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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生不逢时?

慕容白善于聆听的模样,令久未与人说如此多话的陈友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等到了陈友的餐馆以后,他不仅亲自下厨给慕容白炒了份特制的糯米饭,过后更是拿了瓶白酒,端了碟小菜,就坐在了慕容白那张桌子对面的空位上。

“来喝点儿?”

“这大早上的……”

慕容白倒也并没有想要拒绝,只是眼下还不到早上九点钟的时间,让他喝起酒来心中总感觉到有那么几分的怪异。

却没想到,只慕容白嘴里轻声的一句嘀咕,却被陈友清清楚楚的听在了耳中。

他一边自顾着在慕容白眼前坐下,又一边笑着说出的一番话,更是令慕容白心里略微的有些尴尬。

“大早上的喝酒才活络胫骨呢,你年轻人应该比我懂才是啊?”

既然是陈友主动释放的善意,心中早有图谋的慕容白当然不会有再做推辞的道理。

此时店里的客人已经不多,慕容白也并非李旺,并不急着出去寻一个什么工作来解决温饱。

所以,他索性也不再矫情,先拿起酒瓶,替自己与陈友分别倒满了酒水,随即将眼前的白瓷酒盅端起,冲着陈友敬道,“友叔,我来老楼才一个多月,要不是有友叔您和街坊们照顾,我也不能这么快就住得习惯。”

“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说罢,仰头一灌,一杯酒水就已经被慕容白吞下了肚中。

想当初在公司打拼做产品销售时,为了达成业绩目标,慕容白可没少和他的客户在酒桌上说话。

是以只这一杯酒下去,慕容白当真是面不红气不喘。

其大气的模样,令陈友心下惊奇,更是对慕容白又多了些许的喜爱。

“阿旺,好酒量!”

挑起一支大拇哥儿,冲着慕容白赞了一句。

随即,陈友也将自己的酒盅端起,同样如慕容白一般一饮而尽。

等喝罢了,还将自己的酒盅悬空倒置,冲慕容白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喝酒说话,很快的功夫,陈友带来的酒菜就已吃尽。

他冲着后厨招了招手,示意再拿几瓶酒,再上几个菜过来。

而后回头重新看向慕容白,大着舌头说道,“阿旺,咱们今天就不醉不归,你来老楼以后我一直都没有功夫请你吃饭,这一顿,就算是替你接风洗尘了!”

慕容白虽也已有了几分酒意,但此时神智倒还算是清楚。

他连忙摇头拒绝道,“这怎么行?友叔,剩下的酒菜得记在我的账上!我是晚辈,理应先来拜会友叔您,这么久没有来已经是我的不对了,今儿个,咱可不能乱了规矩!”

慕容白十分坚持,必须要由自己请陈友吃这一顿酒菜。

陈友见自己也拗不过慕容白,最终只能笑着摇头,算是默认了慕容白所说的话。

酒桌,往往是最能拉近两个男人之间感情的地方。

以往一个月里,九叔同住在自己对面的李旺虽说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但对于这个模样瞧来有几分阴郁的年轻人,他还真是没有太多的了解。

直到今日与慕容白在楼道里碰上,在一路说话到了现在,陈友才忽然发觉,自己与慕容白这个新邻居之间,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投缘感。

这才有了今天的这顿酒菜,才有了酒桌上两人心喜连连的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你也别叫我友叔了,我托个大,你就喊我一声友哥吧!”

“阿旺呐,你说说现今这个世道,赚钱的生意全都被那些所谓的社会名流占在手上,咱们穷苦人想要生计,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打拼。”

陈友也是真将慕容白看做了自己人,在又喝了一杯酒下肚以后,他斟酌了一会儿的言语,突然的开口说道,“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拼着一股心气,想要寻一个体面赚钱的工作,可到了后来,还不是开了餐馆炒我的糯米饭?你要是实在还找不到工作,就先来我这里帮忙做工。”

“洗洗菜拖拖地,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每天的一日三餐,全都可以包在我陈友身上!”

陈友的这番话说完,令慕容白实在是很有些讶异。

他没想到陈友竟会与自己说这种掏心窝子的话,也明白陈友今日确实是将自己当成了后辈晚生,想要提携自己几句。

慕容白心下感动,又早想与陈友搭上关系,此时立马顺杆应下,借着酒劲大笑说道,“好,友哥!那咱们就说定了,等从明天开始,我就正式来你这里上工!”

慕容白故意调笑道,“我每一餐可都吃得多,友哥你可不能饿着我啊?”

陈友闻言却不想想让,当即梗起了脖子,盯着慕容白的眼睛质问道,“哪能?!”

两个人四目相对,随即竟如心领神会一般,齐齐放声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再继续喝酒吃菜,继续言谈欢笑。

但在此时,于陈友与慕容白之间,都已再没有了初始时那隐隐约约的几分客气与陌生。

他们已经成了朋友。

在自己的好朋友面前,难道还需要去注重那些所谓的规矩不成?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间,早已又到了中午。

餐馆里重新有了客人进店,除去路过的游人以外,多是老楼的街坊住户。

陈友还需要照顾生意,这顿酒菜自是没法儿再继续进行下去了。

有些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将酒盅里的最后一滴酒水倒入喉间,陈友摇晃着起身,感慨着说出今日的最后一句话,“总之就是一句,生不逢时呐……”

这一句里,或许有这位末代天师对自己已无法像过往一般分阴阳定乾坤,为世人除鬼拿邪匡扶正义,而只能隐遁于老楼这种城市的边角开餐馆炒糯米饭的惋惜哀叹。

或许,也有对慕容白这位自称是大学毕业,却屡屡在城市的丛林中碰壁受创,最终连一份像样的工作也寻不到,以致于只能暂居于老楼,暂时于自己的餐馆中帮忙做工的同情可怜。

生不逢时。

时代在变化,而老楼与住在老楼里这些个迟迟不愿意搬离的街坊住户们。

无疑,都是一群已被时代抛弃的人。

一群,可悲而又可怜的,旧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