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朱祁镇想将这一次攻打大藤峡之中表现出错的民壮,补充进卫所军中,为卫所军中补充新鲜血液,也将兵权从文官手中剥夺出来。
朱祁镇自然知道事急从权,府县一级别的地方官,很少能够直接指挥军队的,甚至危难时期也未必能等到军队的到来。
所以,府县一级征召民壮作为手中的力量。
朱祁镇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战事结束之后,这种非正规的军队,自然要加以清理了。
站在中央政府之中,这种军队根本不是朝廷的经制之军,在财政上,也是地方募捐,或者地方赋税截留。
毕竟在大明制度之中,地方也是有相当的财政自主权的。
如此,也可以说,这些军队不是中央的军队,而是地方的军队
不管从什么方向去看,朱祁镇都没有要留他们的意思。
但是如何清除,却要细细揣摩了。
首先,要承认这是非常时期非常之举,不可能禁绝,否则将来出乱事,地方政府一点自卫的权力都没有
岂不是要出现,数百人就能纵横天下的局面。
这个制度要保留下来,今天的事情就不是第一次,也决计不是最后一次,朱祁镇不能仅仅今天怎么处理这些民壮,而是要想出今后出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
其次,要清除掉,也不能轻轻松松的解散就行了。
即便这些民壮不是大明经制之军,但是也为朝廷流血牺牲了,朝廷不能不加以奖励,否则下一次谁愿意出头。甚至不客气的说,这些人都上过阵见过血的人,不好好安顿,说不定将来扯旗造反的人就是他们了。
朱祁镇将这些编入卫所军中,固然是因为而今卫所缺额太大,另外就是想形成一套体制,今后再有这样的民壮,都从其中抽调出精锐人马编入军中。
也算是对军队的一种补充。
否则出现了军队打不过民壮,对朝廷来说,就不仅仅是一件丢人的尴尬事了。
只是朱祁镇如此说了,罗通面露难色,说道:“陛下,这恐怕难了,如果陛下征召他们入伍,自然是可行的,但是要他们自愿入伍,却未必可行了。”
“陛下多年以来,大明百姓视从军为畏途,甚至有好男不当兵,好女不打铁之语,当地青壮未必愿意入卫所军中,更担心一日从军,今后世世代代都为勾军。”
朱祁镇说道:“这正是朕所忧虑的。”
改变人的思想,从来是最难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朱祁镇仅仅是改变了河北百姓的思想,整个天下也唯有河北百姓,将当兵看做一种前途。
这也是河北籍的士卒,跟随大军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得到了不知道多少赏赐,甚至又不少人能当了军官,县令都不敢轻视。
所以,他们将从军当做改换门庭的一种途径。
但是即便是河北百姓,他们所说的当兵,也是通过招募加入京军之中,而不是进入卫所军队的体系。
朱祁镇也明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但是朝廷的财政是不可能承受这样的重赏的。卫所军必须要以之前的办法,也就是没有军饷,屯耕所得为军费。
如果用这种办法吸引百姓参军的欲望,却是一个让朱祁镇没有办法的事情。
朱祁镇说道:“尔等一个是国家大将,一个掌控戎机,难不成什么事情都要朕来解决吗?”
“不管怎么办,必须想办法让人百姓自愿入伍。”
朱祁镇的特别强调自愿这两个字。
“陛下,”罗通说道:“臣不知道如何才能让百姓愿意入伍,但是臣知道百姓恐惧什么,其一世代勾军,其二就是远戍。”
朱祁镇听了,说道:“朕不是已经废除勾军了?”
罗通说道:“百姓却不知道,臣以为要百姓答应,首先要不改民籍为军籍。”
朱祁镇说道:“朕答应了。”
“至于远戍?”朱祁镇有些犹豫。
毕竟当兵打仗,是天经地义的,难不成,你当了兵之后,朝廷要你出征别的地方,你还要拒绝。
如此一来,朝廷如何调动兵马。
但是放在百姓这一边,也是可以理解的。
很多百姓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自己的县。一旦远戍,几乎是亲人生离死别。从此天涯一方,永不相见。
甚至连尸体也不能葬入家乡的土地之中,在百姓看来,自然是凄惨之极。
朱祁镇叹息一声,说道:“让他们就近从军。”这样一来或许有很多隐患,但是朱祁镇也能安稳自己,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罗通说道:“陛下英明。”
朱祁镇说道:“朕答应你两个条件,这事情你要给朕办好。”
罗通说道:“请陛下放心。”
朱祁镇放心不放心也只能让罗通来办了。在这样具体的细务上,杨洪是比不上罗通的。
朱祁镇最后将广西方面请圣裁的奏折给他们两个人看了,说道:“广西撤兵之事,你们多费些心思。”
“朕有意在南京驻守一支京军,并裁撤掉南京京军各卫,这一件事情,你们也要费心,从这一次南下的军队之中,挑选出来一些适应南方气候的将领,先预备着。”
其实从太宗皇帝北迁之后,南京京营精锐都被到了北边了。南京京营作为一个空架子,还站着编制,也是朱祁镇要整顿的重点。
只是南京必须要有重兵镇压。
毕竟大明的京师,在大明版图之中位置有一些偏北了,纵然大明而今将漠北大部收入版图之中,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在南京有一支敢战能战又被朱祁镇信任的军队,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了。而今才推进如实质阶段。
杨洪说道:“臣明白。”
朱祁镇打发了他们两个之后,对安南使臣也没有想见的意思了。朱祁镇将他扔到礼部接待。
让礼部与他们谈。
朱祁镇虽然不想打安南了,但是安南的嚣张气焰还是要打一打的。
被安南吞并的两个州,可以不要回来,但是安南多次将手深入到广西土司之中,却是朱祁镇不愿意的事情。
似乎安南使臣也没有多违背朝廷的意思,这些条件都一一答应下来了。
等一切都谈妥了,也就到了三月。
再过个把月,安南就要进入雨季之中了。
一切都谈妥了,礼部的奏疏朱祁镇已经批了,礼部王豫只能再跑一趟,却安南册封国王。
按照惯例,这使臣来一趟,朱祁镇总要接见一二。
朱祁镇也就将让安南使臣安置次序,排队。
毕竟朱祁镇每天要接见的人数是相当有限的,除非朱祁镇点名召见,否则等上十来天,也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朱祁镇也没有将召见安南使臣当做一回事。
就好像是接见一些小臣一般,在乾清宫之中,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接见。
正统二十五年是会试年,三年一度的抡才大典,礼部的文书也就多了起来。朱祁镇批阅的都是这样的奏折,简直是一目十行。
毕竟大明的科举制度,在宣德年间就已经完善的差不多了,只要按照旧例来就行了。
朱祁镇也不用有太多创见,也不敢有太多创见,毕竟科举制度乃是文官的命-根子,朱泉征要是轻动的话,非闹出大乱子来。
除却这之外,今年春天似乎没有大旱的迹象,也算是一件谢天谢地的大好事了。
于是朱祁镇一边浏览奏疏,一边问阮升一些废话,说道:“贵国国主可安好?”
阮升自然回答道:“谢陛下垂询,国主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