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也才想起这一茬来,当即点了点头。
卞范之遂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殷仲堪已经把防守北门的重任交给了胡藩......”
“是吗?真是天助我也!”桓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顿时停住了脚步,脸上的忧郁之色也是一扫而光。
他略一思索,又指示道,“你去做事吧,我已有了新的计划。”
卞范之领命而去,桓玄则在护卫们的簇拥下往前锋营而去。
一如范二所料,这一天总算是平静地过去了,第二天一早也是平静如常。
范二开始着手训练起那两千六百多俘虏来,毕竟这些人现在已经算是表面上降了自己,可也仅仅是表面上而已。
在理论上,这些人还是有叛变可能的,这当然要建立在桓玄大军打入城中的基础上。
说到底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桓玄独立出来的军户,只要桓玄不死,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死心塌地地跟范二打天下,因为他们的家人还掌握在桓玄手中!
这么说来,这些人很可能成为范二军中的定时炸弹了,而且还是每日都吃三顿的定时炸弹。
但有一点是无法忽略的,他们也有可能成为范二的兵。
尽管这可能性很小,范二却不得不为之努力,这也是他亲自去给他们训练的原因。
这一天训练下来,新加入的二千六百多人都累坏了,因为他们此前根本就没有参加过强度这么大的训练。
这样的训练强度让很多人打了退堂鼓,可看在一天三顿饭的份上,许多人还是暗暗地忍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范二是跟着他们一起参加训练的!
这一天差点就安静地过去了,可到了天色擦黑时,士卒们刚刚完成了饭后的半个时辰的操练后,边听到了城外响起了漫天的喊杀声。
范二收拾精神,当即在冉小贱、甘绦等护卫的陪同下,一齐往城头走去。
才刚到城墙根时,甘纯便迎了过来,躬身报告道,“今晚怕是要打一场夜战了!”
范二点点头,冷脸走上城头,便见城外的敌军营地中火把林立,人头攒动,他们此刻自然实在集合部队,显然又是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佯攻。
“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你和蔡葵轮流驻守,只要他们敢来,咱们就让他有来无回!”范二看着城外的敌军,面无表情地说道。
甘纯躬身应诺,当即将范二的命令传了下去。
范二便又带着冉小贱等人急匆匆地赶往南门,他到底也还是觉得殷仲堪不靠谱,如果桓玄从南门杀进来的话,自己一方可就没有退路了.....
南门城外的敌军节奏,似乎与早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当范二一行走上南门的城头时,桓玄一方的人已经迫近了,守城的将士们也都射出了好几轮投石车。
不同的是,桓玄今晚似乎仍然是雷声大,雨点小,依然还是佯攻。
看着投石车发出了几次攻击却收效甚微,殷仲堪有些郁闷地说道,“也不知桓玄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他们昨天早上的那股子气势呢?”
范二笑着摇摇头,也知这并非桓玄的风格。
他略一思索,顿时吓出半身冷汗来,连忙问道,“现在北门是由谁看守的?”
“是道序带着两百人在看守,安彦的意思是?”殷仲堪有些不解地问道。
道序,正是胡藩的字。
范二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我担心桓玄回不会在南门、东门、西门吸引火力,却从北门突袭呢?”
殷仲堪反应了过来,当即说道,“老夫要亲自巡视一番!”
范二对此自然没有意见,随跟着他上了车,很快就到了西门。
在西门防守的是殷道护带领的一千五百守军,他们面对的局势和范二防守的东门没有太大的差别。
在殷道护的指挥下,城墙上和城门外的攻防战正在进行,城头上的几十辆投石车不断地把石球抛出城外,就跟不要钱似的。
西门外的领军江陵郭铨似乎也摸准了规律,几次靠近护城河无果后,他便选择了退出投石车的射程外,多半呐喊却鲜少进攻了。
尽管城上抛出的石球砸得欢畅,却再也无法伤及射程外的人了。
殷仲堪等数十人上了西门城楼,他站在城头上看着敌军举足不前,心中更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投石车又往外砸了几轮石球之后,殷仲堪已经发现投石车徒劳无功了,遂对殷道护下令道,“投石车先停一停,让大伙也歇着吧!”
看着敌人龟缩不前,殷道护也恨得直咬牙,“叔父,要不侄儿带人出去冲杀一阵?”
殷仲堪摇摇头,正色道,“你们的职责是本是护卫我的周全,如今当做守军来用,我都觉得有些过分了。不过,你们先让一半人下去吧,这上面象征性留点人摆摆空城计就行了。”
殷仲堪之所以敢让他们退下去,一来是因为相信敌方无法冲正面攀爬到城墙之上,就算了少了一队弓弩手,有投石车和热油、檑木、巨石等防守起来压力也不是很大。
二来也有些担心,桓玄可能会派人从什么秘密道路上突袭进城。
看着殷道护转身去传令时,殷仲堪又对身后的殷遹道,“景义,你现在就带领骑兵队在城内巡逻吧!如遇什么突发情况,务必第一时间来报。”
荆州原本有一个八百人的骑兵队,可数次败于桓玄之后,骑兵队的马也就只剩下两百余匹了;反倒是桓玄的三百人的骑兵队,增加到了五百余人。
江陵城的大小差不多是豫章城的两倍,让士卒们走路巡逻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殷仲堪才会派殷遹去巡逻。
殷仲堪等人走下城头后,便又往胡藩驻守的北门而来,这儿倒是远离战场,无比清静。
尽管如此,殷仲堪还是将敌人有可能突袭北门的想法,旁敲侧击地转达给了胡藩。
胡藩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坚守城门,直到等来殷仲堪派来的援军。
殷仲堪对胡藩向来是十分看重的,对他的保证自然没有半分怀疑,于是和范二心情愉快地离开北门,走到半路边分道扬镳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范二回到东门之后,发现城外的喊杀声似乎比刚才更为热烈了。
苻宏现在倒像是发疯一般,他们这次倒不像在试探,而是不计代价地指挥着士卒冲向城门。
“传令,投石车继续战斗,城头的人准备倒热油,推滚木和巨石!”范二大喝起来,又感觉一阵破风之声从城下传了过来。
靠着投石车休息的空挡,城下的弓箭手已突入了弓箭的有效射程,并开始往城墙之上施放流矢。
范二只得躲入女墙之后,一撇眼间,却见北门的方向冒起了火光。
毫无疑问,事实的真相真如他所猜想的那样,如今正是桓玄定下的进攻部队和偷袭部队,同时向江陵城同时发起冲锋的时候。
大火便是他们的信号!
只是几处东门外的喊杀声太大,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到北门传来的声音,也没有看到殷遹带领的巡逻队发出的任何信号!
又是一轮弓箭的结束,一匹快马终于再次打破宁静,从背面直冲而来。
蔡葵简单地问了几句,便过来回报范二道,“北门出现了成百上千叛军,具体数量还不知;唯一能够确认的是,他们的武器以刀和弓箭为主,如今已占领北门!”
“占领北门?他们是怎么过护城河的?难道有奸细?难道胡藩是奸细?”
好几个疑问在范二的脑子里闪过,他当即立断地说道,“命令,甘绦带领侦察兵迅速查明真相;命令,宗悫带领陌刀队迅速前往北门,将他们杀出城去!”
传令官领命而去,范二又转头对冉小贱道,“令甘纯和蔡葵的人加强对城门的防守,同时兼顾内外,敌人很可能会从北门杀过来抢夺城门。另外再让他们各给我一百人,咱们去俘虏营看看.......”
此时看守俘虏的人只有几十人而已,范二可不想他们这个定时炸弹被引爆。
冉小贱领会了范二的意思之后,亲自去传令了,随后苻宏的人终于面对了一轮真正的攻击。
五六十辆投石车,一起发挥最大的效率将泥球砸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由于生力军的加入,顿时让刚才还肆无忌惮地往城墙上放箭的江州军纷纷倒下。
少了他们的弓箭压制,城头上的人又纷纷冒出头来,新一轮的热油和滚木泥球顿时被纷纷推了下去。
城下的哭爹喊娘之声响成了一片,又加之大概是某个士卒的火把掉到了地上,地上的油便莫名被引燃起来。
一时之间,油火又引燃了尸体上的衣服或是被浇了热油的士兵。
城下的惨象,有如地狱一般。
范二看着敌军再一次如潮水般退去,不由得感叹起来,“他们还是高看了那些偷袭者的实力,等到城门被打开再冲杀又何妨?”
说是这么说,范二有可能让自己看守的城门被人从里打开吗?
相比于东门门,北门就显得太不堪一击了,或者说,北门的守将胡藩根本就是那些敌人的内应。
所以敌人无比写意地过了护城河,又轻轻松地进了城门,期间并没有受到什么拦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