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仓和万朝阳虽然都不在了,我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毕竟他们两人在陵台县经营多年,还是有很深厚的基础,有一些人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倒还听话,但难保以后不会阳奉阴违,搞出事端来,我已经和唐耀文已经达成共识,年后势必要进行一次大幅度的人事调整。
而以前支持两人的那几位县委常委,我也已经有了对策,根据各人特点区别对待,有‘打’有‘拉’,争取从内部分化瓦解这几个曾经追随在两人身边的常委,把他们的小圈子彻底打散。
县委副书记万朝阳,此人能力一般,年龄也快到杠了,如果不是李永仓和我之前为了建设陵台,逼得他太紧,使得他生出反抗的念头,万朝阳其实应该不会折腾,对付他的办法很简单,只要适时敲打敲打岭溪乡的乡党委书记林震,万朝阳自然会乖乖合作。
在我看来,林震就是万朝阳的牛鼻子,只要拴上绳子就能牵走,当初邹厚山牵得,自己自然也能牵得,何况有了纪委这根鞭子,要想让万朝阳以前的那帮人听话,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以拉为主,以打为辅,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的问题解决了。
至于政法委书记庞钧和县委办主任郑良才,庞钧虽然有些小心机,不过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而且他的位置靠后,对县委工作影响不大,前段时间与我的关系已经修复的挺好,就暂时不动他。
而郑良才虽然一直紧跟李永仓,但此人招子也很亮,我上任县委书记后,对方立马转换风向,这阵子鞍前马后的伺候,还算不错,尤其重要的是,他熟悉县委办的工作情况,暂时无人能够替代,所以对他还是以安抚为主。
县委组织部长翟化勇,此人是我最为重视的,翟化勇看起来很低调,但紧跟李永仓,在这些年的人事调整当中,他分到的蛋糕反而是最多的,陵台县有很多科级干部,都是由翟化勇提拔起来的,要想进行人事方面的调整,肯定要取得翟化勇的配合,不然容易出乱子。
我和唐耀文商量过,对待翟化勇,要狠狠打一打,先拿掉他几个重要岗位的干部,看他的态度,如果翟化勇能够认清形势,积极配合,那就争取把他团结过来,要是不合作,先送到省委党校学习,再直接调走就是了,少了张屠户,一样有肉吃。
至于那三个严重违纪干部的材料,庞钧刚刚已经交了上来,等唐耀文到任后,自然可以交给他,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已经把柴禾准备好了,只等着送给唐耀文去立一下威,对于这位即将到任的县长,自己是一定要扶上马,再送上一程的。
上午办了几件公务,午饭过后,我的办公室里就热闹起来,先是县政府那边的几位老部下副县长过来窜门子,甚至包括平时和我不太走动的苗月华都走了进来,扔了几条好烟,我也早有准备,给老几位每人发了一桶茶叶,末了觉得有点吃亏,就从韦飚那里抢了个进口打火机。
这帮人前脚刚走,简虹、关磊、史法宪这些亲近自己的常委也都赶了过来,过了年后,简虹的精神好像很不错,嗓门也响亮了起来,坐在沙发上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简虹和史法宪的儿女亲家已经是板上钉钉,日子定在五月二号,两人请我做主婚人,我笑着答应下来,三人在办公室里热热闹闹地聊了许久才散去。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秘书郑辉忽然敲门进来,先是送来一叠文件,接着泡了茶水,小声地道:“叶书记,北辰的乡长钟业堂同志来了,现在在外面等着在,是不是让他进来?”
我脸上的笑容变得冷淡下来,默不作声地喝了几口茶水,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让他去找月华县长,我这边工作忙,没时间见他。”
郑辉听了,赶忙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我批了一份文件,把签字笔丢到一边,走到窗前吸了根烟,就摸起手机给白雪玲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我微笑着道:“雪玲,怎么样,好一些了吗?”
白雪玲轻声地道:“还有点发烧,子琪刚刚带我去诊所打了一针,才回到屋子里。”
我嗯了一声,继续道:“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直接从饭店买回去吧。”
白雪玲摇了摇头道:“你不用张罗了,晚上子琪下面条,别的东西我也吃不下哟!”
我叹了一口气,转头向门口望了一眼,轻声地道:“业堂在外面,要不要我帮你出口气?”
白雪玲悄声地道:“别,你别骂他,他也是被迫的,就算分开了,我也希望他可以过得好些。”
我犹豫半晌,轻声地道:“要是你还想和他继续下去,我可以帮你,先将他一撸到底,然后把他调出陵台县,到外地缓和一段时间,重新晋升,把你也转过去,至于冯晓珊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亲自去做工作。”
白雪玲沉默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们两个缘份尽了,勉强凑在一起,也不会快乐。”
我深吸一口气,微笑着道:“好吧,那你先好好休息几天,过些日子,我领你去外地转转,散散心。”
白雪玲‘嗯!’了一声,就悄声地道:“子琪快回来了,我挂了。”
我笑了笑,把手机丢到茶几上,再次埋头办文。
到了下班时间,他刚刚推门走出去,却见钟业堂从沙发上站起来,神色尴尬地道:“叶书记,我是来汇报工作的。”
我皱着眉头望了郑辉一眼,见他苦笑着摊开双手,只好低声地道:“小郑,你先回去吧。”
接着转身回到办公室,坐在皮椅上,冷着面孔道:“有话快说,我晚上还有事情。”
钟业堂坐在沙发上,神情沮丧,过了半晌,才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倒了杯茶送过去,低声地道:“你啊,有事快说,哭个什么劲。”
钟业堂抽了抽鼻子,哭丧着脸道:“我没想到,冯晓珊怀孕以后性情大变,和以前判若两人,怎么劝她都不听,不但要跳楼,还拿刀子往胳膊上划,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离婚。”
我抬手在他的膝盖上拍了拍,轻声地道:“和冯晓珊在一起,你能幸福吗?”
钟业堂沉默半晌,才低声地道:“没有办法,如果再不同意,冯晓珊肯定活不成了,那样一尸两命,我也于心不忍。”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摆手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决定了就好,不要再跟我提。”
钟业堂呆坐半晌,轻声地道:“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了结了,只是觉得对不起雪玲,我亏欠她太多了。”
我坐在他旁边,静静地听着他低声忏悔,过了二十几分钟,钟业堂才转身告辞,我走到窗边,望着他萧索的背影坐进面包车里,缓缓离开,不禁也有些唏嘘!正感慨万千间,手机上忽地传来一阵震动,我摸起来一看,只见上面有个陌生人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求求你,别再缠着我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笑了笑,按动键盘回复道:“对不起,你发错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再次震动起来,翻开短信一看,却见上面写的是:“算你狠!”
这时我心情颇为郁闷,就苦笑着摇了摇头,骂道:“操!哪来的这么多疯子。”
……
我都觉得自己电话有些发烫了,对方才恋恋不舍的挂下电话,是冯明凯打来的,他已经在黔阳市委办综合处上了一个多月班了,虽然暂时只是干些打杂的活儿,但是那股子兴奋劲儿似乎仍然没有半点消退的意思,隔三岔五的打电话来汇报思想工作,弄得我倒有点像他的直接领导一般。
我倒也不忍打击对方的兴奋劲儿,毕竟能一步跃入市委办,也算是鲤鱼跳龙门成功吧,除了叮嘱他好生夹着尾巴做人,眼明、手快、腿儿勤、嘴巴甜、脑子灵这混办公室当秘书这些角色的五大.法宝要随时烂熟于心之外,我也懒得多说,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自己能帮冯明凯帮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够意思了,至于说日后他能有什么造化,那就真的只有靠他自己去奋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