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休息了一上午,又抹过萧晋留下的药膏,苏巧沁已经差不多可以下地了,可她实在是羞于看见别人异样的目光,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肯下床。
好在周沛芹是过来人,直接就将她的午饭送进了屋。这一幕落在房韦茹的眼里,震惊的下巴掉在地上半天没捡起来。
下午上完课,萧晋回家亲手熬了药,再次来到老族长梁庆有的家,一跨进门,就看见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正跪在院子里。
那汉子面对着堂屋正门,双膝着地,腰背却挺得笔直,脑袋也高高抬着,浑身上下都缭绕着不甘和不服的气息。
不用问,这肯定就是梁庆有的儿子梁大柱了。
萧晋想了想,决定当作没看见,拎着保温桶走过梁大柱身边就要进屋。
“站住!”梁大柱叫住了他,问,“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萧晋叹口气,回过身微笑说:“你好,我就是村里新来的老师,萧晋。”
“你就是那个姓萧的?”梁大柱登时目若铜铃,跳起来就一拳打向他的面门,“王八蛋!我让你忽悠我爹!”
萧晋一脸无奈的吧嗒了下嘴,然后抬腿就将他给踹了回去。
“柱子!”梁秀兰惊呼着从堂屋跑出来,搀扶住丈夫,担心的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起开!”梁大柱推开妻子,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冷不丁肋下传来一阵剧痛,胳膊一软,又倒了回去,不由惊骇的望向萧晋。
他从小身体就很好,跟人打架也是赢多输少,这些年在外打工,身体越发的强壮,好几次跟着包工头去抢活,基本都能一个打四五个,可现在面对一个白白净净的秀才,竟然让人家一脚踹了俩跟头,还半天都起不来,这可就太诡异了。
“是不是感觉自己像岔气一样?”萧晋开口道,“不用害怕,因为你就是岔了气,别乱动,越动越疼,老老实实躺一会儿就好。”
说完,他就转身跨过了门槛。
“站住!”梁大柱强忍剧痛支起上身,咬牙嘶吼道,“狗日的,我不准你害我爹!”
萧晋无语的摇摇头,径直进了屋。
梁庆有躺在床上,见他进来,就咧开牙齿快要掉光的嘴巴笑问:“见过我儿子了?”
萧晋把保温桶放在床头的凳子上,打开盖子,一边往碗里倒,一边点头说:“见过了,基本可以确定,您儿子不是坏。”
“那就是蠢喽!”梁庆有苦笑一声,感叹道:“这就是不读书的结果啊!空有一把子力气,一辈子都只能干下贱的活计。”
萧晋笑了起来,把药碗放到一旁晾着,掏出银针包,问:“我要是跟您说‘职业不分高低贵贱’,您会不会骂我?”
梁庆有哼了一声,道:“别说你小子不知道这话是怎么来的,以前我忽悠村里的傻小子们去干苦活累活的时候,说的话可跟这句没什么两样。”
“您老是明白人!”冲老头竖竖大拇指,萧晋就开始为他施针。
“明天我就能下地了吧?!”梁庆有问。
萧晋点头:“只要您儿子今儿晚上不偷偷把您给抬出山,再过五六个小时,您的身体就应该开始恢复知觉了。”
“他敢!老子抽不死他!”梁庆有瞪起眼,蛮横道。
萧晋笑笑,一边提刺银针,一边说:“能看得出来,柱子哥是真的很紧张您的身体,他误会我,只不过是因为少了些见识,抛开这一点不谈,您确实养出了一个好儿子。”
梁庆有嘴角翘了一下,却又傲娇道:“好个屁!三十多岁的人了,一事无成,你比他小了快十岁,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能让他媳妇儿赚的比他还多,说出去都不够老子丢人的。”
萧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口中“人家的孩子”,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说:“您这话可就太不讲理了,我从小待的是什么环境?柱子哥又是什么环境?您要是在这穷山沟里也能培养出人才来,那我还有必要到这里当老师么?”
“所以说,读书最重要啊!”梁庆有长叹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萧晋,“萧老师,村里的娃娃们,你一定要多费费心,至于那些穷鬼,天绣的活计已经足够让他们过的很滋润了。
别的不说,就村里最穷的铁娃家,以前婆媳两个顿顿喝飘几根菜叶子的咸米汤,自从接了绣活,听说现在每天都有鸡蛋,偶尔还吃回肉,骨头熬两遍汤就舍得喂狗,享福享的都造孽啊!
萧老师,够了,真的可以了,没必要再为了他们来回奔波了。”
萧晋知道老头儿除了读书问题之外什么都不在乎,也不像再跟他争辩什么,于是便笑着点点头,说:“好,听您的,城里要没啥事儿的话,我就不出去了,专心在祠堂里给孩子们上课。”
施完针,又伺候老头儿喝了药,萧晋用内息温养过他的经脉,就让他沉沉睡去。
走到门外,梁大柱已经坐了起来,上半身靠在媳妇儿梁秀兰的怀里,一见到他,立马就破口大骂:“王八蛋!你又对我爹做了什么?我警告你,要是我爹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跟你没完!”
就算明知道梁大柱没有坏心眼儿,但一遍遍的被骂王八蛋,萧晋的心里也有气。眼睛一眯,他就寒声说道:“梁大柱,我敬重老族长的为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是,如果你再出言不逊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被人打哭是什么滋味儿!”
“我怕你?有种你来呀!老子……唔唔唔……”
他后面的话被梁秀兰用手给堵了回去,婆娘一脸紧张的小声哀求道:“柱子,可不敢再瞎说了,萧老师是好人,这是全村都公认的,算我求你,先消停会儿,有什么话,等明天咱爹能下地了再说,成吗?”
梁大柱闻言一呆,用力甩掉媳妇儿的手,惊喜道:“什么?咱爹明天就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