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宁手指被夹,又被热茶扑脸,最后还吃了闭门羹,今天的这番遭遇,在她三十多年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
走出楼道以后,颜宁下意识的抬起头,眯眼打量着下午四点的太阳。
2月份的建邺还是冬天尾巴,并不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些孤孤单单的凉意,不远处是一群老人围聚着闲聊,小朋友们在呼喊着追逐,看到这样一幅热闹而熟悉场景,颜宁突然想家了。
父母也喜欢这样坐在小区里,时不时的和老邻居抱怨,大女儿都三十多了,可她还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结婚,真是让人着急啊。
“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我在外面的委屈吧。”
人在这种时刻是最思念父母的,只不过一想到他们,也就意味着情绪崩溃。
颜宁也是一样,她找到花坛的一处偏僻角落,把头埋在双腿之间,眼泪很快就“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
助手站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的递纸巾。
颜宁并不想擦眼泪,她现在只想宣泄这份压力,自己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家长眼中的骄傲,领导眼中的骨干,为什么要受这份侮辱呢。
陈汉升从去年开始,他就一直在冷嘲热讽,为了工作颜宁不仅没办法反驳,每次还要笑脸相迎;
今天遇到的胡林语,她更是直接把一杯热水扑过来,颜宁甚至都不敢继续敲门,因为担心陈汉升会回来。
“我没有做坏事啊,为什么要像对待坏人那样对我?”
颜宁盯着地上的蚂蚁,它们围绕在地上的一滩滩泪水旁边,正好奇的用触角碰着。
“这个岗位压力太大了,我是不是应该听父母的话,回国找一份工作?”
颜宁吸了吸鼻子,这是她第二次有辞职的念头。
“叮铃铃~”
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起来。
尽管心中无比的抗拒,不过又担心影响工作,颜宁还是接通了这个陌生号码。
“喂,颜宁吗?”
对方是个女声,她直愣愣的说道:“我同意了,你们在哪里?”
“什么你同意了,你是谁?”
颜宁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我是胡林语啊,刚才还是你找我的。”
胡林语反问道:“你还要不要陈汉升的黑材料了?”
“······要,要,要。”
颜宁愣了一下,赶紧擦掉眼泪说道:“我们还在小区楼下,现在上去······”
“不必,我下去找你们。”
胡林语直接挂掉电话。
没过多久胡林语就下来了,眼神扫了一圈就看见颜宁站在花坛边挥手。
此时的颜宁又换了个形象,眼泪已经没有了,她还用矿泉水洗了把脸,眉眼之间都是温和的笑意。
如果不是毛衣的领子已经湿透,根本看不出来她的遭遇。
其实胡林语再次见到颜宁,心里还是有些局促的,毕竟刚刚扑了人家一杯热水,现在又要来骗她。
幸好颜宁的神色很和蔼,她仿佛忘记了那件事了,言笑晏晏的和胡林语说道:“谢谢你胡同学,我们只是为了更加全面的了解陈董事长,等到三星和果壳解开了误会,我们还会再次感谢你的。”
大概这就是专业人才吧,在这样的情况下,颜宁还是没什么漏洞,甚至又许下了一个好处。
“咳······支票呢?”
小胡扭扭屁股咳嗽一声,毕竟是第一次骗人,虽然颜宁说话更好听,可是小胡只想尽快进入主题。
颜宁从包里取出支票,刚才她被热水扑面的时候,下意识的先把这张支票保护好。
仅仅从企业员工的角度来讲,颜宁还是挺有责任心的。
“给我看看。”
胡林语伸出手。
颜宁之前从没遇到过,拿了钱不办事的情况,就算是黄慧那样的女人,拿到银行卡以后都会帮着做事的。
再说,这里还有摄像头呢。
颜宁把支票递过去之前,无意中看了一眼助手。
助手不易察觉的抬起右臂,里面藏有摄像头,记录下胡林语和三星“交易”的内幕。
胡林语拿到了支票,瞧了瞧上面“叁拾万元整”的大写数字,这才忿忿不平的说道:“陈汉升这人太恶心了,我对他最生气的就是那件事!”
颜宁目光炯炯有神,准备听着那件“最生气的事情”。
“他大一的时候,耍阴谋诡计抢走了我的班长!”
小胡咬着牙说道。
四年了,没想到四年过来,胡林语对于“班长被抢”依然耿耿于怀。
“啊······”
只是颜宁听了非常气馁,憋了半天的大招。
就这?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对陈汉升的形象不会有半点影响,说不定还会归纳到“名人轶事”这个类别里。
颜宁真正想听的,其实是陈汉升在脚踏两只船以外,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脚踏三只船啊、始乱终弃啊、不负责任啊······
不过她也很有耐心,“班长被抢”对于胡同学来说,可能是一生都无法原谅陈汉升的事情,所以胡林语才看的比较重要吧。
“真是年轻的大学生啊,还在计较这些东西。”
颜宁心里感叹一句,调整坐姿等着胡林语继续爆料。
不过,小胡只是眨巴眨巴眼睛,歪头想了半天,光秃秃的吐出两个字:“没了。”
说完,胡林语就要往家里跑去。
“啥?”
颜宁怔了一下,助手也发现了不对劲,赶紧跑到前面拦着。
“你们想干嘛?”
小胡双手抱胸,一脸警惕的说道:“旁边就是下象棋的爷爷,小区外面就是派出所,幼楚还有2分钟回来,陈汉升已经在路上了!”
“不是,胡同学,难道只有这一件事吗?”
颜宁不可思议的问道。
30万人民币就买个“抢班长”吗,这比买个寂寞还亏啊!
“昂,就这一件了!”
胡林语很干脆的回道,她又准备回家了,不过看到助手仍然拦在前面,她作势要开口呼救。
助手吓了一跳,连忙让过身子,小胡就像一枚勇敢的花生米,闷着头“蹬蹬蹬”的跑上楼了。
这是她第一次骗人,感觉还是挺刺激的,不过要是按照陈汉升的高标准,这都属于“半骗半抢”了,拉低了骗子的技术含量。
只是对颜宁来说,她开始慌神了。
如果说夹手指是firstblood;
扑热水是doublekill;
30万被胡林语抢去那就是triplekill。
以后,很可能还有quadrakill和pentakill。
“不行,我要把钱拿回来。”
颜宁反应过来以后,就要跟着追上楼。
“滴滴滴~”
突然,小区门口响了三声喇叭。
颜宁看过去,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她穿着朴素寻常的衣服,留着矮趴趴的马尾,走路时总是低着头,一看性格就比较害羞。
偶尔一阵风吹过,女生的发梢在夕阳下随风飘扬,一缕缕犹如被晚霞的绯红浸染过一样,美的宛如诗画。
颜宁认出来了,这是沈幼楚。
沈幼楚手上还牵着一个小丫头,梳着两个漂亮的羊角辫,小嘴巴一顿一顿的,好像正在背古诗。
这些都不能阻止颜宁上楼,真正让她和助手停下脚步的,其实是沈幼楚身后那辆保时捷。
保时捷司机的胳膊架在车窗上,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半截烟头,正冲着颜宁笑嘻嘻的点头致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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