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时来的?”彭鹰轻轻的问道,那声音,却像是在千万年前那间水榭中朝夕相对时的温柔。
蛟祖扬起小脸,又惊又喜的道:“大哥,你想起当年的事了?”
彭鹰苦笑摇头,“只是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也看到了当年那场四皇斩妖……”
“你叫什么名字?”蛟祖笑吟吟的问。
“九阴……”彭鹰怅然道。
蛟祖却是一愣,笑着摇头道:“九阴是没错,可那只是你的名,那你的姓呢?”
“还有姓?”彭鹰愕然问:“那我又叫什么九阴?张九阴?王九阴?”
蛟祖神秘一笑,道:“大哥姓什么还是你自己去弄个明白吧,我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再被惩罚一次……”
彭鹰想起了之前的事,担忧的问:“你上次显真身帮我,莫非是受了很大苦头么?”
“小小的苦头而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好吧,以后你也要自己留心,不要再因为我而意气用事了。”此时彭鹰的语气完全像个兄长,而蛟祖也甘之如饴。
“不过我在这里沉睡了多久了?”彭鹰好奇的问道。蛟祖则毫不犹豫的道:“从你被镇压在此,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个月了。”
十个月……彭鹰心中不禁焦急起来,这段时间,鱼儿和师父他们必然担心死了。
他连忙带着蛟祖冲出了海面,拿出两只纸鹤来分别给左鱼儿和师父报了平安,可等了半晌,却没得到任何回音。
随着时间的流逝,彭鹰变得越来越焦虑起来,鱼儿和师父看到了自己的纸鹤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莫非他们出了什么事?他看看西方,又看看东方,却不知道该先去左家看看左鱼儿,还是先去别有洞天看看师父他老人家。
蛟祖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是被谁唤醒的?前些日子痴痴那个老贼秃曾经来过,对我说要唤醒你另有旁人,可直到你醒来也没见任何人来过呀,那老贼秃应该是在信口胡说吧?”
彭鹰愣了愣,忽然想起之前那从北方传来的神秘心跳声,于是便如实的对蛟祖说了。蛟祖也不禁困惑,“心跳?能与大哥心心相印,这人应该是和大哥关系密切之人,但……那又是谁呢?”
彭鹰也苦思不解,按说痴痴大师绝不会信口开河,那北方的心跳声必然是和自己息息相关了,但那又是谁呢?他忽然心中一紧,这天下与他最为亲密的就数鱼儿和师父了,或许现在还多了个蛟祖,但他好端端的,又不可能是他。
他顿时迫不及待的想回含风城看看,于是和蛟祖说了心中所想。蛟祖却不能随他同去了,因为他在这里耽搁已久,屡次从妖界探出的神识疲惫不堪,只能回去暂时修养,日后再与彭鹰相见。
彭鹰也只好和蛟祖作别,看着他依依不舍得消失,这才向北方激射而去。
身形一动,转瞬间便是数十里,眼前波谲云诡,快得超乎了彭鹰的想象。他这才意识到这十个月的光景自己的修为再次突飞猛进,连忙查看丹田气海,却惊喜的发现气海凝实无比,竟然到了点山境三品!
要知道点山境以上,修为要比观山境、攀山境难了太多,简直难如登天。旁人修到了点山境,数十年才能提升一品都要欢欣鼓舞,可彭鹰只用了短短十个月竟然连跨两级,放眼天下,任谁也不能比肩。
彭鹰的兴奋只是持续了片刻时间,他心中牵挂着那神秘的心跳究竟是鱼儿还是师父,所以拼尽全力,化作一道流光径自向东海总堂方向飞去。
来时用了数日,回去是彭鹰却不过只用了一天光景,等到了东海总堂,彭鹰忽然醒悟,既然到了左家的地界,只要找个左家人问问左鱼儿的近况不就好了?而且东海总堂就在东海海岸,别有洞天的人经常在这里行走,东海总堂弟子应该也能知道师父的状况才对。
当他到了东海总堂的仙门时,却顿时引起了一阵骚乱。
“小师叔!?小师叔来啦!”仙门外负责值守的左家弟子一见彭鹰顿时激动的无以复加,竟忘记了向彭鹰请安,慌慌张张便冲进了仙门之中。
彭鹰看得正发愣,转眼间一大群人呼呼啦啦的从仙门内迎了出来,为首的竟然是金阴子。
“小师弟!”金阴子老脸涨得通红,激动万分的扑了过来,猛的将彭鹰拥入怀中。
“快一年了,你这家伙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不来个信儿。”金阴子抓着彭鹰的肩膀稍稍推远些,上下打量着,点头道:“还好,看你也没什么大碍,白白让我们担心一场。”
“金师兄,你不是已经做了红石峰峰主么?怎么还在东海总堂?”彭鹰好奇的问。
“如今东海魔教势大,家主担心东海总堂这边会出什么事情,所以派我回来驻守,想不到竟然能遇见小师弟你啊!”金阴子笑哈哈的道。
彭鹰看着金阴子那张真诚的笑脸,再看看四周围兴奋莫名的东海总堂弟子,心中不禁充满了温暖。
原来不只是鱼儿、师父还有蛟祖他们担心自己,这世上还有许多人都在挂念着自己啊。他不仅想起往事来,当初他被迫离山之后,第一次回青龙峰去见左鱼儿,当时金阴子是第一个跳出来支持自己、认同自己的人啊。
“金师兄,一言难尽啊,这十个月我被困在一个地方,险些再也出不来了。”彭鹰也从心底笑着,抓住金阴子的胳膊道:“金师兄,多的话也不说了,我想问问你,鱼儿和我师父怎么样了?我一日前给他们发过纸鹤,可到现在还没得到任何音讯啊。”
金阴子愣了愣,苦笑着摇头道:“看来你真是被困了啊,这十个月来所发生的事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彭鹰不禁更是紧张,连忙追问究竟。金阴子这才叹息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他们两个虽然是有了麻烦,但还好端端的活着。”
“先说鱼儿吧,你之前应该听说过,桑木宫要来提亲,想把他们的少主叶秋和鱼儿配成一对。本来叶秋是准备亲自登门提亲的,不过也不知为何,迟迟也没到,本以为桑木宫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谁知两个月前,叶秋带着一群桑木宫长老真的来了,还带来了八万斤东海陨铁,和足以炼制七百斤元圣液的灵药作为聘礼。”
“你也知道,家主当年答应给诸多仙门提供五万斤东海陨铁和五百斤元圣液,以此共抗东海魔教。可左家实在是捉襟见肘拿不出来啊,所以家主的心意便有所松动,也曾问过鱼儿的意见。鱼儿却宁死不从,便被家主关在家中,断了音讯往来,你那纸鹤她自然也是看不到的。”
彭鹰听得莫名其妙,叶秋明明被自己用八两半砸成了肉泥,怎么还会去左家提亲?更奇怪的是,叶秋夜袭老翁山的事情潘崖也知道,他早就应该带着鲍青静的尸体回了左家,怎么金阴子看起来却毫不知情?
“金师兄,潘崖如今身在何处?”彭鹰不禁担忧的问道。
金阴子呆了呆,“你怎么问起他来了?唉……一言难尽啊。”
“自从蓝笑风和紫瞳失踪之后,家主便令众多仙判四处寻找。潘崖和鲍青静也是奉命去了南方,可却也都如泥牛入海,再也不见踪影了。”
彭鹰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原来潘崖并未回到左家,可他又去了哪里?难不成是遭遇什么不测?
他并没说出叶秋本应死在自己手下的事情,反正鱼儿被困在青龙峰,自己是一定要去解围的,到时一看便知。
金阴子则继续说道:“至于你师父嘛,可有些麻烦了。”
“怎么了?”彭鹰顿时紧张起来。
“你那座别有洞天起了内乱啦!”金阴子的一句话顿时令彭鹰紧张了起来。
自从别有洞天创立伊始,鱼龙混杂的海外散仙便成了彭鹰心中的一大隐患。虽然那些海外散仙中也有不少是迫不得已才出海避难,但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是真的穷凶极恶之人。这些人揉合在一起,虽然有师父和自己镇压着,但迟早要暴露出问题来,想不到竟然是在自己被困的这十个月出了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师兄快说给我听啊。”彭鹰连连催促道。
“这些月来,东海魔教的气焰愈发嚣张,怎能容忍在心腹之地还有他人窥伺?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所以东海魔教教主申屠想方设法接触到了别有洞天的人,许以重利,离间诸人,最终你们别有洞天的修仙者足有三分之一的人倒戈相向,和魔教里应外合,打了一场恶战呢。”
“你师父虽然强悍,但申屠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似乎魔教中还有更强的存在,所以别有洞天几乎没有任何招架之力。恶战持续了一天一夜,死伤无数,你师父也受了伤,只能闭关修养。幸亏水儿能自如操控别有洞天,这才放出无尽幻象,勉强抽身而退。不过他们却只能向东海深处逃去,那里虽然危机四伏,但魔教也不敢轻易进去,目前应该还尚算安全。”
彭鹰听得惊心动魄,顿时无比担忧师父的伤势。他连忙问:“金师兄,你是如何对别有洞天的事如此了解的?”
金阴子微笑道:“是那个巴修告诉我的,他随着别有洞天藏身东海深处之后,又奉命通过魔门到了玉城。却正巧碰到了我,这才说明了究竟。他说那些别有洞天的叛徒有很多人都知道魔门就在玉城,你师父担心他们找到魔门,再从魔门直接攻入别有洞天,所以让他赶快把魔门带去含风城,再找个地方藏起来啊……”
彭鹰点点头,师父心思缜密,这倒的确是个性命攸关的大事。他咬牙切齿的问:“巴修说没说过,是谁带头背叛了别有洞天?”
“这就不知道了,他走的匆忙,所以许多事我也是一知半解……”
金阴子还没说完,彭鹰便已忍耐不住,拱手告辞道:“师兄,看来我要尽快去一趟含风城了,我们来日再见。”说着匆匆向东海总堂那座仙门赶去。
金阴子在后面大喊:“小师弟你要小心些,还有,别忘了鱼儿还在青龙峰眼巴巴的等着你呢!”
彭鹰无奈摇头,自己和鱼儿的事在左家看来是尽人皆知了,他回头微笑道:“放心吧金师兄,等我去青龙峰下聘时,你可一定要去给我助阵啊。”
“放心,一定到!鱼儿那丫头我疼爱的很,怎能让她嫁给叶秋那丑鬼!?”金阴子哈哈大笑。彭鹰却不禁一愣,叶秋如果没死,也不至于沦落成一个丑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