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远山看着面前这个紧张得满头大汗的青年,心头却是陡然一酸,想起了早逝的爱妻——
“远山,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嫁过人,做过姑子,身子还不好,八成是连孩子都生不了,但是……”病弱的女人伏在他的膝头,一张嘴,眼泪就流了满脸,“但是我还想进你的门,前半生过得太苦,只道是这一世命似黄连,可是自从遇上了你,才知道原是先苦后甜,之前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呢?
好像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抱住了她,抱的很紧,那个瘦成一把骨的女人,在他怀里嚎啕痛哭……
不,是喜极而泣。
……
白驹过隙,一转眼,阴阳两隔已是十八年。
“一味儿干坐着做什么?”庞远山复又拿起筷子,冲绷着后背、坐得笔直的贾明道,“快吃啊,菜都要放凉了。”
“是。”贾明不安地也拿起了筷子,心里兀自七上八下着。
庞远山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
贾明实在吃不准,一顿饭下来,难为他这么大的个子却只吃了一个馒头半碗粥。
……
是夜。
京师。
定安王府。
“啪!”
一个巴掌狠狠甩在年轻美貌女子的脸上,那肤若凝脂的一张脸,顿时多出了五指印痕,而那姑娘也被打一头栽在了地上,顿时身下出了一摊子的鲜血,倒不是伤到了哪儿,而是股间流出来的。
那女子似是被打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汩汩的鲜血从体内流出,藕荷色绣缠枝纹的马面裙都被鲜血染红了,那女子这才瞪着眼尖叫了起来:“啊!救命啊!救命啊!王妃娘娘要杀人啦!”
“你个小贱人还敢喊!”
“啪!”又是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那女子脸上。
那女子身子一软“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定安王妃郝氏兀自还觉得不解气,走上前去,狠狠一脚踩在了那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你个小贱蹄子!让你服侍王爷已经是那你三生有幸了,你竟然还敢四处勾搭!不守妇道!败坏门风!合该连同腹中野种都赴黄泉道!”
郝氏在那女子小腹上连连狠踩了几脚,那女子又疼得醒来,抱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不管不顾地鬼哭狼嚎:“我是不守妇道,可那也是被你们定安王府给逼的!进门三年,阖府上下不拿我当人看,只盯着我的肚子看!都要在我身上盯出来窟窿眼儿了!我若是再怀不上,还不是跟那些婢女一样被你们当蝼蚁给踩死?!呜呜!你们定安王府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王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世子病弱不命久矣!你们额定安王府迟早绝后,这就是你们的报应!”
“死到临头,你还敢胡说八道!”郝氏气得脸都蜡黄了,手指颤颤指着那在地上翻滚的女子,“来人!把她捆结实了,堵了嘴!给我往死里打!”
“是!”当下便有两个壮硕的仆妇上前将那女子捆牢,又堵了嘴,然后取了戒尺一下下朝那女子肚子上狠狠打去,直打到那女子身下血流如泉,再不动弹,这才罢了,放下了戒尺,上前去探那女子的鼻息,复又行至郝氏面前,恭恭敬敬地道,“王妃,贱人已断气儿。”
郝氏看着那满地的鲜血,又看着自己裙角被溅上去的一块血红,越看越觉得恶心,当下也懒得在房中继续待着,冷着脸吩咐站在面前的仆妇:“按老规矩,大的小的一并弄死,连夜给埋了。”
“是,奴才听命。”那仆妇忙不迭躬身道。
郝氏狠狠剜了那地上浑身染血、死不瞑目的女子,这才出了门,正欲回房更衣,却迎头遇上了管家林有余,忙不迭上前询问:“有余,王爷可用晚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