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叔面对阿岩的恭维,虽然有些得意,但眉宇间还是显出忧虑的神色来,摇了摇头道:“哎,你可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辛苦了半辈子,也就混上一个小蛛黑,还得常常看罂愫大人的脸色行事,她上次还说我要是再培育不出乙木守宫来,这辈子的蛊术修为大概也就到头了,即便她不动手,上头也会把我再度贬为蝎刺,希望这次拿到阿朗的守宫以后,可以对我的炼蛊手法有所精进。”
阿岩连忙谄媚的笑道:“裘叔虽然养不出乙木守宫,但是炼蛇蛊的手法可是炉火纯青,我们旁人都难及呐,罂愫大人也夸过您的斑斓五蛇索别出心裁,连摩呼罗迦都派给您看管了,其实就算不要守宫,这个蛛黑当得也是尽职尽责,实至名归啊。”
“得了吧,罂愫大人的性格你也知道,她高兴起来从不吝惜夸人,但发起怒来就……”裘叔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住嘴转移了话题,“按照咱们邪巫教的蛊修法门,‘集木气于守宫,降百蛊于乙门’是一个必经阶段,要是突破不了,那我一辈子都别想出人头地,只能永远在这工厂里养养蛇。”
而阿岩则还是继续给对方戴高帽子道:“一定能的,一定能的,这阿朗还不如您呢,也就血脉特殊一点,适合守宫生长罢了,等您拿到了他的心脏,就能借助玲珑转血蛊提取血气,凭您几十年的灵力修为,以后还不是想养几只就有几只?”
“哪有这么简单,这玲珑转血蛊灵不灵验还是两说呢,更何况我年岁不小,身体气血已经有些衰弱了,不像年轻人身体强壮,血气方刚,可以天天割肉饲蛊。”裘叔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话锋一转道,“阿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你放心吧,这乙木守宫我拿去修炼蛊法用,若能大功告成,事后一定把它转赠给你,就算不成,也会在上头面前给你美言,推荐你晋升蛛黑的。”
阿岩这才一脸眉开眼笑,脸上的表情,明显就像是被说中了内心的小九九,但嘴上还坚称道:“您老这么说话就是见外了,我当然知道自己的度量和分寸在哪里,只要您老是蛛黑,我肯定就跟着服从您做您的蝎刺啊。”
看来这两人果然也都是心怀鬼胎,各有所图啊,从之前的那些对话里,我大概可以听出,阿朗和裘叔都是蛛黑,而原本应该是属于阿朗部下的阿岩,却因为嫉妒或是眼馋的原因,暗中投靠了裘叔,趁着这次他举家逃跑,将其抓回敲诈那只乙木守宫。
然而无巧不成书的是,这裘叔虽然是蛛黑,但自身的修行也到了无法突破的瓶颈,难以成功炼成一只乙木守宫,听那意思,这似乎是邪巫教蛊修法门的必经之路,无可避免,若是不能跨过这个坎,今后的努力就都是徒劳了。
因此他也眼馋阿朗那只乙木守宫,想要据为己有,拿来辅助自己修炼蛊法,早日突破瓶颈,获得精进,这阿岩虽然眼馋,但两相比较下来,他现在并没有和裘叔叫板的本钱,甚至还要依附于他,因此只得退而求其次,希望捡剩下的了。
但是那阿岩既然已经背叛过自己的上级一次,又怎么就保证会对裘叔忠心耿耿呢?我想眼前的这两人应该都不傻,或者说某些方面太精明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假以时日,一旦谁抓住了对方的把柄,今日的事情恐怕就会重演了。
这两人表面上一边说笑,一边把之前顶上那个高耸容器中的蛇全部收走,既然阿莺已经离开了,这些作为镣铐的水蛇自然也没必要继续呆在此地。
他们因为答应过给阿莺和阿朗一段时间私下关照,所以就呆在此地没有出去,心中料想这两人私下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对了,之前和阿朗一起过来的那两个小道士呢?现在在哪里,咱们这个计划本来应该是天衣无缝的,一定要说变数的话,那就只能发生在那俩人身上了。”裘叔喂养着手中的水蛇,终于想起了我和胖子的情况,连忙问阿岩。
可惜的是,他们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我现在就爬在他的头顶,详细的听清了他的所有周密计划吧?
阿岩说道:“嗯,之前他们遇到了老巳的马陆群攻击,那个胖道士的背上中了好几道酸液,口子裂得像峡谷似的,瘦道士虽然受伤稍轻,但也遍体鳞伤了。后来老巳被他们抄了包,抓到了本尊所在,结果只好自尽变成蛊兽那迦,把那胖子打成重伤,这两人短时间难以行动,只好死命逃跑,结果居然一头撞进白木瘴里了。”
“他们跑到白蚁窝里去了?哈哈,那可真是自寻死路啊。”裘叔抚掌说道,“这里面养的森罗白蚁蛊,对血腥气味特别敏感,而且容易受惊,一旦发现有外物进去,就会慢慢散发出白木瘴气,身处其中的生物会对那些白蚁的大小和外形产生严重幻觉,最后不是被吓死就是完全放弃抵抗被吃成骨架。”
白蚁?白木瘴?还有幻觉?
果然如此!听到裘叔说的话,我发现那和我俩之前猜的几乎完全吻合,我们正是因为不小心撞进了白蚁窝里,才被它们用瘴气袭击,因为胖子在那里呆的久,吸入的瘴气多,所以产生的恐怖幻觉就更严重,而我呆的时间短,因此比他症状轻得多,遇到森罗白蚁蛊的袭击也没有自乱阵脚。
事后想想,还真是有一点后怕,要不是我临走前在胖子身周洒了能驱散虫类的石灰粉,还放着镇守用的天罡两仪镜,这些白蚁怕不是早就扑上去把他吃空了。
而且若是当时我晚回来十几分钟,恐怕那些白蚁也忍不住,认为瘴气释放得够多,可以开始捕食了,只能说我俩福大命大,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护佑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