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晋!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受伤了吗?”
萧晋刚迎上去几步,田新桐就冲了过来,抓住他左看右看,满脸都是关切。
“我没事儿,就是那个姓马的不相信我跟田大警花的关系好,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装了一下B,别担心,有你的名头在,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田新桐当然不相信事实会是他所说的这样,但看他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长出口气,又瞪起眼训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走到哪儿都能惹麻烦呀!你是不是就不知道‘消停’这两个字怎么写?”
萧晋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女孩儿脸上的汗水,柔声说:“记得上次你说我不知道消停的时候,还骂了我王八蛋。”
田新桐的眸子里瞬间充满了如水般的柔情,却一把抢过手帕,边自己擦便嘟着嘴骂:“你就是一个该死的王八蛋!”
萧晋呵呵一笑,回头看了眼已经在小弟搀扶下站起来的马泰华,无声的指指地上趴着的谭鸿鹿,然后揽住田新桐的肩膀向外走去。
马泰华阴毒的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咬着牙说:“去两个人,把鹿少送到那姓萧的车上去。”
来到前院,看见自己开来的那辆警车,田新桐想到了什么,神色便黯淡下去,开口刚要说话,就听萧晋道:“不用解释什么,我都明白,事实上,给你打完那个电话之后,我就后悔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你父亲的关系缓和到了哪种地步,但见你能答应来省城上班,想来应该还是挺乐观的,所以,我会给你打那个电话,确实是为了狐假虎威,警告马泰华离我的事情远一些,不要给我找麻烦。
只是当时我忽略了一件事:马泰华能够在谭正信经营几十年的省城崛起,要说背后没有大老爷的支持,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华夏官场从上到下都喜欢玩制衡的那一套,省城江湖只有一个谭正信可不符合官老爷们的美学,相信谭正信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马泰华能够拥有今天的地位,必然是各方势力相互权衡的一个结果,这也就代表着他在不自己作死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被干掉的。
如此一来,关于他的事情在你们那儿肯定会被层层上报,没人敢直接跟你一起出警,哪怕你找你父亲寻求帮助,他也只会去联系马泰华的靠山,通过那边自上而下的搞定马泰华。
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最终只有你自己跑过来,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你什么都知道。”田新桐低下头沉默良久,忽然又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问:“如果你将来爬上了高位,也会变得这么只讲权衡,不问公道吗?”
见女孩儿问的认真,萧晋就仔细思索了片刻,说:“要看是什么事情,如果只是商业利益方面的问题,自然会尽量选择权衡,和气生财嘛!可若是涉及到感情或者道德方面,那就必须丁是丁卯是卯了。
当然,如果犯事儿的是我身边的人,那我只会有一个选择:帮亲不帮理。”
“帮亲不帮理?”田新桐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不管你身边的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你都会这样吗?”
萧晋失笑:“我身边的人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就算真的杀人放火了,也一定是有她们不得已为之的苦衷,我当然要站在她们那一边。更何况,最有可能做出大逆不道事情的反而是我,相信她们也会和我选择一样的处理方式的。
毕竟,亲亲相隐才是我们华夏民族的传统美德嘛!”
田新桐闻言又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小的时候我家很穷,有一年过年,妈妈单位发米面油和一些水果之类的东西,因为本该是她的先进个人奖被别人走后门抢走了,所以她就比别人少了一箱苹果,那是她早早就答应给我吃的。
于是,她就偷偷拿了一箱。连单位后勤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我爸却严厉的训了我妈一顿,并勒令我妈把东西还回去。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妈妈从单位回来之后,就再也没笑过,直到他们离婚。
从小到大,我都知道爸爸没有错,可我就是恨他,因为,我觉得一个人不管有多么正直,只要他无情无义,就不配做人。”
这还是萧晋第一次知道田新桐与父亲不和的原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从法理上来讲,女孩儿的父亲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处理的方式不对,太伤人心。
因为不管沈妤娴偷苹果的行为有多么恶劣,为的都是他们的女儿,他身为父亲和丈夫,没有理由和资格那么做。
他在司法机关工作,正直是操守和美德,可它不应该建立在无情的基础上,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如果当时他没有逼迫妻子去还苹果,而是自己拿着钱去单位把苹果给买下来,想必就算那个年会过的手头很紧,也不至于落得一个家庭破裂的下场。
“那现在呢?你还这么想吗?”他靠在自己的车身上点燃一支烟,不理会那些马泰华小弟的指指点点,柔声问道。
田新桐苦笑一声,说:“他为当年的事情向我妈和我道了歉,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妈也早就忘了那件事,再加上想让我有个更好的工作环境,就原谅了他。
我本以为他是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有些开心,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他不过是学会了圆滑和变通罢了。仔细想想,如果他一直都是那种铁面无私的一根筋,也不可能爬到现在这样的高位,不是么?”
萧晋叹息一声,拉住女孩儿的手,说:“傻丫头,你这是钻进牛角尖了。虽然我不了解伯父,但从把你调到自己身边工作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他绝不是你所认为的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只不过当年他太笨,不通人情世故罢了。
现在他成熟了,既明白了变通,又保留着正直的品质,对于你而言,不正是最完美的父亲形象么?你还要他怎样?难道非得痛哭流涕的向你忏悔当年的罪过才行?他是你的父亲,这样苛求他,确实有点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