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你自己做的,还是有人指使你做的?”宇文澈清清冷冷的将这句话抛出。
院中,霎时一片寂静。
萨娅眼中的受伤一晃而过,脸色不由变得十分难看。
接着,自嘲一笑,死死的盯着他道:“宇文澈,你怀疑我?”
宇文澈神色未变:“本太子并未针对你,但现在需要排除一切对太子妃的不利因素。”
萨娅不再多说,甚至完全不想争辩。
青梅冷汗直下,立即喊道:“不,这件事是我一个所为,与郡主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此时,院子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下人们听到动静,又听说是太子妃抓到了下毒之人,立刻匆匆的赶了过来。
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如同之前说好的,若是抓到此人,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他们也想早些看看到底是谁!
所以,不顾这是深夜,均从被子里爬了出来,不约而同的在院门口向里眺望。
自然,也看到了这整个经过。
而对于青梅的话,他们却并不相信。
毕竟,任谁都知道,这大宅子里,丫鬟若是犯案,八成她的主子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此时聚集在门口为太子妃着急的下人们,难得的发出了声音。
虽然有些杂乱,但还是可以听得出来,都是在让孟漓禾不要相信这青梅的话。
毕竟,这郡主喜欢他们的太子,傻子都看得出来,那最想要太子妃死的人,不是她又是谁?
眼见自己做下的事竟然要连累郡主,青梅不停说道:“太子,太子妃,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郡主完全不知晓,是奴婢一人所为。”
“你为何要害太子妃?”宇文澈眼眸冰冷,若不是想要问清楚,恐怕早就想亲自制裁眼前的人。
青梅脸色一僵,接着却抬头朝孟漓禾怨恨的看去。
今日,她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那就干脆都说出来好了,也为她的郡主叫叫屈。
想到此,她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太子殿下,奴婢为何杀太子妃难道不是显而易见吗?我家郡主当初受你的情伤,饱受相思之苦,这将近两年的时间到底是怎么过的,奴婢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她寡言,却常常暗自抹泪,抹泪后却为了让你爱她,一个郡主去学厨艺,被烫伤不知道多少次,然而终于亲手为你做的糕点你却完全不珍惜,她弄破你的衣服,熬夜一晚亲手为你赶制,然而你却看都不看一眼。你对得起她吗?而相比我家郡主所做,这位太子妃又做过什么?养尊处优,什么都没做,却能得到你的宠爱,凭什么?”
萨娅面色悲凉,沉默的闭上双眼。
孟漓禾亦微微蹙了眉,她竟是不知道,原来这个萨娅爱的如此之深。
只是……
“所以,你就要杀了她?”不待孟漓禾想完,宇文澈便已经冷声问道,那话里的清冷让人觉得对于方才这一段话,他甚至完全没有半点动容。
孟漓禾忽然很庆幸这个人爱的是自己,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要被他怎么虐。
“因为我替郡主不甘!”青梅忽然大喊道。
“但这也不能说明,你的背后就无人指使!”人群中,不知是谁诈着胆子喊了一声。
本来,这郡主没来之前,他们真的过了好长时间的平静生活了。
没事被主子虐虐狗,看看话本,看看画册,小日子过的不知道多舒坦。
然而,竟然有人想要打破,那必须不行!
“对!”下人们很快附和。
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他们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的主子被一个外来的人欺负!
萨娅脸色铁青,却愣是不为自己辩解。
因为,那不是她的个性!
做就是做,没做就是没做,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
何况,她现在内心的难过,已经胜过要证明什么。
自己的丫鬟做了这种要掉脑袋的事,不管怎样,都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她现在想的更多的是,怎样可以保住青梅的命!
下人们的呼喊声越来越高,那样子真的是不出结果不罢休。
萨娅当真是见识了这位太子妃的本事,不仅得到了太子的心,还让整个太子府,所有的下人都如此拥护,当真是想不服都不行。
看来她今日怕是要栽在这了。
青梅那为她辩解的声音几乎已经尽数被那些下人们的喧闹声压下去,萨娅双手握拳,只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窘迫过。
就如同一个困兽,被死死的困住,不得解脱。
然而,忽然!
孟漓禾却抬手制止了所有人的声音,并且大喊道:“我相信这件事与郡主无关。”
萨娅几乎是震惊的看着孟漓禾,这算什么?
让自己欠她一个人情?
她萨娅求爱不得,却要接受情敌的施舍?
不,她不要!
她想要的是清白,而不是假意在众人面前保自己。
因为,她相信自己这个郡主,不会这样轻易被问罪,尤其是在自己的父亲还在卧底的情况下。
所以,这种假惺惺的姿态,她不需要。
然而,还不等她将这份被她认为虚假的好意给推回去,只听孟漓禾又道:“我有证据。”
众人均是一愣。
听说过指使人可以找到证据的,这未指使,也能有证据么?
那还真是闻所未闻。
萨娅更是吃惊,这种事她自己都是百口莫辩,若是有证据,她自己也不至于被困成这样。
这个孟漓禾到底如何证明?
孟漓禾这次转向所有人,缓缓道:“其实事情很容易想清楚,那夹竹桃下不能端着食物路过的规定,是向这府里所有的丫鬟和小厮说明的,而郡主和青梅二人入府,想来也是和青梅交待的,所以郡主作为主子,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所以计划不可能是她想到的。”
众人恍然大悟,好像是这么回事。
萨娅眸光微闪,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太子妃并不是在假惺惺的摆姿态,而是真的在帮自己洗脱嫌疑。
然而,依然有人提出:“就算是这样,也只能证明计划不是她想的,又如何证明她不知情呢?”
“对,说不定她听完计划后怂恿自己的丫鬟这样做也说不定。”
“不是这样……”青梅几乎喊到快要无力。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连累自己的主子啊!“对,的确不是这样。”没想到,孟漓禾再次说道,“如果是郡主,大家都知道她会武功,想要毒药根本不需要拖人买毒药,这样会留下证据的做法。”
众人这次均不再开口。
其实没错,既然这个郡主当初可以出府,若是想下手的话,那次就可以把毒药带回来。
完全不需要让丫鬟去做这种事。
或许太子妃说的对,这件事真的与她无关吧。
不过,若是这样,这个丫鬟可真的是太可恶了。
然而,此时的萨娅表面神色平静,心里却起了滔天大波。
凭心而论,这是多好的嫁祸自己的机会,甚至不能说是嫁祸,只要孟漓禾不帮自己证明,自己便已经被拖下水了。
然而,她却如此平静,甚至看不出任何思想上的挣扎,便站出来为自己洗掉了这身污水。
她明明不需要这样做的。
自己是她的情敌啊!
让宇文澈认为自己下毒害她,让他觉得自己恶毒,不是更好的击退自己的方式吗?
可是她却没有沉默,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真的看不透了,因为真的没有见过。
而孟漓禾却当真十分平静,解释完这一切又仔细的看向青梅:“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那送燕窝之人忘记这一切的。”
青梅顿时神色略有些慌乱,瞄了一眼也同样看向她的郡主,解释道:“我手中有迷药,我只是让她短暂失去意识后,下了毒,带她从那边经过而已。”
孟漓禾紧紧的盯着她,明显并不怎么相信,眼珠微转,又说道:“那把你的药拿来。”
“用完了。”青梅低头回道。
孟漓禾蹙了蹙眉,又看向四周。
这个青梅在隐瞒什么,若不是现在人很多,她几乎想要对她催眠了。
因为看样子,她是不会轻易说的。
萨娅眼睛微眯,继续审视着青梅,只是,还是没有开口。
孟漓禾思索片刻,还是道:“澈,我已经审完了,你来决定如何处置吧。”
“企图谋害太子妃,按律当斩。”宇文澈毫不犹豫,直接说出口。
青梅脸色惨白,却并没有再求饶,她一个下人,顶撞主子都可能会小命不保,又何况下毒?
从她做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若是被查出来,她根本无法逃脱。
只不过,依然不甘心罢了,因为,并没有得逞。
然而,萨娅却忽然脸色大变,第一次开口道:“太子殿下,我知道她罪不可恕,但她自小跟着我,我求你饶她一命。”
青梅顿时惊呆,郡主竟然因为她开口求了人?
那是那么骄傲不可一世的郡主啊!
怎么可以?
只是,宇文澈却丝毫不为所动:“谋害太子妃这等大罪,没有诛九族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萨娅脸色胀红,不过如今,却也可以理解宇文澈。
如果是宇文澈被谋害,想来自己也不会放过那害他之人。
而同样,如今被毒的是宇文澈深爱的人。
只是,青梅,她必须保。
终于,她闭了闭眼,还是将那句很不想说的话,抛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