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睡得正沉,便被幽幽而来的钟声给惊醒了,睁眼便是一片黑,感觉到颠簸,方才醒悟过来自己还在小和尚的怀里。
探出脑袋,看到不远处云气缭绕,半山腰上坐落着一座古刹,袅袅钟声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上了年代的青石路一直延伸到那古庙大门口。
见它醒了,小和尚腾出一只手笑将着摸了摸它的脑袋,“小鸟,你醒的正是时候,我们到家啦。”
稚气未脱的脸上尽是天真纯良的笑意,奶声奶气的话听得更是让人心生欢喜。
“了无,你回来啦。”
前面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少年和尚挑着水桶笑着跟小和尚打招呼,还上前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看了一下背篓,“一个人去采药怕不怕?”
原来,小和尚叫了无。
了无摇了摇头,“不害怕,了无带了一只受伤的小鸟回来,先回去了,师兄早点回来。”
说完跟那少年和尚打了声招呼上山去了。
花辞好奇的东张西望,头一次来这种古寺,对任何事情都充满着好奇。
了无见了老方丈,回到自己的禅房,将花辞拿出来,捣鼓了一些草药汁给它喂下。
花辞觉得这草药汁实在是太难喝了,比初樱熬的药都还要难喝,不由的更加思念初樱了。
吃了药便恹恹的趴在小和尚怀里,任他怎么跟自己说话都不做搭理。
初樱回去后也久久不能适应没有花辞的生活,好几次阿觅都偷偷撞见她在独自掉眼泪。
一日,她刚起床,两队丫鬟便端着托盘进来了,原是夜离澈为她量身定做的嫁衣。
扫了一眼,并无心去试,“先放下吧,我待会儿再试。”
“姑娘,殿下让您先试试,若是不喜欢,就再命人重做。”
这些日,夜离澈亲自着手布置一切,特别是关于初樱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这嫁衣,都是他亲自选的上好的料子找最好的裁缝做的。
可是愈近婚期,初樱越是郁郁,兴致愈浅。
“那便试试吧。”
她懒懒起身,宫女们立马上前帮她更衣,初樱望着镜子前一身鲜红嫁衣的自己,抿着唇笑了笑,问身边碧水,“好看吗?”
“着实好看得紧了。”
碧水满心欢喜,今日仅仅只是试衣便如此惊艳,大婚之日可还了得?
“如此便好了。”
她笑意渐深,若是宿命如此,她便好生认命。
阿觅进来,把手中粉雕玉琢的酒葫芦递与她,“快要成亲了,喏,这个还你。”
初樱伸手接过酒葫芦,打开,喝了一口,秀眉微蹙。
“怎么了?”
初樱举起酒葫芦晃了晃,“变苦了。”
阿觅释怀般笑了笑,“定是你好些日子不曾饮酒,换了口味。”
“怕也是这样的。”
初樱命人换下嫁衣,让宫女回去回禀夜离澈嫁衣自己很是喜欢,无需再改,便跟阿觅躲在院子里,饮酒聊天。
眼看就到了大婚之日,公孙安阳一直没有等到王上赐良辰吉日,她每次去见夜南冥,也都被以各种借口给拦在了宸佑宫门口。
十三日晚上,宫中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但是并不是公孙安阳和夜南冥的婚期,而是夜南冥封王的日子。
宸佑宫收到圣旨并没有多大反应,一片冷寂,也毫无喜气之色。
反倒是重华宫,一派喜气,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可能是因着夜离澈这几日心情大好,所以才会有这一派喜乐的景象。
婚礼前夕,晟州万里华灯,昼夜不熄,寓意大殿下夜离澈和即将娶进门的侧妃初樱世世和睦,恩爱如火。
初樱没有再听到过关于宸佑宫的任何消息,夜南冥的更是无从听取。
碧水日日守着她,就连晚上睡觉,她都在门口守夜,有好几次阿觅想带她出去散散心,都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夜离澈好像这几日异常的忙碌,最多也只是晚上才来看看她,然后问候几句又匆匆离去。
宸佑宫,夜南冥整日抚琴作画,似乎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说老九啊,这初樱明日就要嫁作他人了啊,你当真的不去争取一下?”
襟离手拿折扇匆匆赶来,看到夜南冥居然还这么悠闲,不免怒火中烧,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画笔,着急的开了口。
这几日他都在等,因为他总觉得夜南冥那么在意初樱,定然是不会让她嫁给别人的。
可是谁曾想到,他竟然迟迟毫无作为。
夜南冥抬眸幽幽看了他一眼,“七哥若是比我还着急,便去帮我把初樱抢来可好?”
一句话,噎得襟离一时间噤了声。
见他一脸囧色,夜南冥突然笑将起来,“难不成七哥忘了,明日也是我封王之日?”
“封王之日又如何,只是换了个名号罢了。”
襟离十分不满的回了一句,“你若是真的在意那丫头,至少应该去跟人家表明心迹,不然,等她明日与王兄拜了堂,你便只能后悔一辈子了。”
“非也非也。”
夜南冥始终是不紧不慢的模样,襟离直接被气得捶胸顿足。
“你当真是要气死我才肯罢休?我都快要担心死了,这些日都在琢磨要不要替你去抢亲,你倒好,就这么拱手让她嫁人了。”
夜南冥觉得现在还是不要跟襟离继续聊下去为好,转身便往书房走去,“近日闲来无事,做了两幅画,七哥既然来了,便来替我瞧瞧。”
“要看你自己慢慢看,明日你的封王大殿就不要请我了,我忙得很,来不了。”
襟离气冲冲的一甩衣袖转身就往外走。
“忙什么?”
“忙着送初樱出嫁。”
襟离闷闷丢下一句话就出门去了,留下一脸无奈的夜南冥。
他何尝不想去让初樱不要嫁给夜离澈,可是王命如天命,他又怎敢去公然挑衅王命?
更何况,一个是自己的父王,一个是自己的王兄,他拿什么去挑衅?
“殿下,明日要穿的华服已经准备好,可要试试?”
耀华远远看着襟离拂袖而去,这才进来开口询问。
只见夜南冥摆了摆手,“不必了。”
封王而已,他不甚在意。
夜深沉,昏黄的灯光朦朦胧胧,站在门口的初樱看着到处都悬挂着的红丝灯笼,那红,有些耀眼。
“碧水,当日王妃嫁进来时候,可也是这般隆重?”
碧水顿了一下,以为她是在在意,忙不迭回到:“王妃嫁进来之时,大殿远没有这次这般上心。”
“原是这样的。”
初樱神色簌簌,卫寒霜自从回来,她便没有见过几面,听下面的人说,是因为夜离澈不让卫寒霜来见她。
可是她知道,或许,卫寒霜才是这世上顶爱夜离澈的女子。
“姑娘早些歇息吧,明日便是姑娘的大喜之日,可要养足精神了。”
碧水见她情绪不怎么好,开口劝到。
初樱嗯了一声,在碧水的搀扶下转身进屋去了。
阿觅坐在房顶上,一手拿着酒坛子,斜着眼冷冷的看着下面的一切。
另一处,卫寒霜立在台阶上,望着宛如白昼的晟州城,苍白病态的脸上凄凉之色明显,那老嬷嬷扶着她,尽是心疼。
“王妃,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
老嬷嬷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卫寒霜自己知道,明日初樱嫁进重华宫,她身为王妃,自然是要去迎接的。
“嬷嬷,当年我嫁进来之时,好似没有这般热闹。”
她声音清冷柔弱,想必这些日子定也是没有休息好。
那嬷嬷不忍心,否定到:“谁说的,王妃当时嫁进来之时,可远比这次热闹得多。”
卫寒霜苦笑一声,何尝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自己。
夜离澈到底对她有几分上心,难不成她自己心里不清楚?
房顶上,阿觅正准备打个盹,忽然被石子打了一下,睁开眼睛,四处观望,并没有看到人,再看看自己怀里,那石子也不见了踪影。
“有什么事情就站出来说,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语气透着几分不耐,可是并没有回答他。
“再不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今日守在初樱的房顶上,本就是专门来等人的。
可是那人偏偏不出现。
又是一个石头丢了上来,阿觅生气了,起身便飞将下去,刚下房顶,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掀开瓦片跳进屋里。
阿觅揪着正准备上树的尾巴,拧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只野猴子。
“我还会以为是有人按捺不住想要抢人了,没想到竟然是只臭猴子。”
此时,跳进初樱屋里的猴子悄无声息的将一封信放到熟睡的初樱枕边,从房顶原路返回。
而被阿觅逮住的猴子看到自己的同伴平安出来了,忙双手作揖,跟阿觅连连磕头求饶。
阿觅冷哼一声,“算你崽子识趣,这次就放过你了。”
说完手臂一抡,那猴子就从他手中飞了出去,树上突然窜出好多只猴子,接住了自己的同伴,暗戳戳的向着黑暗处逃离。
“这重华宫的侍卫怎么这么没有用,连野猴子都能放进来。”
重新飞回房顶,掀开瓦片见里面一切安然无恙,把瓦片放下去,继续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