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儿臣意外所得之佛门大还丹,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今献与父皇,愿保父皇身体康健,佑我大唐江山永固……”
得了慕容白敬献的三粒大还丹后,太子李诵给自己留下一粒,派人给前任宰相陆贽送去一粒。
剩下的一粒,却找来一只翡翠明玉盒,将药丸仔仔细细的包存妥当,而后送去到了德宗天子的面前。
太子既不能明目张胆的在东宫发展势力,那么,表现出自己的纯孝一面,却也是在朝臣当中施加自己影响力的一个不二法门。
毕竟在这等封建时代,慈孝二字,可是评价一个储君是否合格的中药标杆之一呢。
“文珍,你,怎么看?”
太子献了药后,便自回到了东宫。
德宗天子斜躺在软榻上,把玩着手里的翡翠玉盒。
却在忽然间将眼光转去到了俱文珍面上,问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君心难测,俱文珍虽并不怎么瞧得上太子,可面对德宗天子的锐利眼光,他又哪里有胆量胡说?
只是在略微斟酌了片刻后,腆着笑脸,对德宗皇帝说道,“启奏陛下,照老奴看,这药既然让太子身上多年积攒的陈疾有了好转,对陛下来说,想来该也是有些用处的。”
慕容白曾告诉王叔文,说他手里的大还丹乃是当年玄宗天子所赐。
王叔文不清楚这里的究竟,却是信了慕容白的说辞。
但太子乃皇家之人,知晓诸多的皇室隐秘,他又如何能不知道,皇室里,却从未有人得到过这种佛门秘药。
毕竟,佛门东传,才不过几百年时间而已。
于是,在德宗皇帝的面前,太子特意将慕容白的存在隐去,只是说道,自己身上陈疾之所以能得好转,靠的,便是这蒙奇人异士所献的大还丹。
俱文珍此时不提太子送这等灵药给天子的用意,只讲大还丹的功效,着实是有些讨巧的嫌疑。
但他的这般做派,却正好挠中了德宗天子的心意。
德宗皇帝抬起一根手指,没好气的点了俱文珍一点,“你呀……”
而后,便将眼光重新放回到了手中的翡翠玉盒上。
他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他自己最为清楚不过。
打从前年开始,身子里就开始出了各种各样的状况,即便太医院想尽了各种办法,却也很难寻到真正能够根治的办法。
好多人都说德宗天子是中了邪气,就连德宗天子自己,现下也是这样认为的。
后来,他听闻青龙寺住持惠果大师佛法高深,又有从西域狮子国学来的无上秘术,能医死人,肉白骨。
德宗天子便想着,是否能请来惠果大师替自己诊治。
只可惜惠果大师乃世外散人,即便只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德宗皇帝也不敢发御旨去强制拿人。
面对次次派人过去都避之不见的惠果大师,德宗天子最终只能在无奈之下,暂且放弃去寻求惠果大师相助的打算。
转而将心思放在东瀛倭国的法师那里,已准备要派遣使者东渡日本,请倭国法师前来。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日,太子竟然给自己拿来了这样一粒只在佛门秘闻传说里才有的大还丹,更告诉自己,他手里的大还丹,是得自于某个不知姓名的奇人异士。
“呵!”
德宗天子心中暗自冷笑,遍观整个大唐,能够拿出这等灵药的佛寺,能够有能为配置这等奇方的禅师,除去青龙寺惠果以外,又还有哪个?
但再转念一想,德宗皇帝心中才刚升腾起的些许怒气,就忽的消弭无踪了。
太子终究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的骨肉血脉。
眼见着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或许再过一段时日,自己怕要连上朝的力气也将失去。
太子能得到青龙寺惠果大师的襄助,便一如昔年玄宗天子得了那道门黄鹤一般,无疑算是一桩好事。
想到这里,德宗皇帝忍不住摇头失笑起来。
他也不准备去喊太医过来检查药性,直接叫宫女取了参汤过来,服侍着自己将这大还丹径自服下。
也还真别说,丹丸才刚下肚,德宗皇帝便感觉到有一股暖流自小腹间缓缓升起。
原本因着妖气所祸,使得自身虚浮不少的元气,也由此补全了些。
由此所带来的直接表现便是,德宗天子表现于外的精气神较之以往而言,却是强劲了许多。
“还真有些儿门道。”
喊了俱文珍来,让他取了些朝中大臣近几日的奏章。
德宗皇帝御笔朱批写了好一阵子,将这些个奏章全都于眼前过了一遍,才算作罢。
而闲了下来的德宗皇帝,心思也便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别处。
这位唐德宗李适平生唯有两大爱好,一为色,一为诗。
近些时日以来,因为妖猫作祟,使得德宗皇帝体内元气大量流失,是故对于那个“色”字,这位大唐天子却早已经变得有心无力起来。
故而,这位德宗天子的兴趣,便全都已放在了一个诗上。
“听说那陈云樵又做了不少的诗文出来,还得了韩昌黎的不少赞扬?”
德宗皇帝的话题就此转到了诗词歌赋上头。
大唐的诗文名家不少,贞元年间,更有韩愈、柳宗元、白居易、刘禹锡等人并立称雄,如今,再加上个异军突起的慕容白,德宗皇帝的谈资可一点儿都不算少。
俱文珍虽是个阉人,但能得到德宗天子的宠幸,腹中当然也有一定的才学。
是以,德宗皇帝心里有了疑问,也总喜欢找俱文珍来商讨谈论,以定决心。
此时,因着说起了慕容白所作的诗文,德宗皇帝心中忽而想起一事,便似是自语似是疑问的,冲着俱文珍说道,“朕将那陈云樵留在左金吾卫任上,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此人文武双全,行事间条理分明,金吾卫,并非是能够发挥其才干的最好地方。”
沉吟片刻,德宗皇帝猛然抬起头来,盯住了俱文珍的眼睛,沉声问道,“文珍你说,此人有没有可能,做我大唐新一代的汾阳王?”
此一问,如石破天惊,骇得俱文珍心里七上八下,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话,才能答好德宗皇帝的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