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来评评理,我两日前在这家傅氏布庄花二十两银子买了两套衣裳,今儿刚打算挑一件出来穿,就看到裙摆上破了个大洞,另一件上面有多处脱线,布料陈旧,显然是他们傅氏布庄趁包装的时候以次充好,昧着良心赚我的银子。”
见旁观人群情激愤,胖夫人越发眉飞色舞,嚣张跋扈:“这傅氏布庄应该不是第一回做这种缺德事了,只不过别人吃了这种亏,要不以为是自己家有老鼠,要不就是害怕将军府的势力,不敢站出来伸冤。但我可不同,谁敢让我吃亏,我定要让他千百倍偿还。”
“说的有道理,这傅氏布庄换了个主人之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如今还让这些老主顾们心寒,怕是很难在京城继续开下去了。”
一个年纪颇大的白发老人抚着长胡须叹道:“本来这傅氏布庄在傅侯夫人手上时还好端端的,门庭若市,是咱们这条街的荣耀。但自从傅氏布庄被陪嫁给了傅家大小姐,带到了将军府上之后,就一日不如一日了,苟延残喘,真真是把傅氏布庄的名声给败坏了。更别提如今的沈大小姐……哎,这一对母女都是草包。”
“老爷子,你在这条街上也三十年了。当年这傅氏布庄有多红火,你是知道的,要我说啊,傅侯夫人就不该大慈大悲把布庄陪嫁给傅家大小姐,你看看这布庄如今成了什么鬼样子,帮工的不做事,翘着二郎腿跟大爷似的,谁还敢进去买衣裳?”
这话可总算是惹恼了坐在后面院子里乘凉的掌柜,本来他不打算跟胖夫人扯皮的,现下对方指摘起他们来,倒真让他动了肝火。
“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啊?任凭别人站在店门口骂街,把咱们傅氏布庄贬的一文不值。都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滚!”掌柜恶狠狠瞪了几眼站在堂屋里无所事事的帮工,神情看似凶恶,却并没有真的流露出想赶人的意思。
相反,沈清晗还从他微翘的笑容里看出了几分得意。那年愈四十的掌柜长得不高,生得一副贼眉鼠眼相,两撇小胡子随着他说话一动一动的。
“这位夫人,你说话可要讲证据。这两件衣裳是我们傅氏布庄卖出去的不错,但我们可没在包装上动手脚,不然我们卖出去这么多件衣裳,怎么就你一人来闹了呢?”
都说贼眉鼠眼的人最精明,他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先是承认了衣裳的确出自傅氏布庄,却又巧妙地维护了布庄的名声。一来一去,没点城府的人还真看不出他这是在毁傅氏布庄。
“小姐,那个掌柜一点都不简单。”
连青黛都看了出来,沈清晗红唇嫣然,笑意加深了许多,“是啊,他本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傅侯夫人陪嫁给她母亲的嫁妆不多,除了些首饰外,就三个铺面。一个傅氏布庄,一个城南首饰铺,还有一个米铺。其中最好的便要数这傅氏布庄,但傅侯夫人怎么可能真心实意把这么来钱的好铺面留给她母亲?
这个掌柜,从二十年前就在这儿了。傅侯夫人把他提拔成掌柜,她母亲生在闺阁,不懂这些腌臜事,只是在每年傅氏布庄上交账本时才会念叨一句:“怎么布庄的银子越来越少了?”
布庄掌柜很能来事,当下便道布庄布料太少不够新颖,或是人手不够绣娘太少云云,糊弄得她母亲总是拿出自己的嫁妆银子去贴补布庄。因着布庄是外祖父母留下来的产业,且早就将地契给了母亲,傅侯夫人得不到,便使出这些腌臜手段,把好端端一个铺子给搅成这样,硬是不让母亲从中获利。
沈清晗上辈子就着手收拾过这些人一回,知道布庄掌柜最是难缠,小人心性,又懂得隐忍,只怕这一世也会跟上次一样,得费上许多心思才能处理掉他。
不过不急,她现在有的是时间跟这些人擀旋。祸害了她母亲这么多年,她总要把铺子完完整整地拿回来。
外头,掌柜跟胖夫人扯皮了好一阵,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彼此都是厉害的主儿,一时间谁也没落在下风,反倒是让旁人看了一场好戏。
沈清晗放下车帘,施施然起身,弯着一把盈盈可握的细腰,掀帘而出。青黛跟在她身后,二人站在马车旁,目光所及之处,比在车上更为清晰。
胖夫人正扯着嗓子嚷嚷:“好你个傅氏布庄的掌柜!你们干出这等龌龊事儿,还妄想泼脏水到我身上。既然今儿你们死活不认,咱们就去官府,让青天大老爷判判,这衣裳到底是怎么回事?”
掌柜忽然就乱了阵脚,极心虚地瞪眼喊道:“你、你休要胡说!衣裳虽是从我们布庄卖出的,却并没有动手脚,一定是你自己剪破了一个洞,故意拿来要挟我!”
胖夫人冷笑连连,一把扯出人群里的几个妇人,把她们挎着的包袱一一抖落,七八件姹紫嫣红的华贵衣衫散落了一地。
“你一口咬定是我故意要挟你,那你看看这些衣裳呢?是不是你傅氏布庄的衣裳?件件都以次充好,色泽陈旧,布料粗糙!她们可都是你们这儿的老主顾,一个个畏惧将军府的势力,不敢来找茬。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掌柜死死咬住牙根,看了一圈正围观的人,目光不期然地与沈清晗那清冽通透的眼神一撞,顿时令他心尖都颤了颤。
他自然见过沈清晗,也有所耳闻她在沈家斗倒萧姨娘驱逐沈家四少爷的事情,当下双腿就有些软,快要站不住。这尊煞神,她怎么来了这儿?也不知道她到底看了多久,掌柜心中转了好几个念头,眼中忽然掠过一丝狠辣。
“我自是没话说,但我们的主子,沈家大小姐就在那儿。你们若要再闹,当心我们大小姐生气,叫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掌柜抬手就指着沈清晗,一副我的靠山来了,看你们还敢不敢闹的得意神情。当下,整条街的人都躁动起来,对他话里的沈清晗嫌恶至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