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王妃,你,不怕?”
不同于宇文澈,皇帝似乎更好奇,这个人,当真是风邑国那个胆小懦弱的公主吗?
“回皇上,尸体乃人之躯体,唯一不同的是,有没有气息。人的恐惧,往往来自于无知与心虚,儿媳知晓死者与生者的区别,亦行的端做的正,没有什么需要怕的。”
孟漓禾一句话说的不卑不亢,乍一听狂妄无比,却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皇帝果然眼前一亮:“好!朕准了!”
孟漓禾松了一口气,这个皇帝大叔,哦不,这个皇帝公公,倒是不错那!
扭了扭头,转了转眼珠,孟漓禾看着一众侍卫的佩刀颇为失望,只好再次开口道:“父皇,不知是否能将皇宫内最小的刀借与我用用?”
想来,这皇宫除了佩刀,就是御厨手上那些厨刀了。
希望,有个切水果的什么的比较精致一点的吧。
然而,皇帝一番思索后倒是欣然允下。
“来人,将朕宫里那把‘斩月刀’拿来。”
此话一出,众人均惊讶不已。
皇后的脸色,甚至比方才端妃被洗清罪名时还要黑上几分!
谁不知道,那把刀虽然只有一把发钗那么长,然而却锋利无比。
无论捶打亦或是烧炼,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形,且传言能砍断一切事物!
更有传言,这是江湖第一神手方谷子遗留下来的遗物,从他离世之后,他的手艺便失传,再没有厉害的物品问世。
然而皇帝,居然拿它来让这个女人,割一个死人的脖子?
难不成,这个女人,今日做这一切,目的便是如此?
看来,这个女人,果然留不得!
只不过,这一切,孟漓禾却是不知道的。
十分心安理得的将所谓的‘斩月刀’接过,没有任何欣喜,倒是一副大眼睛细心的打量着,看样子十分的好奇。
没想到,这皇宫,还有这么精致的小玩意!
想必,是皇帝打来玩的吧!
不过,刚好可以充当个手术刀用用。
道了声谢,孟漓禾便带着太医和仵作,一同走进了怡妃娘娘的尸体前。
身后,包括皇帝在内,皇后及几个皇子也跟着一并入内。
而重新掀开白布的孟漓禾,此时却并未注意有何人尾随进入。
她的视线,此时全部集中在怡妃娘娘的尸体身上。
作为一个法医,她要做的就是对划在尸体上的每一刀负责。
动作利索的将发丝全部别在脑后,孟漓禾低下身子,戴上仵作专用的手套,拿着手里的‘斩月刀’,干净,利索的朝着怡妃娘娘的食道划去,尽量避开脖子上的动脉血管。
很快,食道被割开一个口,因为血流并不是很多,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拥堵着大量的食物。
孟漓禾将这一切验证完,便摘下手套,准备复命。
却见面前许多人的脸色各异,但几乎都透露着一个信息--惊恐。
仿佛都在说,这个女人,居然面不改色的就割了人家的脖子?
孟漓禾真想吐吐舌告诉大家,这才到哪,要是你们看见我把人家肚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再塞回去,还不得吓死?
算了,她这么善良,还是不吓大家好了。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怡妃娘娘是因为婢女的擅离职守,造成呕吐物堵塞而死,并非被人谋害。
那么,端妃娘娘,自然沉冤昭雪。
只不过,那伪造成中毒的假象,甚至收买端妃的手下指正,将所有证据都指向端妃,却明显是人故意栽赃陷害。
“父皇,儿媳今日只是希望还无辜之人一个清白,至于查案,儿媳实在愚笨。不过,儿媳想,既然怡妃娘娘意外而亡,那嫁祸之人定是得到消息后方制造这一切的,那定是需要一定时间。至于其他,儿媳便无能为力了。”
孟漓禾一番话说的极其诚恳,这,绝对是她最大的限度了。
若是再往下,她可是真的很为难了。
只是这话一出,皇后的脸顿时显得僵硬。
这个孟漓禾,虽未指名道姓的怀疑谁,但若是皇上真的沿着她说的这条线去细查,将会很容易发现,首先得到消息的是她。
因为那个时间,皇上还在早朝,她作为后宫之主,自是没有不知之理。
只不过,她安排好这一切,故意在接受完宇文澈和孟漓禾的拜见后,才让人假意来通知的。
虽然,明面上,各个妃子都能作证,但皇帝若要查……
忽然感觉一阵莫名的恐惧,这还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有这么清晰的危机感。
这一切,都是拜孟漓禾所赐!
“皇上。”
忽然,一声温和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座椅上,端庄贤淑的端妃,由侍女扶着缓缓站起,颜色泛着苍白,身子略微有些摇晃,却极力站稳,朝着皇帝俯身拜了一拜。
“今日,臣妾多亏覃王妃,方能洗清冤屈。然臣妾瞧覃王妃,面色不佳,怕是连日路上劳累所致,臣妾只愿皇上相信一切非臣妾所为便好,至于其他事情,臣妾不愿多做追究。还望皇上,恩准覃王妃回覃王府休息。”
说完,便是一阵轻微的咳嗽。
一段话,说的十分大器,而那因刚刚被陷害而憔悴的身体与如今不予追求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让人不免心生恻隐。
却没想到,在场,除了皇帝,内疚的还有五皇子宇文澈。
虽然,在城外和城内,他多多少少的也算帮过孟漓禾的忙。
但,大多都是看戏和玩闹的心态。
他却没想到,这个孟漓禾,竟然敢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为自己的母妃脱险,而且不用想也知道,她这次得罪了那背后之人,以后将会面临多大的危险。
不过,只要有他宇文峯一天在,他就会誓死保护这个女人。
与她是不是自己的二嫂,与她是不是战败国的公主,都无关。
只因,她是她。
而另一个内疚之人,此时更一脸心疼的看着端妃。
方才,就差那么一点,他就上了别人的圈套,将她打入大牢,不是没看到她眼里失望的眼神,只是当时怒气冲天,以后想来是要好好弥补了。
因此,如今端妃站出来为孟漓禾说话,他自是不能再反驳,虽有些可惜,但嫁祸之事,事关重大,想来,让她查手,也并非明智之举。
当下,皇帝脸上立刻换上柔和的笑容,声音亦温和起来:“爱妃说的是,覃王妃劳苦功高,快随澈儿回府休息吧。另外,朕将这把‘斩月刀’赐予你!”
看出端妃的故意解围,孟漓禾将视线投去,与端妃四目相对,两人均读出对方眼里的感激。
只是……
‘斩月刀’?
孟漓禾这才想起,方才被她放在尸体旁边的那把刀。
倒是个挺好用的工具!
在这个没有手术刀的古代,想必可以帮她不少忙。
只不过,这个皇帝可真小器啊!
为什么不是真金白银的赏赐,而是就这么一把刀?
不过,算了,也算意外之财嘛!
孟漓禾脑中的小剧场演完,忙对着皇帝道了声谢。
然而……
众人皆在感叹,这就完了?
果然是一国公主啊,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都不放在眼里。
唯有皇后,体内那急剧翻腾的怒血几乎要燃烧起来,喉咙几乎感受到一股腥甜!
望着孟漓禾与宇文澈与皇后跪拜后离去的背影,皇后努力的将气息平稳下来。
孟漓禾,你非死不可!
然而,孟漓禾却并未感受到背后那强大的气息,因为……
她身边这个人,散发的气场,太冷了!
甚至于一直走到皇宫之外,宇文澈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
好吧,她今日确实好像太出头了那么一些。
但是,她也是为了五皇子啊!
他们关系不是很好么?
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你自己先回府吧。”
宫外的马车边,宇文澈交代一句便离去。
哼,孟漓禾利索的跳上马车,自己回就自己回,没有他,她还可以不用一直在马车上那么端坐着,完全可以在马车上睡一觉呢!
天知道,她有多需要睡眠!
马车内,宽大的座椅上铺着软软的席子,上面还用锦被厚厚的铺着,看上去就让人非常有睡眠欲!
躺在上面的孟漓禾,轻轻闭上眼,在马车的摇晃下,很快便昏昏欲睡。
然而,忽然!
“咚”的一声。
马车一个刹车停下,睡梦中的孟漓禾由于惯性,一下子从座椅上滚了下来。
后背和屁股结结实实的摔到了马车底,好不凄惨。
“哎呦!”孟漓禾睡意朦胧的揉着她的小蛮腰,一脸怒容。
怎么,这个殇庆国,就和她的睡眠过不去还是怎么着!
方要发作,却听马车外,打斗声一片。
不是吧。
有过多次被行刺经验的孟漓禾心里一沉,赶紧从马车地上爬起,悄悄掀开窗帘一个缝隙。
只见,外面几个人与王府的侍卫打成一片,而这几个人倒是未蒙着脸,只是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刀疤,一看,便是穷凶极恶之辈。
她这到底是什么命啊!怎么走哪哪都有刺客。
然而这些此刻虽然并非大侠风范,武功倒是不低,而他这辆马车只配备了四名侍卫,眼看就不是对方的对手。
难道,她又要被擒吗?
孟漓禾欲哭无泪,这可怎么办?
对了,她的铜铃呢?
孟漓禾下意识朝袖口摸去,然而摸到那空空的袖袋时才想起,今早进宫,她因为担心铃铛有个闪失,所以将铃铛留在了王府中。
完蛋,如今,她竟是连保命利器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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