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大概是被这诡异的气氛吊起了过分的好奇心,双手居然不由自主的伸向那层层叠叠的蛛丝网,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慢慢揭开其外表包裹的蛛丝了。
虽然理智在告诉我,那蛛丝下面藏着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恐怕是在这种环境之下的莫名鬼迷心窍,手上还是一刻不停,甚至感到有种无名而来的爽快感,将丝线一条条的剥开的同时,就好像自己身上的负担和不安,也在随着我双手的动作一点点剥离。
上方的丝线已经几乎被拉扯得差不多了,里面露出了一个黝黑的身影,没有头发和外衣,甚至连皮肤都没有,光溜溜干瘪瘪的,我感到手上一股黏黏湿湿,并且传出一股略带刺激和腐臭的气味,才回过神来,发现那居然是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
只是这具尸体摆放的时间明显已经很长了,表面的血肉全都已经干涸的差不多了,一摸就化成碎末掉下,也没有了刚被剥皮时候的鲜红色,转而成为了像是被剧烈氧化过的紫黑色,表面上还挂着数条黑灰色的长条,也不知道是染血的蛛丝还是裸露的表皮神经。
我侧过身子,借着莹莹的绿光,看着那具已经没有了脸皮的头颅,虽然他的五官大部分都已脱落,但大概的外形轮廓还在,尤其是他的嘴张开了一个十分夸张的弧度,看上去似是高兴喜悦无比,嘴巴张大的几乎都要将下颚切裂开了。
仔细看来,他的眼眶也眯成了一条线,如同弯曲的虾米,整张血肉模糊的脸上,都露出一股油然而生的隐约笑意,就好像被剥皮关在这里,非但不是一件痛苦的事,反而令人极为喜悦似的。
他为什么会这么高兴?难道在他临死之前,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让他足以忘记皮肤被从血肉上生生剥离的痛苦吗?
若他的神情是痛苦狰狞的,那我反倒还可以接受,最多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有些不舒服罢了,然而这种一反常态的表情,却反而令人更加心生恐怖和违和之感,那张血淋淋的笑脸在我脑海中晃悠不去,时不时的发出带着痛苦的呻吟,却又无比畅爽的笑声。
因为这幅场景令我想到了当初在家乡,从李柱子一家开始,那一具具被活生生的扒下皮来,全身赤裸,鲜血淋漓的尸体,他们血肉模糊的身体上,碎肉沫子和红黑的鲜血流了一地的诡异场景,和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尸体重叠在一起,仿佛将我又拉回了那个无尽的噩梦之中。
我回过头去,决定不再细看那如同精神污染般的尸体,冷静下来,心中理智的想一想,为何受害者会被蛛丝牢牢缠住,束缚在这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方?
首先,从蛛丝的规模来看,这些蛛丝显然是由一只蜘蛛连续织就的,然而体积和总量却要大过寻常蜘蛛编网时足足十几倍的量。
一般来说凭这就可以推断,除非这些丝线是人造的,如果是天然所为,那这些蜘蛛本身的体积至少也有一两个人的大小。
我想起之前在工厂的木板层白蚁巢中,遇到的那些巨大白蚁,但是当时因为是中了白木瘴,因此眼中看到的东西都无端扩大了许多倍,这些白蚁蛊的具体大小恐怕也就比寻常的昆虫稍微大一圈而已。
但如今我看到的可是确确实实将一具人类尸体完全包裹缠绕的蛛丝,说明那些巨型蜘蛛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即便看似违反了自然规律和物理定理,但既然是邪巫教这种光怪陆离的地方,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这样巨大的蜘蛛,若是它的四肢力气以及咬合力也被同样放大的话,人类对它来说就像是落入蛛网中的飞蛾。
别说是反抗或者逃跑,它随手就可以同时腰斩钳断数人,几乎可以说是危险度远超狮子老虎这种寻常野兽的大杀器了。
唯一的应对方法,大概就只有远远的躲开,祈祷不要被其察觉到,迅速的离开这片森然之地。
不过也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如果那可能存在的巨型蜘蛛,是为了捕食人类而将其束缚捆绑在这的话,为何时间过了这么久,尸体几乎都快要腐烂了,却还不将其食用?
它们只是把表皮给完整的剥掉,身体剩下的部分却一寸一毫都不动,随后就抛在这里,虽然还好好储存着,却又不管不问,总不能是想当成储备粮吧?
等等,我下意识的觉得,如果真的存在这种巨型蜘蛛的话,邪巫教一定不会将其只当做普通的蛊物来饲养,而是作为某种神明或是力量的化身来膜拜祭祀,甚至进行类似于月蚀祭一般的仪式。
这些惨死在其中的人,怕不是和之前我在迦梨三生结界里遇到的那些伴蛊灵一样,都是献祭给蛊物的祭品,而且他们的皮被剥得这么干净,绝不是粗蠢的昆虫肢体可以做到的,只有训练有素的人才有这个技术。
这些祭品的最大意义恐怕也不是用于进食,而是有什么宗教意义的考量吧?从他们脸上那完全发自真心的笑容中就能看出,这是令祭品本人都能尝到莫大愉悦的行为,还是在被活生生剥皮的情况下。
随着我的一路前行,这种蛛丝结成的茧越来越多,甚至反客为主,把壁画都遮挡在后面了,即便不去一个个扯开,我也知道里面恐怕都是一具具牺牲者的尸体。
这里已经完全从之前如同艺术博物馆的场景,完全转变为了阴郁森冷的危险虫巢,而我就是误入蛛网的一枚扑腾的飞蛾。
嗯?我突然听到了耳旁传来一阵异动声,显然是什么东西正在爬行或者蠕动的声音,我全身汗毛顿时竖立起来,调起十二分警觉心,四处张望,想要追踪声音的来源,然而奇怪的是,我并无法确定声音具体传来的方向。