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直接吩咐郁尘,“去请驸马爷和四公主过来。”
随即看向北齐,“让霜凝来。”
两人齐齐出去,初樱眼睁睁看着那伤口呈现出糜烂之状,出言道:“我在紫玉轩听那些个姐姐曾说过,世人死状,千奇百怪,却没想到,今日竟见着了如此奇怪的。”
“初樱,将你那酒葫芦递与我。”
夜南冥开口了,初樱自然是将酒葫芦从腰间取下来,递将给她。
夜南冥将她的酒葫芦仔细查看一番,粉雕玉琢,晶莹剔透,一看便知绝非凡品,平日只觉得它精美,今日细看,方觉不简单。
“这葫芦从何而来?”
初樱想了一下,“自小便有,初樱也觉着它甚是神奇,装水即成酒,且香醇无比。”
她自来这世界,身边便有一鸟一葫芦,且还有些许微弱灵力,可保自己平安。
听她这般说来,夜南冥只觉得更加神奇了些,看向初樱,初次好奇她的身份。
“殿下。”
闻声抬头,只见一身穿黑色纱裙的女子怀抱黑猫幽幽进来,朝着夜南冥半跪行礼,态度甚是尊敬。
想必这便是夜南冥口中的霜凝吧,初樱暗自打量着面前的冷艳女子,暗红色口脂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冷艳,仿佛可轻视一切生灵一般。
夜南冥嗯了一声,“你前来看一下。”
霜凝看了一眼初樱,不动声色的走到小世子身边,怀中的猫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从她怀里跳开,跑走了。
霜凝倒不急着去捉猫,冷着脸将尸体打量了一边,抬起手,食指放到他太阳穴处。
“锁魂蛊。”
三个字似空中惊雷,让刚进来的夜筱珺和公孙逸僵在原地。
霜凝收回手,夜南冥回头看了一眼二人,冷声道:“驸马爷可否前来看看。”
公孙逸这才稍稍回神,整个人汗如雨下,看到自己的爱子就这样躺在自己面前,眼底洪水滔天,终究是忍不住落了泪。
夜南冥不予理会,将初樱的酒葫芦打开,将一葫芦酒全部淋在小世子身上,所以被酒淋过的地方皮肤迅速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
“不,郢儿,不……”
夜筱珺突然发疯了一般冲过来,夜南冥立马吩咐郁尘将她拦住。
“住手。”
公孙逸痛哭出生,想要上前阻止。
夜南冥冷声提醒道:“驸马爷不想知道真相,找出真凶了?”
说完朝霜凝点了点头,霜凝双手稳住小世子的头,将他的头发轻轻一提,整个头皮竟轻易的被掀开了,里面遍布白色的蠕虫,还在不停的往头颅里爬。
初樱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连忙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吐出来。
就连公孙逸,都忍不住内心一阵泛酸。
“郢儿……”
夜筱珺看到自己的儿子死得这么惨,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晕了过去。
掖庭令赶紧吩咐人将她扶到偏厅去。
夜南冥示意霜凝放下来,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初樱,将她招了过来,不动声色的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去看小世子。
此时的小世子,已经成了一具散发出阵阵恶臭的腐尸。
“南疆蛊毒驸马爷可曾听过?”
公孙逸遭此变故,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般,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略闻一二。”
“小世子所中的,便是南疆最恶毒的蛊术之一,锁魂蛊,被下蛊之人生魂被锁,体内蛊虫常年以内脏为食,如今小世子失足跌落山谷,蛊虫不死,肉体不腐,待时机成熟,生魂带着怨念脱离肉体,若是被有心之人收取,练成鬼婴,便大事不好了。“
众人听着他这一番说辞,都感身后脊背发凉,无不后怕。
公孙逸悲痛万分,整个人连连后退,掖庭令赶紧上前扶着他,“驸马爷还请节哀啊。”
“驸马爷这些年可遇到过什么奇怪之人?”
公孙逸想了一下,恍然道:“郢儿一岁的时候,突发高烧,昏迷不醒,父亲请来一青衫道士,一番诊治,郢儿当真醒转过来,却落下了个头痛的病根。”
霜凝默默退到夜南冥身后,那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此时正懒懒的靠在霜凝怀里睡觉,仿佛可怕之物已经被消灭了。
“想必便是那老道了。”
夜南冥缓缓而语,看向公孙逸,“驸马爷还请节哀,如今这小世子既已魂归西天,还请你们妥善处理后事,切记须得火葬。”
“那我儿生魂?”
夜南冥看了一眼小世子,“请人超度四十九天即可。”
那掖庭令虽心中疑惑颇多,但是眼见为实,也不便多说。
倒是夜南冥,自己找上了那掖庭老儿。
“掖庭令,如今,你可还怀疑初樱乃杀人凶手?”
掖庭令看了一眼公孙逸,垂下头,“九殿下明察秋毫,微臣自愧不如。”
说罢又转向初樱,“姑娘受惊了。”
初樱爽快的挥挥手,“小事小事,既证明了我清白,我便也无其他怨言了。”
看向失魂落魄的公孙逸,安慰道:“驸马爷,我知你丧子之痛,只是那老道士蛇蝎心肠,还望你早日找到他,为小世子报仇雪恨。”
公孙逸心中定然不服气,但是夜南冥既然如此说了,他若再反驳,肯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自己的儿子已死,他唯有隐忍下来,暗中调查,定要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如果真是那老道所为,就算追到黄泉路上,他也要把他碎尸万段。
“走了。”
旁边夜南冥冷声提醒,便不再等初音,自行离开了。
初樱赶紧朝公孙逸行礼,“初樱告辞。”
再转向那掖庭令,“告辞。”
说完便追了出去。
那夜筱珺此时此刻还没醒来,要是知道初樱已经无罪释放了,定然是不肯的。
初樱站在掖庭大门口,抬头看看天,竟全黑了。
上马车时,夜南冥故意放慢脚步,等她先上去。
他自然的伸出手,初樱也很自然的搭在他手上,借力上去,接着他才上去了。
站在后面的北齐和霜凝对视一眼,似乎一头雾水。
郁尘揶揄的轻咳一声,也不着急解释,坐上马车,驾着马车离开。
初樱此时早已经乏得不行,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冰糖葫芦咯,卖冰糖葫芦咯……”
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吆喝声,一个激灵醒转过来,一边掀帘子一边自言自语道:“糖葫芦,糖葫芦,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停车。”
见她突然来了精神到处找糖葫芦,夜南冥沉声道。
马车停下。
“郁尘,去买……”
“不用,我自己去便可。”
还没说完便被初樱打断,说话之际人已经下了马车。
夜南冥哑然失笑,跟着下了马车,远远的就看到初樱拿着手中的糖葫芦贪婪的嗅着,却舍不得吃。
上前给了钱,与她并肩站着。
街上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昌盛局面。
初樱忽将糖葫芦递到夜南冥面前,“殿下,你尝尝。”
夜南冥负手而立,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故意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三个人,“不用,你吃便好。”
可是初樱还不肯罢休,将糖葫芦送到他嘴边,“你且常常,酸酸甜甜,甚是美味。”
听到这话,夜南冥似乎不太乐意,看向初樱,“为何所有东西你都用美味来形容。”
醋意明显。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计较。
“好吃就美味啊。”
世间所有好吃的东西,不都是美味的吗?
她抿着唇仔细思索,随即笑将开来,“不过在初樱心里,殿下的嘴唇是最美味的,不仅闻着香甜,尝着也是绝妙的。”
“你这丫头,怎尽说些不正经的话?”
夜南冥脸上难掩笑意,却还要佯装愠怒,开口斥责。
初樱抿着嘴左右摇了摇头,“初樱说的可都是些夸赞之言,哪儿来的不正经?”
说完在他面前晃了晃糖葫芦,“初樱想让殿下吃第一口,殿下便遂了初樱的愿把。”
“哦,这是为何?”他心中甜意满满,仿佛初樱在他心房抹了蜜一般。
初樱一年认真,“初樱喜欢殿下,所有好吃的都想第一个跟殿下分享,所有好玩的都想随殿下一同去玩,所有事情,都想与殿下一同去做。”
说完抬头看向天空,脸上笑意渐深,如三月樱花,纷繁细碎的花瓣中,投下一抹光晕,渲染成画,美得迷了眼眸。
夜南冥不动声色俯身,要去一颗糖葫芦,含在嘴里,默不作声。
初樱回头,见他吃了,自己也咬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殿下,好吃吗?”
夜南冥咬肌微动,嗯了一声,“好吃。”
这味道,将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回忆。
他也没想到,在多年后,这个味道,将成为他深夜的倒刺,让他夜不能寐。
耳畔回想着她方才的话,看向这万人晟州,缓缓道:“初樱,你喜欢我之言,可当真?”
“当然当真。”
“那便好,晟州万人为证,你切不可反悔,反悔也无用。”
初樱伸出手,“喏,拉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