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霖的突然到来,说实在话,慕容白这里也是很有些意外的。
虽说将蜀山剑派也拉入到这场乱局当中,以蜀山派同老君之间的隐隐联系来看,最后所能生出的效用,怕是要比拽一个离衡道人来充场面,要更加强过许多。
但思及过往时候与鸢霖打过的几次交道,深知这个丫头也不知是不是将头脑全都放在了自己的剑上,秉性很是有些纯善,故而在见到鸢霖到来以后,心下竟是忽的生出了几分不忍来。
慕容白在寄给离衡道人的信中留了地址,所以鸢霖入城以后,未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便直接寻到了慕容白的家里来。
又因为她手上还持着慕容白发给离衡道人的符信,故而她这里才刚来到宅院周遭百米之内,还不等她露面,慕容白这里就已生出了感应。
原以为眼下来的,应当便是自己特意请动的援手,出自罗浮道派的离衡道人,慕容白同白素贞一起也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可直等鸢霖离得近了,感应到她的身周所逸散出来的气机,慕容白这里才终是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
再等鸢霖现身露面,瞧见她这张几百年过去,也未曾改变太多的熟悉容颜,慕容白更是不由得惊疑出声,“怎的是你来了?”
他的信寄给了罗浮山的离衡道人,可为何今日到场的,却会是鸢霖这样一位来自川渝之地的蜀山剑修。
慕容白并不清楚离衡道人接到信时,鸢霖也恰好就在罗浮的事情,也不知道鸢霖到底是与离衡道人说了些什么,才替了离衡道人,持剑寻到了杭州城中。
对这种明显南辕北辙的事情,他这里却是很难理出一个具体的头绪。
而且鸢霖与离衡道人迥异的身份背景,也使得他原本的计划,就此已变得不再适用起来。
眼下有此一问,也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鸢霖是突然到的慕容白这处小院里头,而因着慕容白已提前感应到了她的到来,是以此时此刻,在这个院子里面,便只有慕容白与白素贞两人在等着而已。
鸢霖的目光在慕容白与白素贞两人的身上流转一遍,又在白素贞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才在依着慕容白的示意落座之后,将柳眉一横,朝着慕容白反问出声,“我不能来?”
鸢霖的眼光里很是藏了一些莫名的意味,是以面对鸢霖的这声反问,慕容白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答。
而是扭头同坐在身旁的白素贞对视一眼过后,才转而看向鸢霖,等沉吟了片刻,缓声开口,对她说道,“杭州城里的这池浑水,到底离衡道友那里,更不容易沾染太多的腥臊……”
许多事情,其实并不需要过多的用言语点明。
尽管鸢霖从来都醉心剑道,但身为蜀山长老,对于一些天下局势,却也都时有关注。
她知道佛门似乎正在杭州左近筹备些什么大事,是以许多仙家门派之人,于近段时日以来,只要不是梁王府的紫云真人那等散修,便很少有会往杭州附近走动的时候。
离衡道人是心有所求,是以愿意接下慕容白的邀请,来杭州这里寻一个机缘。
但鸢霖却并不似离衡道人那般心有城府,也不似离衡道人一样,在这江南之地占据了地利人和,是以她自己主动走到这么个乱局里来,可着实是件很不应该的事情。
不过,由于只在方才与鸢霖的眼光对视间,慕容白已大略猜出了鸢霖这里的一些心思,是以慕容白此刻就算想要劝解,却也就只能点到为止。
要不然的话,以他过往时候对这位蜀山剑修性情的了解,或许,他的劝说,还会起到些相反的作用也不一定。
慕容白心里的担忧很快就成了真。
对于慕容白这边隐含劝诫的言语,鸢霖并没有主动去接他的话茬,讲什么杭州城眼下的复杂局面。
而是只在慕容白的话音落下以后,便直接转了话头,笑着朝他说起了另外的事情。
鸢霖看向慕容白与白素贞两人,笑着说道,“照我一路上打探来的消息,那掏食人心的妖魔应当算不得多么厉害,要不然的话,对方也不会如此的藏头露尾。”
她将眼光凝在慕容白的面上,缓声问道,“按理说,以你的本事,该当很容易就能收拾了对方才对。”
“你在信里说自己并不方便,莫非真如城中百姓所传闻的那样,你是受了什么难以治愈的重伤?”
对于鸢霖的这样一个问题,慕容白自是不好去做出回答的。
故而,他便只能打个哈哈,如此回应一句,道,“只是以我现今的凡人身份,当着某些人的面,并不好随意出手罢了。”
慕容白的回答中意有所指,以鸢霖的头脑,不可能听不出慕容话里深藏的意味。
但她却一点呢都不在意,只是摇着头道,“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
“有什么难题,直接拔剑打杀过去也就是了,你也是练剑之人,修为更比我强了太多,怎的还有这样许多的顾忌?”
不等慕容白做出回应,鸢霖又再继续说道,“也罢,你我即是多年的故友,当下这一局,本姑娘便帮你来破。”
“该如何行动,你且快些安排便是。”
话已讲到了这里,眼看鸢霖也是打定了主意,况且慕容白确实需要有个人站出来,能够光明正大的去到台前,承担杭州满城百姓的注目,是以他便也只能选择接受眼下这么个事实。
眼见鸢霖竟已急着要去做事,慕容白心中莞尔之余,也便笑着对她说道,“那倒不急。”
“你此次出手,若要让旁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却还得如此这样才行……”
此处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并不需惧怕他们的言语会被旁人听到。
是故,慕容白便将自己早就定下的计划,在针对鸢霖与离衡道人之间的不同略微做了些改动以后,仔仔细细的同鸢霖讲说了一遍。
这样的一番讲述自是耗去了不短的时间,而鸢霖也一直都保持着一副肃然姿态,将慕容白的这些言语完完整整的听在了耳中。
她是真的准备去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