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凌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连睡着都是皱着眉头一脸的紧绷,似乎在梦里都有无尽的心事。
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抚平她皱起的眉间,抚平了眉头又理了理额角的碎发,整理完碎发又擦拭了腮边的汗水……
“咳咳!”
身后的声音贺凌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他直起身,不动声色的把手背在身后。
“哎呦,乖徒儿在干嘛呀,看来为师进来的不是时候啊?”话虽这么说,林一合却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
贺凌霄不理会,林一合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问道:“圣上要你几日回京?”
“六月十七。”
林一合惊讶道:“那就三四天了啊,你还不回白云观等着?”
“不着急,骑马也就一个多时辰。”贺凌霄对自己师父的唠叨有点不耐烦。
“你回去了,怎么跟她说?”林一合看着床上的沈清晗努了努嘴。
贺凌霄沉默了会,长出了口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直接说。”
“我看不好,之前你是大夫,对他们家夫人、小少爷那是有救命之恩的,你这忽然就摇身一变成了皇子,人家还不得以为你另有所图?”
贺凌霄继续沉默,其实和沈清晗接触的这段时间,他感觉其实沈清晗隐隐约约是知道了点什么的,但她没明确说过,他也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想法。
他承认,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目的不纯,或者说,他现在依然目的不纯,只是这“不纯”已经质变了。
他,想得到她。
贺凌霄看着闭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沈清晗,眸色微沉,淡淡问道:“师傅,沈夫人如何了,真的就是那种毒吗?”
“这还有假,这毒还是我研究的,这都看不出来,我看我这张脸就不必要了。”林一合翻了一个白眼,和外人口中神话的那个医者形象实在是相差甚远。
“那到底能不能解毒?”贺凌霄皱眉,沈清晗对家人的态度,他是看在眼里的,担心要是很麻烦的话,要怎么跟她解释。
“能是能,就是有些麻烦,这毒配制时似乎做了微微的改动,毒性自然也就发生了变化,不过……应该是没问题。”林一合也不免正经了起来。
“具体要多久?”贺凌霄额间跳动,面对林一合的啰嗦,隐隐有些忍不住了。
“你急什么,为师这不是在想嘛,总得个把月吧。”林一合道,也有一些不确定。
“一会她醒了,你就照实说,我看这位小姐也不像经不住事的人,就跟她说,怎么也得两个月,我会每过十日来为沈夫人针灸一次。”林一合说完,掀了帘子便出了门。
沈清晗迷迷糊糊间似乎又梦到了上一辈子,沈清雅将自己的孩子浸死在冰水桶里的那一刻。
那一刻的绝望,无助,生不如死,沈清雅那得意的笑声,贺云霄对自己的绝情,失去母亲、哥哥和安南时候的悲戚,还有自己深深的挫败感,都化作恶鬼一般掐住她。
可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忽然间,感觉额头一凉,极为舒服的感觉,仿佛谁在她的额头上放了块湿毛巾。
“咳咳,青黛,水……”
贺凌霄听见这微弱的声音,轻轻将沈清晗扶起来一些,端起手里的茶碗,一点一点喂给她喝。
沈清晗喝过了水后清醒了许多,就是刚醒来人的眼睛有些模糊,等看清了喂自己喝水的竟然是贺凌霄后,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沈清晗虚弱的问。
“嗯,你的侍女出去煎药了,她拜托我看着你,说是不放心别人。”说着,他看了一眼沈清晗防备的样子,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看,你的侍女都比你相信我。”
沈清晗没好气的瞪了贺凌霄一眼,只是身上没劲儿,没心情跟他斗嘴。
“再喝点水吗?”贺凌霄关心的问。
沈清晗砸了咂嘴,觉得没味道的很,“桌上还有腌梅子吗?”
贺凌霄在桌上看见个小罐子,刚一打开就是一股强烈的咸酸味道,皱了皱眉,又看了眼床上的沈清晗,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喜欢吃这个?”
不酸吗?
“嗯。”沈清晗点点头,示意贺凌霄拿过来。
看着贺凌霄皱着鼻子喂自己吃的样子,她忍不住笑出声,故意道:“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吃一颗?”
“不了,你喜欢就好。”贺凌霄拒绝,捏了一颗梅子到沈清晗嘴边。
也许是刚醒神志还不清醒的原因,沈清晗并没意识到不妥,顺从的张开了口。
梅子入口,立马引起了口水的分泌,沈清晗忍不住合上嘴,本能的想舔舐一下嘴唇,才发现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还放在自己唇上。
“啊!”她低低的惊呼一声,忙往后退去,脸霎时就红了,抬头,一眼惊惧加控诉的看着贺凌霄。
贺凌霄很无辜的眨眨眼,慢条斯理的收回手,淡淡道:“你母亲目前没有什么事,我师父还在施针,不过康复的话要过一个月,这毒才能完全消尽,所以你也得赶快好起来。”
明明林一合让贺凌霄说两个月,但是在沈清晗面前,贺凌霄毫不犹豫的选择让她更放心的时间,虽然事后林一合得知不得不日夜赶工时,抹了好几把心酸泪。
“林大夫,药煎好了,小姐醒了吗?”青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进来。”
青黛进屋,总感觉气氛有些怪,看了眼摸着鼻子有些尴尬的林大夫,又看了眼一脸怒气的小姐,一时间很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
看着熟练喂沈清晗喝药的侍女,贺凌霄放心的走出房间,心事重重的踱着步子,去了师父正在行医诊治的沈夫人的正房。
这已经是第三轮的针灸了,来的时候还是头晌午,现在抬头都能看见漫天的繁星了,一天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林一合看着自己心事重重满脸疲倦的爱徒,也是有些心疼的。
“要不你先回去吧,都几天没合眼了,过两天就要见你那个爹了,看见你这憔悴的样子,说不准白云观都要倒霉的。”
贺凌霄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扎了满头都是针的傅氏,皱眉道:“这是最后一轮针了吧?”
“嗯,再有一刻钟就能拔了,明天再过来,连着灸几天,就可以慢慢养着了。”
“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