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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共舞寂灭

盘龙别院上空,左心城和五峰峰主的表情都愈发阴沉起来,五行乾坤大阵虽然暂时镇压了左心城的寂灭剑意,然而左心城的修为实在高深,五行乾坤大阵竟有崩溃的迹象。云草翁等人虽然不便再多说什么,但看着左心守的目光都充满焦急,现在的情势变得无比紧迫,稍有不慎便将给左家带来极为沉重的打击。

左心守终于长叹了一声,黯然看着左心城道:“心城啊,本以为你能控制住寂灭剑意,可谁知还是落到如此地步……”说着他缓缓拔出一把雪白的仙剑,沉声道:“五峰峰主,换下你们的弟子,重新展开五行乾坤大阵吧。”

云草翁等人点头应是,神色复杂的飞身落向下方接过五行乾坤镜。一瞬间五道光华膨胀了数倍,仿佛擎天玉柱般顶天立地,光柱间几乎没有了间隙,五行之力发出雷鸣之音,震得盘龙别院瑟瑟发抖。那条九天龙脉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随时都可能崩碎开来。而左心守忽然出现在养生堂正上空,居高临下的望着左心城,悄无声息的老泪纵横。

“兄弟,到了黄泉之下暂且等些时日,大哥以后就去找你……”

说着,左心守正想全力镇压左心城,而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从后山疾驰而来,剑上的少年颤声大喊道:“家主手下留情!让弟子试试!”

左心守的仙剑一顿,愕然向大阵外看去,只见彭鹰在大阵外正急得团团乱转。这时左远明叹息道:“小师弟,连五行乾坤大阵都无法镇压三叔,你又能有什么办法?虽然你们师徒情深,但为了……”

没等左远明说完,彭鹰抢断他的话头道:“师兄,无论如何请让我试试,或许能行啊。”

五峰峰主自然不信,金阳子正要呵斥,左心守忽然一招手,五行乾坤大阵出现一个缺口,将彭鹰引入阵中:“你真有办法?”

“请允许弟子试一试。”彭鹰颤声道。

左心守看了看彭鹰,又看了看下方状若疯癫的左心城,踌躇道:“他现在已被剑意扰乱心神,你现在下去太危险了啊。”

“弟子即便是死,也要与师父一起。”彭鹰眼里泪光涌动,但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终于,左心守还是叹息着点点头,几乎同时彭鹰迎着凛冽的剑意遽然射向下方,没有一丝的犹豫,也没有任何的惧意。

当彭鹰甫一落地时,左心城猛的扭头望了过来,彭鹰顿时心里一寒,那双眼睛里满是血丝,仿佛受伤的野兽露出凶猛暴戾的光芒。那一刻彭鹰忽然觉得死亡距离自己是那样的近,以左心城的修为,呼吸之间就能将自己碎尸万段。然而他仍是勉强镇定下来,仙剑一抖,寂灭剑法展开……

左心城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虽然脸上杀机凛然,但目光中却有着一丝挣扎,然而那也只是昙花一现,左心城怪啸了一声,寂灭战法猛然炸裂开来,漫天剑意风起云涌,形成无数剑形向彭鹰撞了过去。

彭鹰的往生剑意也已展开,只是论起声势完全不能与左心城的寂灭剑意相提并论。漫天剑意互相冲撞发出如雷般惊人的巨响。整个盘龙别院都在颤抖,养生堂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濒临崩溃,而彭鹰的身上瞬间飞溅出数道血光,顿时变成了一个血人。

大阵外响起一阵惊呼声,左菊心和赤风同时身子一动,却最终没能动弹,五行乾坤大阵现在由五峰峰主把持,除了左心守,谁能洞穿?

养生堂前,彭鹰虽然遍体鳞伤但仍长剑狂舞,往生剑意陡然急转化作春风和煦,那生机勃勃的剑意似乎令左心城的寂灭剑意稍稍减弱了几分。空中的左心守这才恍然大悟,心里顿时生出了无穷期待。

然而左心城的剑意实在太过恐怖,虽然被削弱了丝丝缕缕却仍气势磅礴。只是左心城似乎也在与自己的剑意抗争,虽然狂舞不休,但却并没逼近彭鹰。

盘龙山上,一老一少共舞寂灭剑法,如同两团灰气兔起鹘落,看得四面八方的左家弟子胆战心惊。

谁也不能体会到彭鹰此刻的痛苦,左心城的剑意岂是他所能承受的?要不是左心城仍保持着一线理智,彭鹰早已被寂灭剑意碎尸万段。但即便如此彭鹰仍苦不堪言,就感觉浑身仿佛要被无形剑气撕裂开来,任何一处肌肤都刺骨的疼痛。不过彭鹰仍拼命的坚持着,用他那近乎偏执的坚持,运起抱朴篇、初心经守住心境,如同着了魔似的一遍又一遍的使用往生剑意。

漫天恐怖的剑意中,往生剑意的温暖偶然闪现,就像抽丝剥茧,一寸寸的压制着左心城的寂灭剑意。从正午时分一直到日落西山,足有三个时辰之久,彭鹰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就那样坚持着,仿佛早已将生命抛诸脑后。

所有人都看得悚然动容,扪心自问,如果换作是自己,恐怕任谁也无法做到彭鹰那般的坚持。

左心城的动作终于慢慢减缓,寂灭剑意终于逐渐收拢。左心守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向五峰峰主点点头,五行乾坤大阵顿时烟消云散。

“这孩子好执着。”云草翁来到左心守的身边,不无赞叹的道。

左心守神情复杂的笑道:“怎么?如今你对他的看法也有改观?”

云草翁尴尬的一笑,并未说话。而就在这时,寂灭剑意忽然嘎然而止,左心城终于放下了往生剑,身上青紫的脉络已经消失,双眼中也已清明了许多。

“师父……”彭鹰虚弱的叫了声,忽然瘫软在地。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要不是凭着常人难及的执着坚持到现在,早就昏了过去了。

左心城忽然出现在彭鹰身边搀住了他的胳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沙哑着声音道:“好孩子,师父总算没有看错人呢……”

彭鹰急促的呼吸着,颤声道:“师父,您就听家主一句话,先夺舍重生可好?”

左心城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哭还是笑:“你还不知道师父的为人么?我左心城顶天立地,怎么可能寄生与妖躯之中?”

“你我师徒一场,但师父其实也没教你什么东西,这把往生剑随着师父数百年,便交给你吧。”说着左心城将往生剑的剑柄塞到彭鹰手中,又从腰间摘下那只乾坤葫芦:“盘龙别院如今也是你的了,你愿意留在左家也好,愿意带走也好,都随你心意。”

彭鹰听着暗叫不妙,师父说的话怎么好像在交代后事?然而没等他说话,只见左心城在自己额间轻轻一点,彭鹰顿时感觉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彭鹰猛然坐了起来,身上满是冷汗。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身在藏剑峰上的宅院中,四周空无一人。

“师父!”彭鹰就感觉心脏瞬间抽紧,大声呼喊起来。转眼间门外便扑进来几个人,燕不悔和罗辛扑到床前,颤声道:“小师叔,您终于醒了。”

“我师父呢!”彭鹰猛的抓住燕不悔的手,焦急的问道。

燕不悔连忙道:“小师叔别着急,师叔祖没事,不过……”

“不过怎么了!?”彭鹰大声咆哮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被绷带绑的好像粽子一样,根本难以动弹,而且钻心的疼痛。

燕不悔慌忙按住彭鹰,苦笑道:“小师叔,你别乱动。你受伤太重,已经昏迷了足足三天三夜了啊。你听我说,师叔祖虽然没事,不过那天他恢复神智之后便硬闯出仙门了,任凭家主怎么劝阻都是不听,现在家主已经令人四处寻找,应该……很快就有消息吧。”

彭鹰愣了半晌,忽然咬着牙站了起来。他不顾燕不悔他们的劝阻,将身上的绷带统统撕了下去,就这样穿着染血的衣服一步步走向门外。燕不悔带着哭音拦在他的面前道:“小师叔,您这是要干嘛啊?您的伤还没好,云师伯嘱咐过我们千万不能让你乱动的。”

“师父他虽然暂时恢复了神智,但也随时有可能再被剑意所控,我身为弟子又怎能在这里安心养伤?”彭鹰紧紧的抿着嘴唇推开燕不悔,径自走出门去。这时左远明和骆凤竹正要走进来,几乎被彭鹰撞到身上,左远明连忙搀住彭鹰,焦急的道:“小师弟,你别逞强,三叔那里自然有别人寻找啊,他前脚刚下山,家主就把左菊心和赤风都派出去了,应该会找到他老人家的。”

“师兄,你此刻拦住我,我也会想方设法下山的。”彭鹰斩钉截铁的道。

左远明一愣刚想说话,骆凤竹叹息着抓住了他的胳膊:“远明,算了,我们带小师弟去见爹……”

青龙峰上,左心守看着面前摇摇欲坠的彭鹰叹息道:“小鹰,你不等伤好了再下山么?”

彭鹰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这还是家主第一次称呼自己小鹰啊。他用力的点点头:“请家主首肯。”

左心守看了看身边的五峰峰主,大家都是一阵沉默。最终左心守还是点点头,道:“你孝心有加,强留你在山上也是煎熬,也好,你这就下山去吧,来人啊!”

随着左心守的召唤,有两个本家弟子来到彭鹰面前。每人手里托个盘子,其中一个放着两袭藏青色长衫,另一个则放着一个小小的储物袋。左心守来到彭鹰面前亲自打开那个储物袋,从中拿出一叠纸鹤、一本书册和一只精致的铁冠来。

“当年我收了你的铁冠,如今你剑意已成,又品性纯良,今天该是还给你的时候了。”左心守将铁冠戴到彭鹰头顶,肃然道:“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左家的铁冠仙判!”

彭鹰呆呆的站着,就感觉神情激荡,远非当年左鱼儿给自己铁冠时所能比拟。左心守又拿起那本书册道:“这是左家铁律,你闲暇的时候看看,日后但凡碰到有修仙者违背铁律,你都有权制裁。”

“这叠纸鹤,用来你在紧急关头联络之用,稍后远明会教你使用之法……”左心守将所有的东西统统塞到彭鹰手中,最后语重心长的道:“下山之后一切小心,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只要你做的事不悖良心,就算闯下滔天的祸来都有左家在你身后顶着。”

彭鹰的眼睛顿时湿润起来,猛然屈膝跪倒点头不已。

“家主,请允许我带走明灭果树和盘龙别院吧……”彭鹰颤声道。

燕不悔在一旁哆嗦了下,颤声问:“小师叔……您……不是不打算回来了吧?”

左心守也叹息道:“孩子,你这又是为何?”

彭鹰苦笑道:“师父做事不计后果,也不知在外面得罪了多少人。弟子下山之后无论如何也要化解师父结下的仇恨,总有一天我想去一趟不灭山庄,将明灭果树完璧归赵。如果有其他的仇家,弟子也身无长物,就拆了九天灵脉顶账也好啊……”

左心守呆了呆,哭笑不得的点头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个念头,要是被你师父知道恐怕会把你骂个狗血淋头吧。不过也好,师父种下的恶因,徒弟却要还以善果,希望能如你所愿吧。”

“可以,明灭果树和盘龙别院本来就是你们师徒带来的东西,自然任凭你处置。”左心守微笑着点头道。

“多谢家主。”彭鹰恭恭敬敬的磕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