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个像牲畜一样被装在箱子里的儿童,二十五条人命,这搁在哪个城市都绝对能算得上惊天大案。
朝廷震动,省厅田立诚厅长亲自坐镇龙朔指挥调查,全省警力取消放假,各地江湖的城狐社鼠们更是遭了秧,几乎所有的大佬都被请去了警局喝茶,无数夜店娱乐场所关门整顿,以往嚣张跋扈的街头混混更是集体成了宅男,非出门不可的也都乖的跟三好学生似的,就差扶老太太过马路了。
动静这么大的案子,根本瞒不住悠悠之口,况且还要寻找孩子们的父母,所以衙门干脆主动在网络上做了通告。
一时间,尘嚣四起,舆论纷纷。为人父母者指天咒骂,崇洋媚外者夸赞西方完善制度,恨铁不钢者指责衙门无能,阴阳怪气者到处刷“厉害了我的朝廷”,而小粉红们除了一句“有能耐你移民啊”之外,什么都不会。
而在这其中,一个名叫“譬如朝露”的公众自媒体一炮而红,因为它没有骂谁,也没有指责谁,而是用极其冷静克制的笔触发表了一篇揭秘世界人口走私贩卖现状的文章,里面的资料之详细,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文章最后那句“奴隶买卖,从未消失”,更是发人深省。
你永远都触摸不到人心之恶的底线,这个所谓“文明”的时代也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安全。
“小子,你跟我说实话,这里面有没有你的事儿?”
市局案件调查总指挥临时办公室里,萧晋刚打算跟为自己端水过来的田新桐眉来眼去一下,准老丈人田立诚就重重拍了下桌子,吓得他闺女手一哆嗦,水一点儿没糟践,全倒萧晋裤裆上了。
“呀!”小警花一声惊呼,本能的扯了张纸巾去擦,忽然想起自己老爹就在身后,赶紧收回手,转身红着脸冲父亲嗔道:“爸你干嘛呀?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闺女的那点儿小动作,当了几十年警察的田立诚怎么可能看不见?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指指桌子上的几份档案说:“把这些给严副局他们送过去。”
“哦,我去喊小王。”田新桐转身就要去找父亲的秘书,却听田立诚沉声又道:“我说的是让你去送!”
知道老爹是不想自己留在这儿,女孩儿无奈,只能递给萧晋一个“不准顶撞我爸”的威胁眼神,抱起档案撅着嘴离开了办公室。
被闺女这么一打岔,田立诚的怒火也消了一些,点燃一支烟,犀利的目光透过烟雾盯在萧晋脸上,“说吧!别跟我耍滑头,龙朔是你的根据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哪怕是你们国安指挥使亲自跟我说与你无关,我也绝不会相信。”
萧晋苦笑。跟罪犯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必然会积累出极其恐怖的经验和直觉,别说有田新桐这层关系在,就算彼此陌生,出于尊重,他也不能瞎话连篇。
“伯父,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有句话我得先跟您声明一下:不管您想知道什么,小侄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我不能向您许诺任何保证,而且出了这个门,您说什么我都不会认的。”
“那可是四十七个无辜的孩子!”田立诚再次愤怒起来,“你也能这么无动于衷吗?”
萧晋摇头:“伯父,小侄的道德水平虽然瑕疵多到像个筛子,但‘人’字一撇一捺顶天立地的原则始终不曾忘记,所以,正相反,您眼中我的‘无动于衷’,恰恰正是为了那四十七个孩子……不,准确的说,是为了今后不再出现像他们一样不幸的孩子。”
以田立诚对萧晋的了解,自然不相信他会对那样的惨剧视而不见,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他以为萧晋正在执行什么任务,希望能激将出这个年轻人心中的热血,暂时忘掉什么国家荣誉,先还那些孩子的父母一个公道。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眉头就皱了起来,将烟盒丢过去道:“慢慢讲,从头到尾,我要知道所有的细节。”
萧晋耸耸肩,点燃一支烟后,就从去年打残一个利用孩子做乞丐的团伙开始说起,直到昨晚行动,除了方菁菁之外,其它能说的都说了。
“王茂勋父子、甚至整个王家都参与进这件事的可能性至少有七成,但是我目前还没有掌握丝毫的证据,如果贸贸然行动的话,通过吕兴昌父子确实能让王茂勋父子伏法,可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王家的其他人会继续逍遥法外,境外的人口贩卖集团也能好整以暇的继续寻找新的合作伙伴。
就像灭火一样,不找到失火的源头,做的再多也是无用功,这不是我想要的。”
听完这番话,田立诚的眉心已经挤成了一个川字。“如果你的怀疑没错,马戏团那样庞大的犯罪集团连各国政府都剿之不灭,你一个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剿灭整个马戏团当然不可能,至少现在的我和它相比还有着蚂蚁与大象的区别,但是,蚂蚁虽小,胜在坚持,这一次只要我足够小心,成功的麻痹住王家,相信总是能寻找到某些蛛丝马迹的,最不济也要砍掉马戏团伸到我们华夏的那只手,打疼它,让它不敢再轻视和摧残这片国土上的任何一个人!”
田立诚的双眼陡然一亮,犹如夜晚荒野中的一抹星火,不夺目,却直指人心。“小子,年轻人嫉恶如仇是好事,但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现在还是条见不得光的丧家之犬了?易家这座大山连一块石头都还没搬走呢,这就开始琢磨更大的那座,我是该夸你有鸿鹄之志、雄心勃勃呢?还是该骂你好高骛远、自不量力呢?”
萧晋裂开嘴露出八颗大白牙:“小侄认为您应该为我没有鼠目寸光到以向易家复仇为生而感到欣慰。”
“放屁!”田立诚笑骂,“小兔崽子,实话跟你说,我确实对你非常的欣赏,但同样,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和一个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的人在一起的。”
“君子一言!”萧晋噌的一下站起身,激动道,“等我解决掉易家和马戏团,您就不能再拦着我和桐桐的事情了。”
田立诚一滞,恼羞成怒:“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