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有人将一封信交给周楠。!
打开来一看,正是李家父子的出首书,下面还签了字画了押。
张居正动作竟然如此之快,周楠心赞道:“果然是雷厉风行啊!”
可以想象李家父子经历了什么,王府系的人才何其之多,何其之精明,竟出了这么两个利欲熏心没有立场的笨蛋,他们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算了算,今天乃是十五,正是朝堂大老们休沐的日子。
周楠揣了信任去了徐阶府,一问门子,恰好徐阶正好在家。
周楠大喜:“烦劳快去通报,说周楠有紧急事务求见阁老。”
正在这个时候,一顶轿子停在相府门口,邹应龙心事重重,满面阴霾地从面走下来。
周楠忙拱手:“见过给事,你也是来见阁老的?”
“原来是子木,倒是巧了,本官正是有事来见恩师。”邹应龙看到周楠,强笑一声:“也不用通报,你我一并去见阁老。”
周楠:“给事自有要事禀告阁老,下官不方便与闻,还是在门房侯着吧?”
邹应龙:“不用,今天的事也与你有关,走吧!”自从周楠做了军器局大使之后,已经是徐党的人,许多事情他也不用回避。
“恭敬不如从命。”
周楠随着邹应龙朝里面走去,一路都想问邹给事今天过来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可看他不想说话的模样,只得闭嘴巴,几乎憋死了。
徐阶正在书屋里看书,见邹应龙和周楠一道过来有些惊讶:“你们是约好一道来的,还是碰巧在一起?”
周楠:“禀阁老,晚生恰好在门口遇到给事。”
徐阶:“说吧,什么事?”
邹应龙只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徐阶:“子木,你被免职的事情老夫也是才知道,可是为这事?不过是一个代理大使,也算不得是正式派遣,自回行人司是。老夫也知道你日子过得苦,确实不容易。清水池塘不养鱼,过几日你到云卿那里去吧。云卿刚得了通政司左参议官职。你若是无意科举,可出任经历一职。”
他口的云卿是邹应龙。
邹应龙是正七品的工科给事,按照明朝言官的升官途径。他在工科任满之后,要想再往,得脱离言官务虚的工作,出任实职。
他现在调去通政司做左参议,这可是正五品的官。官职一下子提升了两阶,下一步该考虑派到下面去做巡抚了。
周楠心羡慕,果然是朝有人好做官啊!因为邹应龙有这么一个好老师,从进入官场第一天开始是奔着做封疆大吏和部院大臣去的,我怎么没有这样的命啊?
不过,能够去通政司做个经历也不错。
通政司的主要职责是收受、检查内外奏章和申诉书。也是说,所有的奏折在递去之前都得在司里筛选一遍,没问题再交去内阁,油水虽然不大,可权力却不小。最要害的是能够第一时间掌握朝廷政治风向,徐阶将周楠和邹应龙安插在通政司,那是让他们做徐阁老的眼睛和耳朵。
周楠去做的这个经历是正七品,算是正式的朝廷命官了,完成了官场最重要的一步。一但跨进七品命官的门槛,那是海阔天空。
想想,在通政司任满,到地方做个知县、知府,爽歪歪。
这可是天大机遇,老徐真够意思啊!一想,道理也简单。周楠现在是他徐阶的人,在军器局被严党的人撵了,简直是没个下场。
如果老徐不给这个龟相党的小伙计安排好了,试问将来谁还肯替你徐阁老效命?
人心冷了,队伍不好带了。
周楠心一阵狂喜,自然是肯了。他这个行人也说起来好听,要将来做了进士才干得塌实,可考进士那里有那么容易的?
既然现在能做正七品,我也不用再去考试那么麻烦。
“多谢恩相,下官……”
还没等周楠把话说完,邹应龙突然叫道:“恩师,你这样不是怀子木的前程吗?断断不可!”
周楠大怒,心道:邹应龙,关你什么事,你这才是坏本大人的前程。少废话,别搅了我的美事,错过这个村没那个店了。
徐阶点点头:“也是啊,统政司经历的前程无论如何是不行人司的,科举才是正途。”
周楠急忙张嘴欲要说话。
突然,邹应龙大叫一声:“恩师,严党胡作非为,祸国殃民,你老人家竟不发一言,对严嵩百依百顺。”
徐阶淡淡道:“世人毁我谤我笑我,且由他去,二十年后你再看他。”
邹应龙:“恩师身为内阁次辅,正当铲除这等奸佞国贼。若是振臂一呼,必然从者云集。学生愿为恩师马前卒,与严党奸人不死不休!”
徐阶脸一沉:“云卿,你今天来见老夫为说这话?”
邹应龙:“学生这句话已经梗在喉咙里多年,不吐不快。”
“你又懂得什么?”徐阶哼了一声。
这师生二人顶起牛了,倒冷落了旁边的周楠。
周楠心气苦,我呢,我的官职呢,你们先说我这头吧:“阁老,云卿……”
邹应龙:“子木,你别说话。”
周楠气得差点吐血:邹应龙,你打什么茬,你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徐阶问邹应龙:“云卿可是在工部闹得不愉快,出了什么事?”
邹应龙面带着屈辱的神色:“恩师,学生,学生实在是听不得别人在背后议论你老人家。大家都说你是严嵩的一个小妾而已。恩师,学生受不了这个屈辱。”
师父师父,在他的心目徐阶好象是自己的父亲一样。
被人做小妾,邹应龙眼睛里有泪光闪动。
到最后终于落了下来,哽咽道:“恩师啊,士可杀,不可辱。”
徐阶还是一脸的平静:“说说吧,你究竟是怎么了?”
邹应龙:“今日午,学生听工部的人说周子木被免去了暂代军器局大使一职,去过问,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