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钊德，我有个麻烦，你一定得想办法帮帮我。”
“啊哈！”接起电话就听见谭振华这么说，郭钊德不由得怪叫了一声，“今天的太阳难道是打南边出来的？咱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谭二少爷居然也有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
“那个，是这么回事，薇薇安最近看中了一个项目，她想投一笔钱，而那个项目呢？我也刚刚谈完，计划出资一亿美元，占据一个董事会席位。”
听筒里传来了迟疑的声音：“呃，埃里克，这听上去是个很正常的事情啊？薇薇安不是一向喜欢跟着你投资的么？你都看好，愿意投资一亿美元的项目，她跟着沾点光，这有什么问题吗？啊……喂，埃里克，你不会是想和薇薇安分手吧？我昨天晚上才刚和她爷爷吃过饭呢，你要不要搞得那么突然啊？”
“喂喂喂，你瞎说啥呢？没有这回事，我和薇薇安好好的。”
“哦，那就好，那你说说，到底啥情况啊？”
“情况就是那个项目我非常不看好，但是薇薇安却一定要投，我拦都拦不住。”
“……埃里克，你在说笑吧？”
“我是非常严肃认真地在和你讨论问题。”
“那我被你彻底搞糊涂了，你既然非常非常不看好这个项目，又为什么要在这上面投资一亿美元？埃里克，你没发烧吧？有钱也不是这么玩的啊？你要是嫌钱太多了，你可以匀点给我，我不嫌弃。”
“嗯，这个原因吧，确实不太好解释……我投资这一亿美元，为的不是这个项目的股份，在我看来，这个项目就是一个坑，会坑死很多人的……不过呢，现在恐怕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个坑的，因为项目描绘了一个非常美好的前景，我用这笔投资换来了一些我想要的东西，其价值远远超过一亿美元——而且我认为，我投的钱会成为一剂催化剂，促使这个项目更早、更快地开展起来，其结果当然就是，那个推进项目最积极、投资最大的公司，将会更早地掉进这个深坑里把自己妥妥地埋好，钊德，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传来了郭钊德的声音：“我想我听懂了，埃里克，你又在想着害人了是吧？”
“怎么说话呢你？我什么时候害过人了？看见有人在挖坑，我就非常热心地上去帮他刨了几锹，这能叫害人吗？这明明叫助人为乐！”谭振华大义凛然地答道。
“呃……哈哈哈哈。”听筒里传来了郭钊德抑制不住的狂笑，谭振华不满地嚷嚷道：“别笑了，越洋电话5块美金一分钟呢，很贵的，赶紧的，说正事！”
“哦，好的，说正事……哈哈哈哈，不行，我忍不住，让我再笑一会儿。”
等郭钊德好容易止住了狂笑，又花了好几分钟喘匀了气，这才问道：“埃里克，你在挖坑，却没想到第一个想往里跳的人是薇薇安对吧？”
谭振华叹气道：“是啊，你说这都啥事？”
“那你得先把那个项目到底是啥告诉我，我才好根据具体的情况判断一下该怎么办。”
当下，谭振华就把与摩托罗拉高尔文父子商谈的经过以及那个“铱星计划”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非常不看好这个“铱星计划”，之所以愿意投资一亿美元在里面，一方面是想通过合作推进这个计划从摩托罗拉那里交换到更多的关于移动通讯方面的技术和授权，另一方面，也顺带帮华夏揽几颗卫星发射的业务——说不定，从这方面我就能把那一亿美元给挣回来，当然要真挣不回来那也无所谓，反正移动通讯那边能获得的利益肯定远远大于一亿美元的。”
听筒里静默了一会儿，郭钊德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疑惑：“埃里克，怎么我听着这个“铱星计划”非常好啊？的确是通讯史上里程碑式的革新，不瞒你说，我都有点动心，而且我还奇怪一点，你对待这个项目的态度与你一贯的行为严重不符，在我的印象中，你是最热心投资这些高技术行业的，为什么这次不一样？”
“因为这个计划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谭振华答道：“摩托罗拉只看到了目前的无线通信基站架设的艰难和投资的巨大，却没有预计到组成星链技术的复杂性以及技术从理论走向工程实际应用的难度，而这两件事都是以时间为纵轴的，也就是说，刚才说的那两条是彼此以实现时间为维度的竞争关系，在这种竞争中，对比基站建设来说，星链技术明显处于劣势——因为它尚未经过实践的检验，目前仅仅是理论上的可能，但基站技术却已经非常成熟了，且必将随着全球各地建设的推进变得成本越来越低，当这个地面的无线基站网络成型的时候，“铱星计划”就变得可有可无了，毕竟，绝大多数需要随时保持电话畅通的商旅人士，他们最常去的地方，不会是荒郊野外，而是覆盖良好的大中型城市。”
“但还是有很多人需要卫星电话这种通讯方式的，比如从事石油或者矿产勘探、野外探险等特殊工作的那些人，而现在的卫星电话实在太难用了，重得像砖头一样，灵敏度还极差，不瞒你说，我都差点买一个，不过后来在掂过分量后放弃了，按你刚才说的理由，是因为现在的同步通讯卫星的轨道太高，所以需要更大的发射功率的原因吧？那么“铱星”的轨道低了很多，就不需要那么大的发射功率了吧？电话会不会轻很多？那样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恰恰相反，重量一点都降不下来，因为现在市面上的卫星电话你手里的终端实际上是发射到地面中继站的，而将来的“铱星”才是终端直接发射到卫星上，而且你说的原因，根本在于现在的电池存储的能量不够、电子元器件的集成度不够高能量的转换效率也差，所以需要更大的体积和重量，随着技术的发展，这些问题都会逐渐得到解决，不管是哪种卫星电话或者基于蜂窝通讯的移动终端，为解决这个问题所需要花掉的时间是一样的，取决于基本元器件和集成电路集成度的提升以及电力储能技术的突破，没有谁快谁慢。”
郭钊德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道：“好吧这些技术上的问题我也搞不懂，不过你说这个“铱星计划”会失败，那我就相信它会失败好了，嗯，你现在担心的是薇薇安也跟着跳进这个失败的陷阱对吧？”
谭振华再次叹气道：“是啊，拦都拦不住，关键是我还没法向她解释拦她的理由，钊德你帮我想想，这事儿该怎么办？”
郭钊德却语出惊人：“拦不住，那就不要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