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着我们上车之前,我对左老爷的称呼一向如此,都是客客气气的叫他老爷,但等他上了车,看见他跟白半闲他们勾肩搭背的.......
那种老流氓的姿态......我觉得叫他左老头比较合适......
他就属于那种自来熟的性子,不管跟谁,哪怕是白半闲这样的年轻后生,照样三言两语就能聊得起来。
一手搭着一人的肩膀,左老头嬉皮笑脸的跟我们一起抽着烟,那种模样简直跟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
但不得不说,他这样子跟老爷子倒是挺相似的,不过我爷爷没有这么自来熟,只是对熟人才会展露出这种类似老流氓的一面。
“小世安啊,你们这么开车过去可够招摇的,当心那帮瘪犊子跟上你们。”左老头跟六爷他们勾肩搭背的坐在后面,啧啧有声的说:“不过就你们这本事也用不着怕,一般的旧教杂碎都是些废物,算不得数。”
对于左老头的热情,白半闲倒是显得受宠若惊,坐在边上陪着笑,一直都没吭声,只有六爷表现得很不耐烦。
准确的说,他对左老头似乎不怎么感冒。
在此之前六爷就跟我聊起过他,对于这个姓左的高人,他好像是有种嗤之以鼻的意思,不知道是看不起他还是不喜欢他。
“别搭着我肩膀行么.......”六爷皱着眉头说道,斜着眼睛看了左老头一眼,说起话来也很不客气:“咱们俩可没那么熟,别这么亲近。”
“老哥,我怎么觉得你不喜欢我呢?”左老头很好奇的问了一句,倒也没有因为六爷的态度生气,只是很好奇。
如果是我,我也好奇。
两个人之间既没有发生过交集,也没有出现过矛盾,无论怎么说他们俩都不该有恩怨,但就是这么奇怪,六爷看左老头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倒不是说有仇那种,特别憎恨的看着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
“还行吧。”六爷瞥了左老头一眼,面无表情的说:“就是原来被你得罪过一次,对你印象不太好,我这人心眼小爱记仇,你也别介意。”
听见六爷的这番话,左老头也显得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六爷几眼,表情越来越迷茫。
“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左老头满头雾水的问道:“我都没见过你啊,怎么可能阴你?”
“三年前,我接到老爷的命令,去奉天府杀一个人,顺便拿点东西。”六爷靠着车窗,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去看左老头,半眯着眼睛,似乎是要睡着了:“那个人姓王,是奉天府当地挺出名的一个出马弟子。”
一听到这里,左老头猛地瞪大了眼睛:“沈阳的王不为?”
“好像是这个名字。”六爷点点头:“我当时刚到奉天府,找上王家的时候,是在当天夜里十一点多,我他娘的刚要进门,就发现你在那屋子里。”
左老头没吭声了,表情有些无奈,欲言又止的看着六爷,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摇了摇头沉默了下去。
“人是你杀的。”六爷叹道:“杀就杀吧,我让给你也无所谓,因为杀人只是我其中一个目标,我还需要王不为家里的某件古物,就是那个长得跟蘑菇似的,那尊石雕像。”
“你说的那个玩意儿我怎么没印象.......”左老头嘀咕着,满脸的疑惑:“长得像是蘑菇的石雕像?有那东西吗?”
六爷听见这话,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左老头一眼:“都他娘的摔碎了,尸体还躺在你脚边呢,你跟我装啥?”
“我啥时候跟你......哎对!好像是有那么个玩意儿!”左老头一拍大腿,似乎是才想起来这茬事:“我刚进门,那瘪犊子就拿这玩意儿砸我,好像是拿它当武器使,雕像屁股上还拴着一根黑色的铁链,跟流星锤似的!”
“然后呢?你干啥了?”六爷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也没干啥,就是抬手那么一挡.......”左老头说着,声音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不知道你要那玩意儿啊,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它能这么脆,跟石膏似的,碰一下就碎了一地.......”
闻言,六爷也显得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说:“其实这些都不能怪你,你也不是有意的,只能说我运气不好,没赶上那时候......但我还是挺讨厌你的。”
说到这里,六爷皱起了眉。
“回去之后我让老爷骂了一顿,要不是因为你,我当初也不能这么憋气.......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让老爷骂成这样。”
左老头嘿嘿一笑,很热情的搂着六爷肩膀:“没事,这次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了我再还你。”
“是啊六爷,这又不是啥大事,左老爷也不是有意的,就当他欠你人情呗。”我笑道。
“他娘的......我也不是恨你怨你......就觉得这事太他妈冤了。”六爷叹道,似乎是看开了,拍了拍左老头的肩膀:“怪不得老爷常说我这人心眼小不利于修法,我算是看明白了,还真是这样!”
左老头笑了笑,从兜里摸出烟来,递了支给六爷。
这次六爷倒是没有拒绝,随手接过点燃,默不作声的看着车窗外,似乎是在想什么。
“老哥,我在咱们这行见过的能人异士也不少了,但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一号......”左老头好奇的问道:“你不是行里人吧?身上的气味不像,更何况你还养了只猴儿.......”
说着,左老头往六爷肩上瞟了一眼,见那只金丝猴正蜷缩在角落里睡着觉,顿时就更好奇了。
“我多嘴问一句,你别见怪......老哥,你家祖上是吃皇粮的?”
“算是吧。”六爷不动声色的回道。
“那就怪不得了,看你使的兵器还有手法......跟我原来见过的一些老刽子手很像!”左老头大笑道:“你这把刀也是法器吧?普通的兵器根本破不开那怪物的肉身!”
六爷点点头,说,确实算是法器,只是比普通法器的煞气重了点,没什么稀奇的。
“刚才我听你提了一个老爷......你是混哪边的?”左老头又问。
“这个就不方便说了。”六爷笑了笑:“反正我跟我老爷已经避世了,外界的事我们都不想掺和,这次出山也是为了办点自己的事。”
“这样啊.......”左老头皱了皱眉头,表情变得有些沉重了。
从后视镜里看见左老头表情的变化,我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问了句:“局势比我想象的还艰难?”
“差不多吧。”左老头苦笑道:“反正我们是先头部队,最先遭到伏击的也是我们,就刚才那个怪物,我已经撵了它两天了,一直没找到它的踪迹,刚才也是碰巧发现它,要不然这事可麻烦呢。”
听见这话,我也不觉得夸张,事实应该就是如此。
那个怪物虽然没能逃掉,但它之前那种无声无息就冒出来的本事......我跟六爷算是心服口服的。
没有声音,没有动静,连四周阴阳二气的流动都没有变化过,仿佛是一片虚无般的存在。
“你们遭到伏击......死了多少人?”六爷问了句。
“四十多个,但旧教的人也死了不少,大概也有二三十吧。”左老头抽了口烟,表情越发沉重:“这四十多个先生,都是让刚才那个怪物干掉的,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死得太蹊跷了。”
“没什么可蹊跷的,刚才沈小哥不是差点也栽了吗?”六爷安慰道。
“不一样。”
左老头说着,眼里也隐隐约约闪过了一丝忌惮。
“那怪物根本没碰触到他们,只是跟他们对视了几眼,一个个的就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