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力犹如脱缰的野马在孟天河的体内肆意破坏着,所过之处,经脉血肉但有触及,不过须臾就将坏死,片刻分解化雾消散成虚无。
而另一方面,孟天河的体内还蕴藏着一股磅礴的生机,它来自于血肉,来自于每一颗微小的血滴之中。
随着体(液)的循环,这些生之力会立刻去修补,破坏的会重新被修补,消失的会再次生长。
这是一场生命与死亡之间的抗衡,一面是破坏死亡,一面是修补和重生。
其实,这样的争斗人的身体之中原本就都会存在,而且会伴随终身,从一出生的生之力强大,到迟暮时死之力掌控一切,说到底,这只不过是一种十分自然生命过程而已。
但由于外界的力量介入,就会打破那原本应有的平衡,从而改变或者加速这种过程。
孟天河就正是如此,原本二熟的天罡霸体让他的生命力变得异常强大,但是有这股更加霸道强大的死亡之力注入体内,便完全的击败了原有的生之力,虽然还未完被摧毁,但在对方的强势面前,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随着这种拉锯一般的对抗不断递进,孟天河体内的生之力也在不断消弱,渐渐的到了崩溃的边缘。
冯青抬起那几乎就快要腐朽的身体,将那恍如骷髅骨一般的头部放在自己的腿上,她的心中说不出的哀伤,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变成这幅模样,枯萎死去……
金黄色的灵液泛着星光一般的光泽,顺着孟天河那皱着的嘴唇滑入口中,流入喉间,缓缓的,恍如一涓清泉淌过干涸的大地,送去生的希望。
孟天河的目光始终歪向一边,望着那静静躺在黑色湖面上的洁白酮体,眼神是那样急切和焦急。
与冯青对他的担忧和怜悯不同,孟天河此刻并不担心自己会不会死。死亡就像是他的一位老朋友,随时都可能光顾,这也使得他对于死亡的恐惧降到了最低。
死则死矣,但是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先做完的!
生与死交织,身体成为了双方角逐的战场,而他的神经却是麻木的,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感,此刻他只是着急,着急赶紧恢复一丝生机,让自己能够调动起一丝法力,他要赶去解救她。
金色的液滴不断的流进身体,局势开始逐渐的发生逆转,生之力开始变得越来越强大,虽然那股死亡之力依旧肆虐,依旧强大,但却已经开始逐渐的被压制。
在双方拉锯式的交锋中,血肉经脉脏器无数遍的被摧毁、重生,灰暗和惨白两种光芒不断的在他的身体上交替闪耀着,冲涮着他那已经恍如琉璃一般的躯体。
时间在不断的流逝,孟天河的心也在焦急的等待之中燃烧着,也许只有在面临生与死的时候,人才能够真正的体味到时间是如此的宝贵。
时间恍如沙漏,一缕缕一颗颗的从他的指缝滑落,即便他再怎么用力,也难以将其留住。
终于,当那壶生命原液的最后一滴进入他的口中,孟天河的手微微的颤动了一下,继而一股狂喜立时让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再后来,他开始能够缓缓的攥起拳头、弯起腿……
渐渐的,他体表那灰暗的光芒变得越来越淡,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低,只会偶尔的闪现一下,预示着那死亡之力仍然存在。
不过经脉和丹田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身体虽然依旧僵硬、麻木,难以控制,可是他却还是努力的试图从水面上爬起。
好久之后,他终于成功了。
当他控制着身体盘坐下来时,就立刻尝试着运行起《群星养神诀》,恢复法力。
随着功法的运转,周围的灵气顷刻之间就开始躁动了起来,空气仿佛都有了灵性般的舞动,在这宽阔的湖面上形成了强烈的旋风,盘旋着将这片空间中更远处的灵力也吸引过来,渗入孟天河的体内。
干涸的丹田和经脉中开始渐渐有了雾气,经脉被雾气润泽开始有了色彩,重新焕发了生机。
渐渐的,随着功法的不断运行,灵力逐渐从雾气开始化成了涓涓细流,继而越聚越多,终于变成了奔腾的大河,犹如洪水般的咆哮汹涌。
孟天河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运行了一个周天的功法,竟然就汇集出如此多的法力,这在以往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定是发生了某些质的变化,如果他稍加思考,就一定会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此时他却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它们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他要的只是那一丝的法力而已。
恢复了法力,已经可以沟通星界,此时他没有任何的迟疑,翻手之间,手心立即现出一颗龙眼大小的黑色珠子,正是蕴藏着精纯魂力的魂珠。
继而,只见他身形一动间,便已然来到了谢英蓉的身旁。
将谢英蓉的头轻轻的抬起,放在自己的腿上,那颗黑色的珠子已然放在了她的眉心,右手指决一连串的打出,丝丝缕缕的灵光瞬间没入到珠子之上。
《招魂引灵术》,这种曾经医治过黄云的法决在此刻终于再次被他使用了出来,随即魂珠骤然一闪之间,就有丝丝屡屡的淡淡雾气升起,继而随着那些灵丝一起纷纷没入到谢英蓉的眉心深处。
随着那些雾气一般的魂力不断的没入谢英蓉的眉心,孟天河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他的左手一直都搭在对方的手腕上,时刻监视着谢英蓉魂海中的变化。
可是,当魂珠从纯净的黑色转变为透明的暗灰色,里面的魂力全部没入到谢英蓉的魂海中之后,孟天河的脸上却是没有出现任何的喜色,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深深的拧成了一个似是永远都解不开的结。
终于他又取出了第二颗、第三颗魂珠,但是腿上的少女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这让孟天河的脸上开始变得更加灰白起来。
冯青一直都在旁边默默的注视着他的动作和表情,那种凝重,一点都不比孟天河若上丝毫,她认得孟天河手中的珠子到底是何物,甚至还在刚开始见到的时候被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但是她却更加的关注谢英蓉的安危。
然而,到了现在,她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知道那传说中的魂珠也并不能将谢英蓉救活,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再一次让她的双眸蒙起了雾气,泪水终于冲破最后的阻碍从颊边缓缓滑落……
孟天河已经不再往外取魂珠了,不是他没有了魂珠,而是他知道,这种办法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他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倚在腿上的这张熟悉的脸孔,静静的发呆,只是那迟钝的表情下面,却藏着一个高速飞转的大脑,但是他依旧茫然,看不到一丝希望。
三个人就这样静静的互相望着对方,就恍如是湖水中三尊栩栩如生的雕像,护罩内一片寂静。
此刻没有人注意到护罩里面的情景,外面的雷鸣自从他们进来之后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一分一秒,但是这完全不影响护罩之内的寂静,他们就似与世隔绝身处化外。
忽然,孟天河的双眸猛然一亮,继而狠狠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狠狠的骂了一句,“我在猪头!”
继而金光一晃之间,他和谢英蓉两个人的身影立即消失不见。
目光紧紧的盯着面前已经空无一人的湖面,冯青整个人完全的傻住了,双瞳满是不能置信的神情。
一直过了许久,她才缓缓的探出手臂,在面前轻轻的摆了摆,却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继而她又站起来围着这一片空间开始四处的游走寻找起来……
天阙宫内,孟天河紧紧的盯着魁,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失态,但是他的声音却依旧带着急速的颤抖。
“有没有办法?我知道你有是不是?说吧,不管有没有可能,我都要知道!”
魁的目光显得有些冰冷,他紧紧的抿着那薄薄的嘴唇,终于艰涩的说道:“没有!”
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是一声炸雷般,立即将孟天河那本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轰得寸寸碎裂,他就仿佛发了疯似的揪住魁的衣领,狠狠的吼道:“我没空和你开玩笑,你快给我想办法,要不然我就轰碎了你!”
这一刻他真的就举起了自己的手掌,七星斗甲术依然运起,五只间灿灿金芒映照在他的脸上,使那张已经扭曲的脸庞看上去是那样的狰狞可怖。
魁的嘴唇依旧紧紧的抿着,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就那样冷冷的盯着面前这个已经陷入疯狂的少年,看着他那一头已经变成了银灰色的长发,那双暗金色的瞳孔。
少年依旧清俊,但是此刻的样貌和气质却已经大变,似是依然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