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果大师只提了两个条件出来。
其一,他希望能够自如出入玄宗皇帝曾居住过的、已然被荒废的宫殿,尤其,是位于长安城外的华清宫。
其二,却是希望由兵部侍郎陈云樵,协助自己的捉妖之行。
对于惠果大师提出的这两样条件,几乎没有人能够弄明白这里头的原因,永贞皇帝李诵,也一样弄不明白。
面对永贞皇帝的疑问,惠果大师当然需要对此作出解释。
他双手合十,冲着永贞皇帝行过一礼后,随即才开口说道,“启奏陛下,这宫里的妖物,却是一只妖猫。”
“照贫僧来看,此妖猫与玄宗皇帝,或有牵连。”
见众人面上都略显迷惘,惠果大师遂笑着提点一句,道,“贫僧曾经听闻,玄宗皇帝当年,曾养了一只御猫。”
话不必多,仅此一句过后,永贞皇帝立时便抚掌大叫出声,“不错!玄宗当年确实养了一只御猫,还是只黑色的御猫!”
当皇权的力量开始发动,要寻到妖猫在宫里活动的痕迹线索,可实在没什么难处。
是故永贞皇帝李诵这边却是早就知道,宫里不知在何时多了只神神秘秘的黑猫,且在德宗皇帝的病榻之上,发现了不少黑色的猫毛……
此时经惠果大师点醒,再想到宫中史料记载,说玄宗皇帝当年所养的黑色御猫,李诵这边顿时恍然。
那御猫据闻曾随着玄宗皇帝一同出逃蜀中,可在路途中便因着意外死去,没了踪迹。
如今却又在宫中瞧见一只黑色的猫妖,或许,便是那御猫回来,要寻皇室中人复仇的吧?
不过区区畜生,竟敢忘却皇恩浩荡,做出弑君之举。
真是……岂有此理!
永贞皇帝正在心里暗暗咬牙,忽有服侍在他身旁的一名老内侍,开口说道,“老奴听闻,陈侍郎当初在卫尉寺任职时,家中便曾去了只黑色的猫妖,能够口吐人言,还送了陈侍郎一瓦罐的铜钱。”
这位老太监名叫段知源,乃是从小便服侍在永贞皇帝李诵身边的人,忠心耿耿。
是故在俱文珍死后,李诵便提拔他做了内侍总管。
听到段知源说话,永贞皇帝也轻轻点了下头,道,“此事我却也知道。”
略微想了想后,他又笑着说道,“陈爱卿后来,却是将那铜钱全都送与了城外的贫民,自己分文未取,倒也颇有古君子之风呢。”
说罢,李诵转而将眼光放去到惠果大师身上,问道,“大师要请陈爱卿协助,莫非便是因着此等原因?”
惠果大师却是先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他向着永贞皇帝答道,“是,也不是。”
惠果大师故作一声轻叹,而后说道,“陈侍郎与猫妖确有此等牵扯在,但妖猫之所以找上陈侍郎,却是因着昔年蔡国公之事。”
“那御猫虽乃玄宗陛下所养,可事实上,其对贵妃反倒是忠心耿耿。”
永贞皇帝闻言,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
惠果大师看他一眼,又再继续说道,“而且……”
“贫僧听闻陈侍郎乃武将出身,功夫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笑着道,“兼之心怀正气,诸邪不侵,即便妖猫也拿陈侍郎没有办法。”
眼见永贞皇帝听到自己如此说话,眼里露出的若有所思的神情,惠果大师心中暗笑不已,但在面上,却仍是那样一副如沉肃仪态。
稍稍停顿片刻,他又再继续说道,“贫僧虽对术法之道有些研究,可以破去那妖猫的妖术,但若那妖猫使些暗中的鬼蜮伎俩,贫僧肉体凡胎,却没有什么好对付的法子,是以,便需要陈侍郎来协助于我……”
这一番言语说出,终于打消了永贞天子心头的所有疑问。
他笑着冲惠果大师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朕便准了。”
随即,挥手喊了段知源过来,“知源,下诏。”
“着兵部侍郎陈云樵,兼领龙武卫将军,负责协助惠果大师一应除妖事宜,不得有误……”
将慕容白安插到北衙禁军执掌兵权,这是慕容白那边早就与李诵定好的事情。
陈玄礼曾担任过龙武卫大将军,慕容白此一世作为他的独子陈云樵,凭着陈玄礼在军中的诸多故旧,以及其所遗留的许多关系,要在龙武卫站稳脚跟,却也不难。
北衙禁军本该是天子亲卫,但因着德宗皇帝一系列昏庸无比的举措,使得北衙禁军中最有战力的神策军已然被宦官把持,即便是永贞天子,却也不敢轻易动作。
好在慕容白已经替他准备了一个绝佳的主意出来,只要依照慕容白的计划去做,便足以保证永贞天子能够将神策军的军权悉数收回。
这支由西北边军组成的大唐精锐,由此也将重回到大唐皇室的掌控当中。
虽说在王叔文等人的眼里,如此行事或许有些弄险。
但因着慕容白已经向他们灌输过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道理,所以如果他们还想要推行新政,那么此一桩险,便不得不冒。
如今正好能用护卫惠果大师的由头,将慕容白调入禁军龙武卫中任职将军,岂不是一件一举双得的好事情?
段知源办事的效率很快,再加上当朝宰相亦是永贞皇帝的人,圣旨很快下达,并经中书省、门下高官官加盖印戳,最终送去到了戈阳郡公府。
本在家中同春琴玩耍的慕容白接到圣旨,于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大局在握的满意笑容来。
圣旨中要求慕容白尽快去寻惠果大师,协助他驱除妖邪,慕容白自也不会拖延。
他找出一身便装来,在春琴的服侍下换上。
却在换衣的同时,瞧着春琴忙忙碌碌的模样,心下柔软触动,笑着与她嘱咐道,“为夫有要事去办,你且留在家里,若是怕冷,叫福叔再添点儿炭来,但那边的窗户角儿,却一定要留个缝儿。”
“每年的冬日,长安城里被炭毒伤到的人可都不少,你得注意着些。”
说话间,衣服已然换好,慕容白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又对春琴说道,“还有我前些时日给你的那枚玉佩,切记一定要随身带着,不要取开。”
春琴闻听,心下甜蜜不已。
她将领口掀了一掀,指了指挂在颈上的一截红绳,而后冲着慕容白柔声道,“那玉佩妾身取了根红绳挂了起来,一天到晚都贴身带着呢,夫君放心去替陛下办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