的预备队。
在独立团休整舐舔伤口的数日里,在俄军战线的右翼,即奉天南部战场的西翼,俄日两军继续着激烈的攻防交战,不过,攻方转给了俄国人。27日,从黑沟台西翼出击的米舒钦柯骑兵军再次重创了第八师团残部,葬送了第八师团的立见中将尚文剖腹自杀,连他的指挥刀都落在了米舒钦柯手里。从2月28日起,第二集团军的四个师在长滩、柳条口以南攻击了匆匆抵达接过了立见尚文第八师团阵地的日军第五师团,但被有“钢军”之称的第五师团击败,伤亡惨重,不得不转入防御。随着日军第三师团的进抵,俄军右翼战局再次微妙起来。
某种意义上说,第五师团的胜利,将鲁山部队为俄军创造的胜机消除了。
日军的意图还是要救出被合围在沈旦堡的骑兵第一旅团,巩固沈旦堡这个枢纽阵地。而俄军的计划则缩小了很多,决定先消灭盘踞于沈旦堡并构筑了坚强工事的秋山旅团,腾出手后,再分割第三、第五师团,力争消灭其中的一个,彻底打垮日军的左翼,然后卷击中路,赢得奉天会战的胜利。
会战的焦点仍在西翼。这是地形所决定的,日军右翼,即东翼即使获胜并占领抚顺,那一带的山地也不利于大兵团的运动,但西翼就不同了,如果日军打垮了俄军第二集团军,可以绕过奉天插入俄军战线的后方,切断俄军的补给线,甚至可以创造全歼俄国远东军主力的机会。
库罗帕特金上将虽然决断力不够,但局势的重点还是看得清楚的。做出夺取沈旦堡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鉴于俄军第八军指挥官在攻击沈旦堡表现出的无能,库罗帕特金越过第二集团军司令部,直接任命在黑沟台夜战之后表现出色的米舒钦柯将军为攻击沈旦堡的最高指挥官。
米舒钦柯很清楚黑沟台夜战胜利的意义,对那支中国团十分的欣赏,鲁山和马里宁少校一到,米舒钦柯便将其招至他的指挥部,听取鲁山对夺取沈旦堡的意见。
“将军,战争就是玩的欺骗。我军要尽快拿下沈旦堡,必须选择攻击重点,不能分兵攻打,四面开花,”鲁山为了让马里宁少校顺利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话说的很慢,“沈旦堡的日军要防守这一大片村庄,必须有所舍弃。他们一共就八九千人,又经过了连续的战斗,损伤不会小,弹药更是紧张。当他们错误地判断我军的攻击方向,其他地方一定会露出破绽,我军乘虚而入,直捣核心,此战必胜!”
“很好,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具体的计划谈一谈?”米舒钦柯笑吟吟地摸着他漂亮的胡须问。
“前些日子军在哪个方向攻击,继续打。因为这些方向日军的阵地一定很坚强。留下那个没有动的和攻击不猛烈的作为主攻方向最好……”
“很好,请看这里。”米舒钦柯不顾在场俄军将领们难看的脸色,将身穿俄军军服佩戴上校军衔的鲁山带至地图前。鲁山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跟我预料的差不多,俄军在沈旦堡东、北、西三面布满了重兵,但南面是一片空白。尤其是东面,纵横交错的箭头画满了地图。
“看清了吧?时间很紧迫,从旅顺南下的乃木希典第三军快到辽阳了,时间不在我们这边。我决定由你团担任从南面进攻的任务,从这里突破,杀入沈旦堡。”米舒钦柯毛茸茸的大手指着沈旦堡南面的一个小村庄,“这个村子连接沈旦堡核心阵地,判断是日军炮兵所在。你部应发挥夜战的长处,在今天晚上悄悄运动到这里,用偷袭的方法夺取这个村庄,打开进攻的通道。任务明白了?”
“明白了。我有几个要求。”
“请讲。”米舒钦柯不顾众人的反对,坚持要中国团担负主攻任务,现在鲁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自然会允许人家提一些条件。
“第一,提供一份尽可能详细的沈旦堡地区的地图,并标注出日军防御阵地及火力点。”
这是理所应当的,米舒钦柯点点头,示意鲁山继续。
“第二,越早越好,贵军各部要展开攻击,吸引日军的注意,以掩护我团的进攻。”
“可以。从今天中午十二点三十分,东、北、西三面将展开三个经过加强的步兵师。”
“建议贵部采取土木作业的方法,挖掘交通壕采取寸步不退的战法逼近日军阵地,疲劳并吸引日军的兵力。炮兵不要吝惜炮弹,不停地打,我不需要炮火的支援。”
“在这样的天气挖壕沟?我的天!”一位俄军少将惊叫道。
“是的,”鲁山毫无畏惧地对视着俄国将军,“那是减少士兵伤亡的最好办法。流汗总比流血好。”
米舒钦柯将军闭着眼想了想,“很好,就按你的意见办。参加进攻的部队,特别是正面(北面)攻击的部队,现在立即行动起来。马上!陆上校,我希望你派出参谋组,指导各部攻击壕的挖掘。”他看了下表,“限两个小时,不,一个半小时后展开行动。”
“那样攻击就提前了。”他的参谋长提醒道。
“是的,现在没有秘密了。炮兵打击敌人的前沿,摧毁机枪阵地,掩护挖掘。”
“是。”俄军将领们领受了任务。
“第三,我部的进攻时间和方式自行决定,不会晚于凌晨五时。但我部提出的武器补充并没有完全到位,机枪一挺没给,火炮也一样。只拨付了一千二百支步枪。现在需要给我部补充至少一万枚手榴弹和相应的子弹,另外,至少给我四门迫击炮并配备每门二百发炮弹。大炮运动不上去,近距离的火力支援全靠它了!”
“第四,请您原谅,我的士兵之所以作战,跟您的部下有着不同的动机,所以,我军在攻入沈旦堡后的缴获,全部由我军支配。”
“哈哈,亲爱的陆,这个完全没有问题。只要你打开沈旦堡,不仅缴获归你,贵部将受到重奖,您,”米舒钦柯指着鲁山,“将获得圣乔治勋章!”
俄军将领后发出了惊叹声。鲁山心里骂了一句,老子要勋章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将军阁下,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说吧。”米舒钦柯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这场战斗结束后,请允许将我团调至后方休整,以恢复实力。”
“可以。库鲁帕特金将军已经承诺在战斗胜利后将贵部扩编为满洲独立师,直接接受远东军总部的指挥。还有吗?”
“没有了。”鲁山看了马里宁一眼,见他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很好,迫击炮、弹药将在今日下午送至贵部。但是,”米舒钦柯沉下了脸,“如果贵部不能达成使命,将受到军法严厉的制裁!在你们的后面,我将安排我的骑兵军跟进,对于敢战场退缩逃亡的,一律枪毙!”
“请放心,独立团只有战死,不会有逃亡。”
“非常好!我相信您,请您回去准备吧。”米舒钦柯豪爽地挥了下手。
鲁山回到驻地,时间是上午十点四十五分。一分钟也不愿耽搁,立即召开了营长以上军官会议,研究部署今晚的行动。
蒙山军的高级军官们从龙谦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会议研究是主要的一项。从蒙山寨出来的“元老”们体会到其中的妙处,虽然有效率及形式主义的东西,但会议研究的好处还是主要的。
“情况就是这样,”鲁山对着刚到手的地图,与手下军官们一起研究了沈旦堡地区的地形,重点是沈旦堡南边那个小村子的地形,并且讲述了所领受的任务。
“地图倒是很明白,不会有错吧?”邓清华作为部队参谋长,制订作战计划是份内之事。
地图出自专业人员之手,无论是纸质还是作图都非常专业,比蒙山军参谋们搞出的东西强多了。
“说不好,现在只有相信它。”鲁山冷冷道。商凤春被鲁山“赶”走,没有人反对打这一仗了,原先对硬拼日军私下表示反对的程二虎也没有吭气,凑过来紧盯着地图思索。
“白天不能动,”范德平指着那片开阔地,“只能在晚上行动,部队先运动到这儿,”他指着那个小村子东南的一块高地,等高线表明那里的地势相对高一些,“建立炮兵和重机枪阵地,掩护突击部队的行动。而且,第一波展开的兵力不能多,连一个营都展不开。”
“这个活儿给我!”程二虎大声道,“谁也别、别跟俺抢。”
“我们不跟你抢。”熊勋笑着说。黑沟台夜战,一营的损伤要小于其他两个步兵营,而且,一营号称全团精锐,这种拼命的活计,理应由最精锐的部队承担。
具体的计划就在几个高级军官的商议中确定了,下午的时候,蒋存先先带侦察队上去侦察好进军路线,炮营的人一起去,选择好大炮安放的阵地。天黑后部队开始行动,炮兵先组织一个迫击炮连,带自己的四门迫击炮和下午送来的三门炮先期行动,由穆长春直接指挥,在小高地建立炮兵阵地。另外组织一个机枪连,带六挺重机枪上高地建立阵地,许公持选调一个射击组跟随机枪连行动,统归穆长春指挥。一营作为突击营,配备最精良的武器,包括仅有的四挺麦德森机枪,率先发动袭击。一营突破后,三营和二营以及骑兵营随后跟进,展开对沈旦堡主阵地的突击。炮兵营的其余大炮在辎重营的帮助下迅速推进至发射阵地,实行延伸射击,掩护部队向沈旦堡的纵深突击。
接下来,就是对细节的磨砺了。爆破,炮兵营抽调精华突击练习迫击炮的使用,晚上部队的行军路线、梯次,各级参战军官的代理次序,搬运大炮的工具,突击营的伪装服、武器的配选,联络信号弹的最终确认,部队进入庄子后的识别等,逐一研究确定,确保各主官理解无误,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二时了。
“少校,你有什么意见?”会议的最后,鲁山礼貌性的询问联络官兼督战官马里宁少校。
“没有了。非常好。”马里宁少校对于独立团的战斗力和作风已经非常钦佩了,在场的都是极为优秀的专业军人,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蹦出来的,简直是上帝派来帮助俄国的,“请各位放心,我马上去催促迫击炮及弹药的运达,另外,我将与上校一起参加进攻。”
“很好,”鲁山点点头,“德平带警卫连留守司令部,并负责伤员的转送和弹药的输送,警卫连是最后的预备队,不得轻动,”鲁山拦住了要说话的范德平,最后下令,“各营回去做最好的整顿和动员,我带第二梯队,即二营和三营,老邓负责建立前敌指挥所,协调各部的动作,骑兵营归参谋长指挥。”
“是!”军官们立正回答。
“弟兄们,这一仗不是为了俄国,更不是为了我鲁山!”鲁山知道马里宁听不懂山东方言,“我们这样打是为了司令的大业,是为了支队的前途!不打这一仗,就无法实现在山东预定的战略展开!对于这一仗,我负完全的责任。打完这一仗,我们将转道北满了,这边打成什么样子,和我们再无关系。所以,大家都要想清楚了,现在不是保留实力的时候。老蒋,你不要急,等打开堡子,你的任务就是抢马,尽可能多抢一些。他们可是骑兵旅团,足足有近万匹战马呢!另外,不要俘虏,我们可没精力管俘虏!现在开饭,把攒着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弟兄们搞点酒,让大家吃好饭,但要控制酒,不要喝醉了。”
“吃饭吃饭,我可早就前心贴后心了。”盛光嚷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