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迁徙的队伍不断有人离开长长的队伍,向着他们的目的地走去。长长的队伍一路走了五天才将所有的迁徙的农户分别安置在各地。
而这也仅仅是北直隶一个府的数万户农民而已,整个中原很多地区都是这样一副场景。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远东军在中原各地“劝离”的佃户和奴仆,人数甚至超过了千万。
这还是因为就近安置,远东军迁徙的各地佃户和奴仆最多只需走上几天,就能到达新安置地区,由当地的民委会工作组负责接收。
尤其是流贼肆虐最严重的山东、山西、陕西和河南等省,如今已经非常的萧条荒芜。已经是“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
很多地区都是十室九空,最严重的地区甚至方圆几百里几乎没有了人迹。当时正值崇祯大旱,几年滴雨未下,大批百姓成了流民向江南地区逃荒。
即便留下的人,也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今天流贼过来祸害一遍,明天大明的官军又来祸害一遍,使得这些地区的百姓根本活不下去。原来很多人口稠密繁华的县城村镇,如今俨然成了一座死城。
公司只能从人口稠密的地区向这几个省大规模迁徙人口,充实这几个省。很多迁徙的百姓足足走了一个多月,才从邻省走到这些地区。
好在这些地区别的没有,就是荒芜的无主土地多。公司民委会工作组,可以组织新迁徙过来的百姓,趁着冬天来临之前进行大规模开荒秋翻,争取在明年春天,让这些地区的所有土地都能顺利进行春耕生产。
公司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把这些士绅地主家的佃户顺利的安置下去,然后还要保证他们的温饱,趁着这个冬天对他们进行必要的培训。
这次迁徙的农户人数实在太多了,想要像在辽东那样进行大规模冬训,明显不现实。只能从中选择一些青壮男子,抽出一些时间进行简单的培训。
明年公司将在中原各个地区大规模推广现代社会的优良种子,以及先进的现代种植技术,所以这个冬天还要对所有的农户进行一番培训。
想要安置如此多的百姓,其中的工作可想而知。马上就要冬天了,光是为他们准备越冬的房屋,就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好在各地土地虽然荒芜了,但是各地村镇的房屋还都保留了下来。只是这些房子因为几年都没有人居住,如今都已经变为残垣断壁,显得破败不堪。
但再破败的房屋,总不缺房梁和土墙的框架,只要在入冬前修缮一番,完全可以度过这个冬天。毕竟中原各省虽然寒冷,可是和辽东、外东北相比那都真不算什么。
距离明年秋收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虽然这些农户手中都或多或少的剩下一些余粮,可这些余粮只能让家人勒着肚子糊弄个半饱。
尤其是秋收前几个月,这些底层的百姓的余粮基本都已经见底儿,只能四处挖野菜、树根,熬过最后这两个月,等待着秋收粮食下来,等把收获的粮食的大半交了地租,然后守着仅剩下的一点余粮熬过下一年。
这些祖祖辈辈土里刨食的底层贫苦农民,年复一年起早天黑的忙碌,可一年到头依靠仅剩这点儿余粮度日,一年又一年的重复着,只要赶上年景不好的灾年,那就意味着家破人亡的窘境。
那些地主士绅可不管你什么灾不灾年,地租那是照收不误,而且还丝毫不能少交一粒粮食。这就是封建社会的写照,这种情况甚至一直持续到民国年间。
虽然士绅地主中也有品性仁慈的人,可在明末这个时期,土地兼并已经达到了极致,绝大多数地区的地主,残酷剥削佃户和奴仆是普遍现象。
而且士绅地主和当地官府的胥吏相互勾结,采用各种无耻的手段,把朝廷的各种税赋转嫁到了他们治下的佃户身上,使得这些无产无地的佃户还要替地主负担朝廷的各种税赋和徭役。
再加上接连几年的崇祯大旱,这也彻底绝了北方底层贫苦农民的活路,这才使得各地遍地饿殍,流贼四起的混乱局面。
这就是明末人吃人的社会写照,看看遍地的流民,再看看无数的流贼武装,只要有哪怕一丝活路,中原传统的底层农民也不会造反。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每个中原王朝的末年,都是土地兼并达到了极致。往往这个时期,传统的地方封建势力剥削底层农民得手段也都是令人发指。
再强大的王朝,末代的衰落,几乎都是因为传统封建势力无比贪婪的剥削,让底层农民没有了活路,才造成了一次次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最后影响了统治的根基,然后纷纷轰然倒塌。
周通挑着扁担,旁边的女人背着儿子,手里还拉着二丫。一家人已经走了三天,都非常的疲惫,腿脚就像灌了铅似的,每走一步显得很沉重。
官道上原本长长的人流,已经变得稀疏了许多。大部分迁徙的百姓,已经离开了官道,向新安置地区进行分流。
好在远东给他们的炒面,几天来一家人都是省着吃,如今还剩下大半。这也让他们安心了不少,至少不用动家里的仅剩不多的余粮。
虽然这几年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连年干旱,但是年景也并不怎么样,地里的收成交完了地租,剩下的根本不够家里人吃饱肚子。
每到临近秋收前的两三个月,想扛过这段难熬的日子,家里都要想尽办法四处寻找吃食,草根、野菜、树皮,为了填饱肚子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
终于,旁边的远东军官兵领着他们走下了官道,并让队伍在路边休息一会儿,这也使得所有精疲力竭的老百姓都暗自松了口气。
周通把沉重的扁担放了下来,然后揉了揉已经胀痛不已的肩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总算是到地方了,若是再走下去,就算他可能都熬不住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