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鹰守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午后也没见左鱼儿过来,他的心也愈发冰冷,暗想师姐此刻应该正沉浸在欢喜之中而忘了自己吧。一直等到下午,彭鹰还是对刚刚在冷剑心脸上看到的诡异而耿耿于怀,于是他起身离开宅子,敲响了冷剑心的大门。
“小师叔?您怎么来了?”冷剑心温文尔雅的微笑着迎了出来。
彭鹰在瞬间运起了通天眼,目光所及之处果然发现冷剑心的脸上有些异常。他在以往使用通天眼的时候也曾看过其他人,能透过皮肤看到筋骨血脉,那种感觉又惊悚又恐怖,所以彭鹰在使用通天眼的时候尽量不去看人。但是冷剑心却有些不同,他身上其他部位都并没异常,唯独脸上却仿佛隔着一层东西,总感觉和正常人有些不同,只是要让彭鹰说出有什么不同来,恐怕他也说不清楚。
“小师叔?您想什么呢?”冷剑心见他发愣便微笑着问道。
“哦,没事了,本来想找你聊聊,不过只走了这两步我就感到有些疲惫了,可能是病还没好吧,我看还是改日再来叨扰好了。”彭鹰勉强镇定下来微笑着说道,然后拱手告别,回了自己的宅子。
坐在床上,彭鹰越想越感到古怪,如果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他不会如此警惕,可是冷剑心却不同了。
他出现的本来就颇为怪异,镇阳湖那场惨案令众多修仙者灰飞烟灭,他却能活下来,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更何况冷剑心已经向左鱼儿求婚,如果他真有什么古怪之处,彭鹰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难道仅凭着一丝怀疑就去找家主说明此事么?万一是自己看走了眼,恐怕会引来许多是是非非吧,尤其令彭鹰担心的则是左鱼儿的想法,如果是自己弄错了,她也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吧。
权衡再三,彭鹰还是准备暂时隐忍下来,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到了晚饭的时候,吴小海送来了晚餐。
“小海,现在你们大师兄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吧?”彭鹰若无其事的随口问道。
吴小海点点头:“是啊,这还不多亏小师叔您弄到了火龙珠么,否则大师兄也不会恢复的那么快的。”
彭鹰一笑,又问道:“平时是谁照顾剑心师侄的饮食起居啊?”
“是许宏啊。”
彭鹰恍然点头,当初青云试的时候,许宏也是藏剑峰弟子之一,平时对自己也和吴小海一样亲切。他笑道:“你和许宏的关系不错吧?”
“是啊。”吴小海笑道:“许师兄入门只比我早了三两个月,所以我们平时关系一向不错。”
彭鹰沉吟了片刻,微笑道:“我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也没时间探望剑心师侄,你闲暇的时候和许宏多聊聊剑心师侄的情况,然后告诉我吧。”
吴小海也不疑有他,当即点头同意,彭鹰这才让他离去。
虽然彭鹰是想吴小海多知道些冷剑心的情况,但也没指望他们能发现什么异常。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彭鹰自己偷偷的下了藏剑峰,来到了青龙峰后山的那座青龙大牢前。
偏巧今天还是古云天当值,彭鹰借口说有些事情要问问宫槐,于是再次来到了那间囚室。
一个多月的功夫没见,宫槐的状况似乎急转直下,看似更像个死人了,不过他还是发现了彭鹰,淡然着问:“你怎么来了?”
彭鹰沉声道:“你的那些杂学,还愿意教我么?”
宫槐愣了愣,旋即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点头道:“当然,你愿意学了?”
“我愿意学你的杂学并不是想要使用它,而是希望能够破解它。”彭鹰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宫槐根本不介意彭鹰说了什么,慢慢挣脱了双手双脚上的铁链,又打开了铁门上的铁锁。明显能看出他的动作比上次迟缓了许多,显然就像宫槐自己说的一样,他已经命不久矣了。
“您认识这个东西吧。”彭鹰将幻面玉皮从储物戒指中拿了出来。
宫槐眼睛一亮,颤抖着手接过幻面玉皮苦笑道:“幻面玉皮……这是我们幻形门开山祖师当年最为得意的作品啊,我怎么会不认识呢?孩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机缘巧合而已。”彭鹰沉声问道:“据说这幻面玉皮天下仅此一张,是真的么?”
宫槐摇摇头:“据说祖师当年曾经发现过一个幻面妖猴的巢穴,不是现在的那种幻面妖猴,而是初古时期的妖猴先祖。那巢穴里共有三具妖猴遗骸,两雄一雌,应该是一家。先祖将它们的面皮剥了下来,用了将近一生的时间将其炼化成三张幻面玉皮,是我们幻形门的镇山之宝啊。”
彭鹰心里一动:“那么说幻面玉皮有三张了?”
“是啊。”宫槐点点头,道:“你这张是雌的,应该还有两张雄的。”
彭鹰凝视着宫槐,沉声道:“宫前辈,你们幻形门现在还有门人留在世上么?”
宫槐身子一颤,却低下头叹息道:“没有了,幻形门早在两百年前那场惨祸中灰飞烟灭,只剩下老子一个人了。”
彭鹰深深的看了宫槐一眼,随即微笑道:“好吧,那就请宫前辈将您毕生所学传授给晚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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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天,彭鹰每晚都偷偷摸去青龙大牢,他和古云天说宫槐就快死了,作为左心城的弟子,他觉得有义务陪着他走完最后的日子。这理由虽然有些牵强,可古云天却并没生疑,于是自己包揽了三天夜值以便彭鹰出入。
三天里,宫槐彻夜不眠的将毕生杂学统统教给了彭鹰。
幻形门有个贼祖师,满门杂学也都稀奇古怪,如果彭鹰真能融会贯通,恐怕这天下第一神偷的美名也非他莫属了。宫槐本来没有指望彭鹰能学会所有杂学,不过彭鹰只用了一晚就让宫槐改变了主意。
别看彭鹰老成稳重,但学起这些旁门左道来却驾轻就熟,只是三天的功夫就掏空了宫槐的一身本领,差别只是在于火候了。
“你这小子难不成天生了一副贼骨头吧?”宫槐在第三天清晨的时候哭笑不得的说道。
“晚辈小时候狼藉街头,没吃过猪肉也总见过猪跑吧。”彭鹰微笑着回答。
宫槐微笑着点头,然后如释重负的道:“老子总算可以安心的闭眼了,等日后在九泉之下见到你那死鬼师父,也算有个交代。”
彭鹰心里忽然有种冲动,想要把实情告诉给宫槐,可是想到两百年前那场惨祸还是隐忍了下来。他看着宫槐已经没有人色的脸,不禁叹息道:“宫前辈,无论你以前做过什么,人死如灯灭,往事也就不必再提了。等你百年之后,想要将遗体安置在何处?晚辈也只能满足您这一个愿望了。”
宫槐感激的看了看彭鹰,微笑道:“孩子,我的埋骨之地倒是早就想好了,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答应。”
“前辈尽管说。”
“老子有这一身杂学,即便是魔教众人也对我如逼蛇蝎,生怕老子偷了他们家的东西,呵呵……”宫槐一阵苦笑,道:“没想到老子平生唯一的朋友竟然是左家的左心城,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把我葬在你师父的坟墓旁边吧,每年祭奠你师父的时候别忘了也给我带份祭品,省着那老鬼在地下和老子炫耀。”
彭鹰听得哑口无言,不过还是重重地点头,道:“前辈放心吧,您们两个人应该还有机会见面的。”
说罢他不再多说,告别了宫槐回到了藏剑峰。
关上门,彭鹰将幻面玉皮取出来蒙到了脸上,然后取出一面铜镜,镜子里赫然出现了另一张面孔。
幻面玉皮仍维持着海无波的五官,所以镜子里的人赫然是海无波,可如果仔细看却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幻面玉皮与彭鹰自己的皮肤相接的部位有着细小的差别,虽然常人难以分辨,但只要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明显的破绽。不过彭鹰按照从宫槐那里学来的易容之术,运转真气调整了肌肤颜色和纹理之后,很快幻面玉皮就和他融为一体,再也难以分辨了。
慢慢张开通天眼,彭鹰仔细的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一颗心顿时抽紧起来。
镜中的人脸上微微带着一丝光华,仿佛有什么东西阻隔了通天眼,正和他从冷剑心脸上看到的景象极为相像。
阴森的寒意瞬间纵贯全身,彭鹰猛的站起来看向冷剑心那间宅子的方向,狠狠的冷哼了声。
究竟是谁在假扮冷剑心,他又有何目的?
彭鹰越想越感到心惊胆寒,连忙抓起往生剑来到冷剑心的大门前,不过他却没立刻踹门进去,而是吐息了几次令自己平静下来。
无论是谁假扮成了冷剑心,他的修为绝对不会在自己之下,鲁莽出手只会打草惊蛇。他勉强镇定下来,抬手准备敲门。而就在这时大门却自行打开,许宏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师叔?您有事么?”许宏愕然问。
“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们大师兄,他在么?”
许宏愣了愣,“小师叔您还不知道啊?现在大家都在青龙峰呢,今天大师兄可有一件大事要做呢。”
“哦?什么事?”彭鹰不知为何忽然感到有些不妙。
许宏踌躇了下,看了看彭鹰的脸色苦笑道:“小师叔,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彭鹰不仅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要你说你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许宏只好苦笑道:“怪我多嘴了,其实大师兄今天去青龙峰是要去提亲的啊……”
“什么!?”彭鹰大骇,也顾不上和许宏多说连忙向青龙峰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