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从凌春泥口中得知那个高陵山有前代大墓出世的消息时,沈石斟酌思索之后,本意是不去凑这个热闹的。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这种消息已经散布出去的宝库墓葬,必然会吸引来大量心怀侥幸的修士,若是消息里所说的宝藏规模再大一些,那甚至能引来海州之外其他州土的修士过来探险寻宝,毕竟修真之路艰难曲折,若无天大机缘,绝大多数的修士终其一生都只能仰望仙境之巅遥不可及,最后半途而废郁郁而终。
一步登天这种事,自古以来便有无数人心向往之,说是梦寐以求也不为过,哪怕这世间无数的现实早已清楚地说明,对绝大多数凡人来说,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的才是正途,也是唯一的路径,但是每当鸿蒙诸界里有类似这样的宝库密藏消息出现时,却仍然会吸引来无数修士的关注。
这其中,无论是散修还是普通宗门弟子,其实心思都是差不多的。
沈石也并非完全对此不动心,只是他性子向来冷静慎密,想的东西便会多一些,如今高陵山那边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必定会是修士云集的场面,自己的道行还是不算高,真要过去高陵山,且不说哪里有宝藏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算是消息不假,但是成千上万的修士中,凭什么自己就能得到宝藏?
这种机缘巧合的事,沈石心底里并不相信,所以他最后还是决定眼下还是以安心修炼为重,不想节外生枝了。
只是在南天门这里意外遇到老候,在听到他所说的那个罐子来历之后,沈石却是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高陵山的墓葬,或许并没有真的非常肯定的证据,但是沈石的心思却在那一刻,确实被再度撩动起来。
或许,自己心底其实也是不能免俗,还是期盼梦想着有一块大馅饼砸到自己头上么?
沈石在走出南天门的时候,心里略带了几分自嘲地想着。
流云城占地极大,热闹繁华,多有世家世代长居于此,东城候家就是其中颇有声望的一户。沈石并没有花费多大力气,就打听到了候家的大宅所在,一路走向东城,途中经过长街大道,来往行人密集,他衣着普通平凡,看去全不起眼,除了一直跟在他脚边的小黑猪有些奇怪之外,也不会有人多看他两眼。
流云城几个城区之间其实并无明显标志间隔,只不过是大体方位的俗称,而候家世代在此经营,本家老宅占据了城中极好的一个位置,占地也是不小,门外十多丈远就是一条热闹的大街,走到近处却又安静下来,可谓是一个闹中取静的风水宝地。
沈石走到了这条名叫侯门道的路旁,远远看着那高门大院,沉吟思索了片刻,还是继续顺着人流若无其事般向前走去,旁人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只是有意无意间,他的目光都在那候家宅院附近瞄着,同时脚步也是慢慢绕着这一处大宅转着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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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道上行人如织,来来往往,除了宽敞的大道外,路旁也有许多或大或小的巷子,大的平坦整洁自成一体,还有商铺开在里头,小的却是阴暗幽深,看去似有脏乱,也不知通往哪里。
沈石自己是不会在意这些不起眼的小巷,此刻他的心思差不多都在那候家大宅上,既然事关阴阳咒,这篇妖族秘法对他来说却是至关紧要之物,虽然希望渺茫,但是只看那清心咒与天冥咒两篇的奇效,就足以让他不管怎样也要尽力去尝试一把。
当他从一个路口走过时,人群里对面差不多同时也走过一个女子,与他方向相反相对走来,两人擦肩而过,沈石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但那女子在向前走了几步之后,忽然身子一振,却是回头带了几分讶色,向沈石的背影看了一眼。
这女子居然正是凌春泥。
此刻的凌春泥已经换过了一身衣裳,但与昨日她和那个候远望在一起的时候一身清凉惹火诱人的模样不同,此刻的她不施粉黛,衣裳也是普通,虽然脸上依然有柔媚之色颇为美艳,但是衣服宽松保守,算是遮去了她最让男人欲火中烧的那种风情,在这长街之上沉默行走的时候,也就不太引人注目了。
刚才那一个擦肩,沈石并没有察觉到她,也是有她今日几乎改头换面的原因,和昨日的模样实在相差极大,不过凌春泥显然是认出了沈石,此刻她看着沈石的背影,很快就看出沈石似乎有意无意中都是看向候家大宅。
看了片刻,凌春泥心里哼了一声,心想:这些臭男人,还不都是一个样子,昨天听自己说了候家或许有一条密道可通大墓,今天便过来打候家的主意了。
不过想归想,凌春泥却也没有任何揭破的意思,反倒是候家此刻在她眼中更是令人厌烦,加上候远望的死也是一个大麻烦,她巴不得现在离那户世家越远越好才是。
至于沈石……她耸了耸肩,有些无所谓地转过身子,人生一世不知要遇到多少人,管他的死活呢,跟自己又没关系。
不过好像自己昨天向他求饶时,摆明了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结果这家伙似乎没有动心的样子,这倒是少见啊……心里掠过这般的念头,凌春泥继续沉默而微微低首地向前走着,走过了十数丈后,便拐进了路旁一条小巷中。
这条小巷狭窄脏乱,两边高墙林立,以致于照到巷子里的光线也是不足,哪怕是在眼下的白天,这个小巷里看去也是十分昏暗。而本就狭窄的路上,不时还能看见污水脏物,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臭气,让人厌恶。
这个脏乱的巷子与外头那光明而热闹的街道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看得出来,平日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来到此处,左右都是无人。但是就是在这昏暗脏乱的小巷里,凌春泥看去居然走的十分熟稔,似乎这条如此脏污黑暗的巷子她已经走过了无数次一般。
黑暗在她的身后聚拢过来,悄悄掩盖了她窈窕的身影,不知不觉远处那条喧闹大街上的吵杂喧嚣声也渐渐远去,凌春泥走到了小巷深处,那里看去似乎越发的黑暗与脏乱,但是却有一处房门,居然是有一户人家,就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凌春泥没有半点的犹豫,走到那户已经残破的木门前,伸出白皙的手掌扶在门扉之上,雪白的肌肤与黑褐的木门形成了一个黑与白的鲜明对比,然后随着一声吱呀声,木门打开了。
“干娘,我回来了啊。”
凌春泥对着里面叫了一声,声音柔和,如果沈石此刻站在这里,或许会感觉得到这个女子此刻的话语声中,多了几分温暖,少了几分那刺激诱惑的柔媚。
“哎。”黑暗的屋子里,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几声刺耳的咳嗽声。
凌春泥脸色一变,快步走进屋子,迎接她的是一片深沉的黑暗,她立刻皱了皱眉,随即熟门熟路地走到一旁,也不知从哪儿取出了火石与蜡烛,啪嗒一声打着火,点亮了这一出屋子。
昏黄的烛火慢慢亮了起来,照亮了周围,这是一间十分狭小的屋子,前后不过七八尺方圆,靠里头的墙边摆了一张床铺,便似乎占去了一半地方,除此之外,屋子里其他地方凌乱地塞满了不少破烂东西,看去很是窘迫的模样。
而在床铺上此刻躺着一个年老女人,头发发白而稀疏,面上皱纹横生,遍布整张脸庞,从面皮到干瘦露在被褥之外的手臂,全部的皮肤都干枯如枯枝败叶,似乎就像是完全失去了水分一般,苍老的不成人形,在这片幽暗的光线里,犹如将死之人一般,甚至带着几分鬼气森森。
凌春泥看去却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畏惧害怕的意思,将手中的拉住往那张桌子上一放,坐到床铺边上,轻轻拍打那兀自在咳嗽的老女人的后背,柔声道:“干娘,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么,这一点蜡烛不值什么,没什么好省的。”
那老女人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去却是让人看了颇有几分心惊肉跳,道:“点了也没什么意思啊,这里的东西就那样,难道我还能看出什么花来?”
凌春泥强笑了一下,嘴唇微微抿起,脸上掠过一丝黯然之色。
苍老女人看着凌春泥那张如春花般娇艳柔媚的脸庞,默然片刻,慢慢伸出了手,拉住了凌春泥的一只手掌。凌春泥扶住她坐了起来,倚靠在枕头上。
老女人枯槁的手上青筋毕露皮肤干裂,与凌春泥那只洁白柔润、白腻温软的手掌放在一起,简直便像是完全两样相反的两只手,当她的手在凌春泥的手掌上轻轻抚动的时候,仿佛是一张生硬的砂纸冰冷地掠过。
凌春泥轻轻低下了头,贝齿轻轻咬紧,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过了一会,那老女人幽幽开口,轻声道:“你又漂亮了。”
凌春泥笑了笑,依然任凭她握着自己白腻温暖的手掌,一言不发,可是那老女人却是清晰地感觉到,凌春泥的手心忽然间冷了些许。她看着凌春泥柔媚娇艳的脸庞,脸色苍白,声音里却也似带了几分凄凉,低声道:“唉,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将那半张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