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仁身形一顿，颓然摇头，“陛下的心意，无人能更改。”他回过头，望着这个惊才绝绝的孙女，沉默了一阵，像是下了重大决心一般，双目精光闪烁，“霏儿，你放心，爷爷即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成全你。”
别人不知，他是知道唐霏的心思的。
去年，她被甄选进宫排演舞技，在宫宴上献舞。
当时她脸上戴着面纱，露出一双熠熠生辉的明眸，舞姿相当的出众，气质高雅脱俗，令众人暗自惊叹。
难得的是，皇帝也对她多看了两眼，额外赏赐了她。
她大大方方上前谢恩，也大胆地迎向皇帝的目光。
自此，她的一颗芳心，便遗落在了皇帝身上。
他方才电光火石间便想到，如若唐霏能虏获皇帝的心，或者仅仅只是博得他的好感，唐家的危机，便有可能解除。
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唐霏娇美的脸上浮现起红晕，却温顺而大方地道，“一切但凭爷爷做主。”
唐仁对她越发怜惜。
修行者以色侍人，为世人所不齿，骄傲的霏儿，竟愿做到此地步，对陛下的真心，真是天地可鉴。
他一定要助她一把，送她坐到那个位置上……
……
皇宫。
圆月高悬，月夜清冷如水。恢弘雄伟的宫殿，似被袅袅轻烟笼罩，使人看不真切，如梦似幻。
月光从窗外探入，照在玉石铺就的地面上，使之发出朦胧温润的光泽。
唐笑醒了好一会儿，怔怔地看着窗外，脑子里还在消化日间所发生的事情，明眸里有怒火也有疑惑。
她被唐仁打残了，差点形魂俱灭，彻底失去意识前，感觉到有人救了自己，并且带离了唐家。
结果一睁眼，便来到了这里。
如果她没记错，这里是皇帝沐染的寝宫，养心殿。
是他救了自己吗？
唐笑心里揣着疑问，她动了动，感觉浑身剧痛无比，脑袋似要炸裂了一般，不由得闷哼出声。
“醒了？”低沉性感的嗓音就响在耳侧，吓得她差点跳起。
这皇帝真是神出鬼没，她方才分明仔细感受过了，这四周没有生命波动才对。
“陛下……”她挣扎着想要起身。
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双肩，“身体尚未复原，勿动。”沐染深邃的双眸古井无波，手上却传来不可抗拒的力量，让她莫名的心安。
她重新躺好，感受下自身的情况。
嗯？
坍塌的脸颊完好如初，断掉的骨头也都长好了，全身除了酸痛与虚弱外，并无大碍，这就是他说的“尚未复原”？要知道，对于修炼者来讲，只要不危及生命的伤势，都是些小问题。
好吧，或许他看我是女子，故而才怜香惜玉了些……
见他一双眼眸正注视着自己，唐笑忙将发散的思绪收回。
“是您的人救了我吗？”
沐染的身影缓缓直起，轻轻颔首。
“他们跟踪我，呃，是为了保护我吗？”
沐染点头。
他是真当她是他妻子的转世才如此照顾吗？可她真的很厌恶当别人的替代品啊！
唐笑默了默，说了声，“谢谢。”
“你娘服下吾亲自配下的药剂，断臂已重生，身体无大碍，过两日即可下床走动。只是板栗的魂体受损严重，估摸要沉眠一段时日才能养回来。”他俊美绝伦的脸庞上并无多余表情，只是冷淡地直叙事情。
可是，他一向惜字如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
“陛下……”唐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记得她昏迷前，唐仁想要以无上至宝换取一颗圣果，他激动得声音都是发抖的，可见圣果多么的珍贵。
她很清楚自己与君鸾伤得多重，即便沐染手段通天，那也是需要消耗许多天材地宝吧？
例如，这种圣果。
无功不受禄，她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在脑海里盘旋许久的问题，“为什么？我不值得您……”
“吾从你身上推演出你与吾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吾要保你一命。你勿要有心理负担。”沐染面无表情地道。
这么说，她不是他妻子的转世身了？
没来由地心里一轻，她面上溢出浅笑，“无论如何，您救了我和娘亲，我以后总要报答您的。”
话一说出口又后悔了，万一他说“以身相许”怎么办？
然而，沐染只是默然。
她老脸一红，暗骂自己自作多情、胡思乱想，心里竟然又莫名的有些许怅然。
不过，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瞧见他嘴角微微扬起个浅浅的弧度。
“你的修炼法子，像是天仙族的炼气？”他换了话题。
天仙族？
唐笑一愣，老实回答，“我不知道天仙族，我们那个世界将这法子称作‘修仙’。先是感知天地灵气，再聚气、凝气、炼气，将灵气沉于丹田，筑基，结成内丹。”
“如此。”他微微颔首。
如同镶嵌了黑钻般璀璨的双眸看着她，在她不受控制地开始脸颊发烫时，他道，“你身子根基太差，不适合任何修行，否则会猝死。”
唐笑一愣。
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成想……
“我也感觉到了……您有什么法子或者建议给我吗？”她心里着急，自然而然就问出了口。
沐染沉吟了下，道“你并非没有遗传祖上的神魔血脉，相反的，你体内的神魔血脉很强大，属于返祖级别。之所以未觉醒，是你肉身太脆弱，哪怕只觉醒一点，以你现在的体质，也会撑不住爆体而亡。你要走的第一步，便是让肉身强大起来，逐步觉醒、释放能量。”
唐笑安静地倾听，将他的每一个字都牢记脑海里。
她在前世，是百年难遇的修行奇才，普一出生，父母就用各种奇材灵药来淬炼她的肉身，是以从未担心过这样的问题。
可这具身体的主人，非但没人帮她，还时常忍饥挨饿，体质比普通人还不如。眼下沐染肯指点她，是她的造化。
“你需要沐浴神兽的血液塑体固元，再在凤巢重新筑巢涅槃，如此你至少能挣脱三道血液、肉身的枷锁。”沐染缓缓说道。
神兽？凤巢？
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这些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啊！
瞧见唐笑一脸呆滞，沐染顿了顿，又道，“吾已为你准备好这些，你眼下只需养好伤。”
“咚！”
他这话如同在湖面投下石子，令她的心湖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既然自己并非他妻子的转世身，为何还要对她这般好？
是因为她父亲常年在外征战，所以才对他的家眷格外照顾吗？可这也太好了些……
无论如何，这事怎么看都透着怪异，她不得不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