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忙了一夜,虽说这事简单,杨有田等人还是累得七荤八素,分了银子各自回家睡觉不表。手机端br>
周楠顾不得回家梳洗,径直去了县衙。史知县和归县丞他们已经集合了和王若虚一道从里面出来,归县丞满面春风和王主事说说笑笑,神色显得得意,至于史知县则满面的阴霾。
周楠前和众人见礼之后,悄悄在史杰人耳边道:“大老爷,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梅家的稻田已经尽树改为桑园,且放心。不过,等下却不能让王大人下船,谨记,谨记。”
史知县闻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一块石头落地。这个周楠倒是个精明能干的可用之人,如此难事竟然叫他做成了。只是,梅家一千亩地一夜之间他又是怎么弄好的,此事甚是怪。
微微颔首。
正在这个时候,一顶轿子停到衙门口,梅员外怒气冲冲地从面下来,大喊:“大老爷,大老爷,贼胥周楠虐民滋扰地方,还请老父母为小民做主啊!”
原来昨夜周楠带了那么多人马去梅家农庄,虽然事先经过周密部署,依旧让村子里一个小孩子走脱。那孩子在城门口躲了一夜,天亮才跑去主家报信。
听到这个消息,梅员外立即知道周楠这是强行拔掉自家秧苗改种桑树。到现在已经一整夜过去,也不知道地里的庄稼被那贼子糟蹋成什么模样。惊怒之下,直接跑县衙来告状。
周楠见梅员外门来,大喝:“姓梅的,也不看看今天在这里的是谁,你什么身份,竟敢站着说话。”急忙给史知县使眼色。
史知县连续两夜没睡塌实,今天这事有极为要害。见到梅员外,自然知道周楠昨夜必然用强,梅家人不服告到衙门里来。
他如何肯让梅员外开口,喝道:“大胆小民,竟敢冲撞王大老爷,来人,拘了关两日。”
“无妨,此人可是今天要去看的梅家的族长?”王若虚问。
梅员外忙跪下去磕了一个头:“小民梅康,见过老大人。老大人,你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这厮竟然要在王主事那里告刁状,好大胆子,周楠大急,正要冲去一记耳光封了他的嘴。
“哈哈。”王主事却笑了笑:“梅康,民间但有争讼,自有亲民官,衙门逢三六九放牌。本官却不方便插手,有事你找史大人吧,此事休要再提。梅康,今天既然要去看你家的地,不妨与我等同行。”
“啊!”周楠一楞,他见梅员外来告状,心大急,还真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这王大人喜怒无常,纯粹是一鸡蛋里挑骨头的,喜欢生事。今日却是古怪,竟不管不问,这不合情理。
很快,一行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官船,浩浩荡荡地出了城,不片刻到了地头。
梅家的土地果然是县里一等一的好水田。却见,在一圈儿小丘陵的围绕,方面几里地之内平平整整,几条小河纵横其,眼前的景物也是一览无余。甚至还能清晰地看到十四里地外的城墙。
正值初夏,阳光猛烈,视线所及,满眼都是白色的稻花,有草虫长鸣,蛙声十里,但昨夜灯光那绿油油的景象却看不到了。
原来,天气实在太热,插进地里的白蜡树枝被阳光这么一晒,树叶都卷成一团,蔫蔫地耷拉着脑袋,看起来甚是可怜。
这个时候,算坐在船,只要不傻也能看出这个假做得实在拙劣,真真是把王主事当三岁小儿耍了。
顿时,史知县面色一片惨白,心只一句话:完了,完了,彻底地完了。
同时心又有一口澎湃的怒气涌起,若不是有王主事在旁边,他几乎要一把抓住周楠的领子,大声怒喝:这是你忙了一夜的结果?
周楠脑袋也是嗡一声炸了,千算万算,自己却没有算到天气已经很热了,树枝插在地里,只需一两个时辰会干死。这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我周某人的性命啊!
看到史知县和周楠一脸的灰败,归县丞忍不住想笑。糊弄官,欺瞒朝廷这个罪名大了。王主事是言官出身,必然不会放过。到时候一道折子递到内阁和司礼监,那是一场政治事件。以今那忌刻的性子,真纲线,治一个欺君之罪,这两人必然头颅不保。哈哈,我也酸是立了一功,怎么说这从七品的那个从字该去掉了吧?
他脸一板,厉声喝道:“周楠,这是你的改农为桑?史知县,此事你知情否?”
周楠讷讷道:“天气热,桑苗刚植下去,要几日才能成活,不急的,不急的?”
归县丞冷笑着反问:“那本官想请教县尊和周典吏,究竟需要几日?”
“我看周楠所说言之有理。”突然,王主事缓缓道:“刚种下去的苗子,确实要蔫几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过,看这桑园,起码要七八百亩,日后也能产不少蚕丝,安东的改农为桑做得不错。”
周楠大喜过望:“大老爷说得是,大老爷果然是精通农事啊!小吏有一诗献,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小人的景仰之情。”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脸了,只能先马屁奉,插科打诨,顾左右而言他:“淮水洪泽经万里,使车重喜过东海。”
他实在是太紧张了,念了这一句,却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
毕竟自己以前所做的诗句都是抄袭,现在只能现编,难度平白大了几个级数。
王主事一笑,念道:“千家树色浮山郭,四月涛声入高楼。”
周楠突然来了灵感,接道:“寺里亭台多旧主,城冠盖半同游。”
王若虚:“明朝又下章华路,江月湖烟绾别愁。哈哈,畅快,畅快,周典吏真是才情过人啊!”
周楠:“如何得大老爷。”
“好诗,好诗!”船众人纷纷恭维。
王若虚是个老青,嗜好诗。今日和周楠联句,突然灵感爆发,竟得了一首好诗,心欢喜。好诗词必须要好酒,再找几个歌女谱成曲儿才得趣。
笑道:“今日本官突然来了兴致,今日再座各位大人都是读书人出身。我等不妨回衙门公馆吃几盏酒,叫几个读书士子一道置酒高会,作几首诗词,老夫聊发少年狂,何如?”
周楠大喜:“王老大人说得是,我等敢不从命。”我果然是个天才,只凭几句诗将这诺大危急化解了。穿越小说主人公靠着抄袭后世诗词无望往而不利的情节果然是真的,这个套路虽老,却非常好用。
眼见今天勘察改农为桑一事这么莫名其妙地过去,归县丞心大急。他现在可说已经彻底跟史知县翻脸了,若不能一举将他和周楠弄死,今后的麻烦大了。
前一步,道:“周楠,本官有一事不明,想要问你。从古到今,没看到将桑树种在稻田里的。”
周楠装出恭敬的样子:“回归县丞的话,这叫间作。反正这桑树长大之后,彼此之间至少有两尺间隔,若不用来种稻子却是浪费了。”
这已经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归县丞心冷笑,正要驳斥。可在这个时候,王若虚却点头:“周楠言之有理,这块地桑树和水稻套种,平白多了一份收获,非常好,值得推广。”
他一想起马要举行的诗会,心痒难搔,“开船,回去吧!”
归县丞心大急,眼珠子一转:“老大人,从来没有听说过桑树可以和水稻套种的,梅康精通农事,老大人不妨问问他。还有,这里种的桑苗品种甚是异,别的地方还真没看到过,主事不妨下船看看。”
这厮还真是死咬不放,欲置我和史知县于死地了。周楠大怒,狠狠地看着梅员外,淡淡道:“员外,你家的改农为桑已经完成,老大人和县尊非常满意,你好生回话。若员外觉得这么不行,我再重新种过。”
重新种过,那是要拔我家马要接穗的稻子,怎么可以?梅员外立即道:“回王老大人的话,是可以套种。平日里,百姓的桑树都是种在田埂的。之所以不种在地里,是怕树苗和水稻争水争肥。”
归县丞愤怒地看着梅员外,杀人的心都有:这个糊涂虫,你只需说一句话能搞掉史知县。史杰人一倒,你要弄死周楠还不是捏死一只虫子。这个道理,你这混蛋东西怎么想不明白?
他现在也顾不了那许多,当即大声道:“王主事,安东改农为桑一事的桑树苗都是下官从南京购得,这一片桑园好象种的不是桑树,下官斗胆请老大人下船查验。”
这已经是将周楠弄虚作假一事彻底揭穿了,史知县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周楠紧张地捏紧了拳头,背心冒出了一层冷汗。
可在在这个时候,王若虚却将脸一板,呵斥道:“归大人你是在讽刺本大人是豪门出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无用书生一个吗?我看这是桑树,倒是归大人你夹缠不清,无生由。是不是和主官不睦,来本大人这里搬弄是非?本官在吏部,主掌一省官吏任免,像你这样攻挑衅主官的卑劣行径见得多了,心如明镜一般。还不速速退下,老夫再不欲多见你一眼。”
归县丞被骂得满头大汗,悲愤而去。
不但是他,连周楠也是瞠目结舌。这个王若虚果然不认识桑树,而且有狂妄自大,姓归的说话不注意,触怒于他,活该倒霉。
老实说,周楠今天这个布置漏洞实在太大,他到现在还是懵懵懂懂的搞不清楚这么这么轻易过关了,想起来是一场梦。
回到县城之后,众官员聚在公馆里,又请了县学的生员们做了一场会,直到晚间才散。
本来,周楠摩拳擦掌欲要在会剽窃几首纳兰词,进一步讨王若虚的好,并在众人面前大出一场风头。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大约是次在简家大院的诗会闹得很不痛快,生员们都非常谨慎,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王大人。
诗词是不敢作了,谈经义,联句、猜枚、射覆吧!、
可惜这一套人间隙的游戏规则实在太复杂,没个十年寒窗,没经过一整套严格的国学教育,你听都听不懂。强要出头,必然弄巧成拙。周楠只推说自己现在只是个吏员,已经不是读书种子,没资格参加。安东县书生被周楠抢风头抢怕了,他不参与正好,大家也有出头的机会,都自动忽略了周楠。
兴尽席散,周楠偷了个空问王主事明天去哪家看桑园。
“不去了,不去了。”王主事挥了挥手:“老夫在安东总共才三日,这已经是第二天。人年纪大了,车舟劳顿,经不起折腾。今日看了梅家桑园,对于你安东县的改稻为桑一事,老夫心自有数。”
说到这里,王若虚淡淡道:“你们地方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能够瞒得住本官的。至于你家知县这次外察岁考的评定,我自有定夺,你也不须再说。”
听到这话,周楠心又是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