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晋给家里孩子们定下的师训和家训只有八个字:随心所欲,问心无愧;其中,前四个字是他人生最大的向往,后四个字则是他对自己道德上的约束。
他的天性是浪漫爱自由的,匈牙利诗人那首著名的《自由与爱情》本该成为他人生的最佳写照,只可惜,他没有兄弟姐妹,又是一名华医,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却要为他人的生命负责,更不用提周沛芹等人给他的爱情了
因此,他这一生已经注定了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只能在问心无愧的前提之下,努力去探寻和触摸自由的边缘。
而陆熙柔就完全不一样了,她没有什么家族需要继承,也不需要对什么人的生命负责,至于爱情,就像之前萧晋说过的那样,他们已经跨越了那个阶段,今后她会不会爱上别人还是未知,反正就目前而言,作为和萧晋极为相似的个体,没有“问心无愧”这个枷锁的她,对于自由自然有着更高的渴望和更大的野心。
最最关键的是,她还十分的聪明,这无疑会使她更加不甘心平庸平凡的生活。
然而,绝对的自由就意味着绝对的无序,失去了道德和法律的约束,她必然会走上一条完全无法预测的道路,这也就注定了,终有一天,她的所求与萧晋的利益将背道而驰,甚至产生冲突。到了那时,分别自然在所难免。
除非萧晋愿意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把爱与情感编织成一个牢笼,将她困住;亦或者,她甘心放弃自己的梦想,自己给自己套上锁链。
很明显,无论哪一种,她都不可能快乐。
萧晋当然不舍得让她不快乐,事实上,他私心里也更希望陆熙柔能够实现那些他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梦想。
“好啦!”轻拍拍女孩儿的小月亮,他柔声说,“就像我知道你刚才抽我的那个耳光并不是因为不想被我亲吻一样,咱俩之间没有那么多东西需要解释,也不需要说什么对不起。快擦擦眼泪,哭哭啼啼可不符合你的人设。”
陆熙柔抬起脸,撅着嘴轻车熟路的从他怀里摸出药膏,然后便涂抹起他肩膀上的伤口来。“你知道个屁!以为姑奶奶是害怕喜欢被你亲吻的感觉么?那我早就离开你了。”
“那你在怕什么?”
女孩儿没有回答,默默的把伤口涂抹好,又去小屋里找来急救包细心包扎,之后才重新在旁边坐下,小口啜饮着碗里的酒液。
“接着说正事儿,你为了把天石县打造成自己的根据地,不但把段学民送进了监狱,还硬生生将房代云给打成了废物,最后甚至连龙雀酒业都成了你的囊中之物,而关于龙首峪山泉的开发建设,合作方又是巧沁姐的那家公司,等于彻底断送掉了老骗子再悄没声得到那件东西的可能。
可想而知,他对你的恨意会达到怎样的高度,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要和你起冲突的,那不如干脆直接吞下你的平易,也算是给自己这将近两年的损失一个交代。
于是,这才有了之后颜曼珺成为顾龙女人的事情发生。”
这些萧晋已经想到了,所以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就又问道:“关于夜来香原来老板的事情,有什么发现吗?他们为什么要杀掉他?”
陆熙柔摇头:“关键线索缺失,这个恐怕你得去问颜曼珺了,或者问边成业也行,别看那家伙看上去既猥琐又愚蠢,其实都是伪装,这恰恰说明了他是一个极其精明的人,只可惜太没有底线了,否则的话,我还真想把他收到手里好好调教一下。”
听到女孩儿说边成业精明,萧晋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幅画面:在巡抚衙门的所谓视察指导小组来村里的时候,边成业的所作所为可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没节操和愚蠢。
陆熙柔的判断当然不会有错,边成业肯定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家伙,而精明的人突然大张旗鼓的做蠢事,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层表面意思在,更何况,萧晋正是通过他那天的愚蠢才抓住整件事的线头,进而扯出颜曼珺和之后那个老骗子的。
从这一点来看,怎么想那个家伙都有点故意露出马脚的嫌疑,可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双面无间道玩儿够了,想当一个好人了?笑话,那货可跟刘德华差得远。
他将自己的怀疑说给陆熙柔听,女孩儿也皱起了眉,思索良久道:“这件事确实太奇怪了,从我对边成业性格为人的调查和分析来看,他的身体里就没带着‘好人’这个基因,绝不可能是悬崖勒马浪子回头。但是,要说他是想向你示好的话,又完全没有做别的什么暗示,就不担心你忽略掉他的一番苦心么?
话说回来,如果他真的是在向你示好,那这个人的眼光和魄力可就太恐怖了。要知道,老骗子可是已经掌控了巡抚衙门几乎半数的老爷,而你却刚刚被证明了并不是来自西北萧家的大少爷,怎么看都是你的输面更大嘛!”
“他应该不是单纯的向我示好。”萧晋沉吟着摇了摇头,“因为在一开始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是一头雾水的,甚至一度把怀疑的重心放在了巡抚衙门内部,如果没有他那天的明显表现,可能直到现在咱们都还不知道幕后到底是谁在搞鬼。
也就是说,就算是我自己都没有一定能赢的信心,除非他有预见未来的超能力,否则他就不应该那么做,至少不会鲁莽的让他自己成为这一切的关键。
如果换成我是他,在老骗子明显对我仕途帮助更大的情况下,即便心里对结果没有把握,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的话,也会选择给予对手一点便利性质且对整件事的结果影响不大的帮助,既能达到目的,自己的转圜余地也能相对宽松一些,若最后的赢家是己方,也不至于太轻易暴露自己曾经背叛过的行为。
所以,他那么做应该是另有缘由,甚至有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